第6章 第 6 章

谢问清沉着脸走得飞快,还不忘丢给温纡一句:“有鬼。”

这声随着空荡地楼道盘旋而上,到达温纡的耳朵。此情此景,前面是同行之人玩命奔跑,后面是无尽地黑暗,指不定哪个时候冒出什么东西。

温纡光是想一下就成功把自己吓到,跟在谢问清后面狂跑。

跑一半儿被丢的脑子跟上了,他自己不就是个鬼吗?怕个什么劲?都怪谢问清莫名其妙吓唬他。

温纡停了步子,一边骂一边下。

等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审判台时,谢问清脸色已经恢复原样,丝毫看不出方才在楼梯里害怕的模样。

要审判的是个女鬼,一袭红裙,浓妆艳抹,看上去大概三十来岁。

女鬼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关押在这,一见到他们就喊:“不用审了,我承认,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让我魂飞魄散得了,我也不需要什么下辈子!”

她的情绪异常激动,温纡第一次见有人这么不想投胎。

谢问清拿出黑无常给他的纸,慢条斯理打开,没有理会女鬼的情绪,只淡淡道:“名字?”

女鬼偏过头不看他俩,一声不吭。

温纡往前一步,嗓音温和重复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女鬼看了他一眼,和另外一个人不一样,面前的这个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似乎很好说话。

“你们不审我成吗?连我的父母都否认我的存在,我不值得你们浪费时间。”

温纡嘴角勾了勾,女鬼以为有希望,下一秒便听见眼前人轻飘飘道:“不行。”

女鬼脸一垮,连他也不看了。

温纡说:“值不值得由我们决定,你说的不算。”

谢问清视线往温纡身上落了一瞬,又对女鬼道:“不说也行,不过提前告知你一声,下地狱前我们一般会先放毒虫啃食你的脸,到时候希望你别后悔。”

温纡:?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说法?

女鬼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那副决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害怕。

谢问清继续说:“别太伤心,你脸也就那样。”

正想嚎两嗓子地女鬼:“……”

女鬼崩溃了,为什么死了还要被别人嘲讽?她生前就靠着这张脸坑蒙拐骗,居然会有人觉得不好看?难道是年纪大了?人老珠黄了?

女鬼咆哮:“那是因为你没看过老娘年轻时的样子!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迷倒众人!”

谢问清动了动嘴唇:“是吗?”

女鬼见他不相信,又转头像温纡求证。

换平时,就算她长得不怎么样,温纡也会为了呛谢问清违心说反话。

但今天他和谢问清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折腾他等于折腾自己,于是回道:“不太相信,除非你让我们看看。”

谢问清对他的回答毫不意外。

女鬼问:“我人都老了还能变回去给你们看不成?你们地府有办法可以让我变回去?”

温纡:“没有,但我们有办法证明。”

女鬼好奇问:“什么啊?”

谢问清:“审判。”

女鬼一听这两字,又不吭声了。

温纡忽然有点儿庆幸,幸好他死得早,不然以后照镜子都要面对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儿,多难受啊。

谢问清见女鬼不说话,脸上仍然是那副云淡风轻谁也看不上的表情,说出来的话落在女鬼耳朵里却冰冷恶毒。

“我猜你是不敢吧?”

女鬼一怒:“谁不敢了,审!现在立刻马上审,今儿个你俩要敢不审就都别走了。”

就这么被谢问亲刺激两句同意了。

温纡知道谢问清嘴毒,但还是头一回见能用到这方面的,也算是另辟蹊跷,积点儿德。

“姓名?”

女鬼没再反抗:“张祝星。”

“年龄?”

“三十……”

谢问清扫了她一眼:“说实话。”

“四十二。”

温纡:四十二?还以为也就三十多。

对好信息后,审判正式开始。

周围的环境开始变换,漆黑山洞里的审判台变成了充满烟火气息地小街道。

温纡和谢问清进入了张祝星生前的世界。

婴儿的哭喊响彻整个老街,有人接过小小的身躯,抱到床上虚弱的女子身旁。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男人的声音很温柔,眼里闪着光。女人微微抬起手,男人就把孩子送到她的手边,女人抚摸着婴儿的脸庞。

和温纡预想中的不同,这对夫妻对刚出生的女儿,满心满眼都是疼爱和拥有的喜悦。

“她父母看上去挺喜欢她的,怎么会否认她?”

谢问清嘴边浮起一丝嘲讽:“你自己都不能,还指望别人表里如一?”

温纡这才意识到自己当着谢问清的面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温纡神色变了变,反讥道:“是,没你厉害,心肺脸都长一个平面上。”

谢问清说:“总比你四分五裂好。”

黑白无常送完他们回去的路上,黑无常不由担心问:“他俩应该能好好审吧,可别打起来。”

白无常表情认真:“不好说,大人和判官的关系看上去太差了些。”

黑无常和他对视一眼,祈祷道:“但愿吧。”

白无常笑了起来,眼里带着几分纯真:“别操心了,没事。”

黑无常跟着笑了一下,点点头。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越来越远。

他们的顾虑确实存在,要不是黑白无常千叮万嘱,在正事上不能冲动,估计温纡早和谢问清打了起来。

温纡嘴唇动了动,一时没想到回击的话语,适时转移话题:“那我们来赌一赌他们的感情是不是装的?”

面前的画面里,一家三口挨在一块儿,眼中都是对女儿的呵护和爱意。

谢问清扫了一眼他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敢?”

谢问清:“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无聊。”

他方才那句话就是下意识怼温纡的,没怎么思考,怎么可能和他赌。

时间一点点流逝,画面随着张祝星的视角发生变化。

谢问清没再和温纡争斗,认真看起来张祝星的人生。谢问清没和他打赌是个正确选择,至少于现在而言,她的父母是真心爱她。

她的妈妈会围着她拍照记录,母婴店里,她的爸爸手握三千的工资,却给她买最好的奶粉,爷爷奶奶不像是重男轻女。

小小的张祝星在爱里长大,善良活泼,分明是一个喜欢美好事物的小女孩。

刚学会走路时,迎接她的是父母的欢呼,跌倒时,会有一双宽大温暖的手稳稳接住,安慰她:“我们月月最勇敢了。”

温纡正看得入神,被这声月月给惊到了。

什么月月,不是张祝星吗?难道是小名?

温纡转头问了声:“她叫月月?”

哪怕十分不想和谢问清交流,可这也只有两人,更何况谢问清才是判官,他作为阎王有必要提醒一句。

谢问清自然也听到了,“没聋。”

温纡转回头没再看他,“我就多余跟你说。”再多跟你说句话我都嫌恶心。

如果眼前的人不叫张祝星,那他们岂不是搞错对象了?

黑白无常说过,搞错审判对象的情况虽然存在,但概率极低,除非等待审判人数很多的时候,才可能搞错。

可今天,审判台只有张祝星一个人,照理说,审错对象不可能存在的,但不排除出了什么其他的问题。

谢问清打了个响指,画面停止,闪到张祝星父母房间的柜子里,温纡立刻明白他要做什么,跟了上去,轻轻拉开柜门。在审判中,他们可以触摸到无足轻重的东西。

里面放着张祝星的户口簿,谢问清打开属于她的那一页,姓名那一栏,明晃晃的两个字:张月。

两人对着这页纸一时无言。

谢问清说:“改名了?”

温纡手在她的名字摩挲一下,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没搭理谢问清。

改名就解释得了了,地府记载的名字,都是人死前的名字,改之前的名字,自然不会记载。

为了确保猜测正确,谢问清闭上眼,眼前的画面不断轮转变换,直到生命结束前,那张艳丽的脸。

谢问清缓缓睁开眼睛,对上温纡的视线。

“是她吗?”温纡秉着确认的心问了句。

“嗯。”

两人都松了口气,还好,要是第一次就搞错对象,指不定怎么丢脸,白看那么多书。

正常来说,他们一直都在观看张祝星的人生,应该在第一次提及她的名字时就发现不对,但他俩硬是到现在才发现。

温纡估摸着那时他正和谢问清斗嘴,没发现。他和谢问清争过、斗过就是没合作过,第一次目标一样,难免出些岔子。

谢问清关上柜子,余光看了温纡一眼。

他俩果然不适合一起共事,这种低级错误都能犯。

确认好身份后,周围的画面又跟随着张祝星开始流动。

童年地时光里,张祝星一直都备受疼爱。“爸爸,我学会折纸飞机啦。”

张祝星欢快稚嫩地声音充斥着整个老房子。

“月月,妈妈教你飞起来。”

布满茧的双手握住张祝星的手,把手中的纸飞机飞了出去。

时光随着纸飞机的飞行轨迹不断往前,映射着美好的童年。

直到十岁那年,有了第一个转折。

张祝星拥有了一个弟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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