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何溱游震惊道“不，不是，赤泣？”

赤泣还握住他的手腕不放，表情也没透露什么情绪。

直到何溱游确定了对方是赤泣才将手挣脱开。

心情坐趟过山车，七上八下的，他没看，也不想看。

于是何溱游和墙壁面面相觑。

空气一度陷入沉寂，但赤泣内心很吵闹，能听见这家伙内心叽里呱啦些什么。果然还是要好好看几遍。

“头转过来”赤泣对他说。

何溱游假装没听见，说“对了，你不用找啦，小男孩在这里。”顺便朝韦小玮使眼色，内心却瞒不住在念走，嘞似够！

“去哪里？”赤泣边说边轻轻托捞他的下巴，让他微微抬起头看过来。

月光再次照进何溱游的眼睛里，赤泣看得非常清楚，和第一次见面哭起来就泪汪汪的眼睛，这时更像是夜色中的剔透玻璃珠。

但玻璃珠在乱溜，还附带环绕声。

一旁的韦小玮插了进来，说“在附近，是去我家。”抓着何溱游的一根手指往自己这里拽。

何溱游连道是是是，扒开了那托着他下巴的手。

还好一会就到了，何溱游死后第一次感到有点奇怪，那种来自□□血液冲动的劲，他怎么也压不住，可念头总给他平静的错觉。

或许是累了，何溱游想到这顿然就困了。

韦小玮家里黑漆漆的一片，勉强靠着夜灯的光亮看这个小屋子，连瓷砖都没有。

到了主屋，在灰蒙蒙的水泥地上，正中央草席裹卷韦小玮的尸身。旁边的韦奶奶盘坐着，看起来很疲惫。

韦小玮上前跪下，抿嘴隐忍着什么，半天才挤出一声“奶奶。”

一片死寂的屋子被风呼呼声暂时救活，草席边的尘灰也被吹了起来。

这个草席不是他新买的给奶奶吗？韦小玮困惑，更多是揪心的痛。

老人家就是这样，东西用到破也不舍得换，每次韦小玮看到那破烂的旧草席，心里都暗自吐槽着。

勉强天天省着一两块钱，他给奶奶买了个新的草席，却迟迟没送出去。

这不是小物件，手轻轻一塞就可以了，所以韦小玮等到奶奶生日，当成礼物送给了奶奶。

还记得奶奶用双手捧起他的手，看着他，过好一会就抱着他哭，话都说不清便不说。

好难言语，看着她湿润的眼眶，心微颤身体无不动容，韦小玮的手覆上奶奶的双手。

现在，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抬起，从草席下拿出蜡烛和火柴，带着红布绳，烛火燃起的光亮将韦小玮抱了个满怀。

韦小玮一下子就哭了，终于，他回归小孩子模样，哽咽着说“奶奶没了我该怎么办啊？”

痛哭流涕抱住何溱游，一个劲说“哥，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面对这样的情况，何溱游也想抱着他哭，同时没忘记的鬼主意在内心反复蹦跳。

早就察觉到的赤泣站着等待时机。

很快，何溱游问出声，对赤泣喊“赤泣，能不能把他塞回去啊。”

回复当然是不能，但何溱游向来不死心，又让韦小玮配合他做。

只见他把韦小玮拎起来，朝尸体那大力一甩，无果后继续重复好几遍。

逐渐行动缓慢，何溱游突然开始沉思，想的自己都要爆炸，不管了，一个箭步抱住赤泣。

在场三魂都懵了，尤其是赤泣，不过他没有推开何溱游，任着对方磨蹭。

何溱游使出最初厚脸皮的技能，说“求你了，赤泣，你一定有办法的。”

显然赤泣还是不习惯，叹一口气告诉他“可以托梦。”

具体怎么样托梦没补充，何溱游就维持着拥抱姿势，静静等待实操方法。

赤泣说：“你先放开。”

“不要，”何溱游抱得更紧说“你告诉我怎么托梦我就放开。”

后来赤泣直接拎起他，放在门口边，去和韦小玮说了几句话。

只有一句听得到“待在这里等到你奶奶睡着，你闭上眼睛就可以托梦。”

尽管剩下没听到，但何溱游也不会再多想什么，立马就转换成开开心心的状态。

映入微弱的烛光像初升的阳光，迅速扫过韦小玮，那脸庞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从未有人死去。

风推开空心的木门，赤泣拉起何溱游的手，要带着回安栖处，起初刚握住，手传来一振。

像小狗受到了惊吓，何溱游感到意外，嘴巴不禁张开却不出声，心里：我吃，这是干什么啊，哥？

导致他来不及和韦小玮说些什么，挥挥手就被带走了。

太晚外面都关上灯，漆黑一片下只有暗沉的白，天边的月光被云罩住看不清形状。何溱游视野有些模糊，听觉受着风啸过，唯独触觉黏糊糊的。

他在心里问：“你不是不喜欢这样吗？”

赤泣不说话，也假装没听到。

同样一个箭步，何溱游冲的从对方背后紧环脖子，肆无忌惮嚎叫出来“好烦哦”，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烦什么。

顶着冲击力，赤泣仍然站得稳稳的，还轻微弯腰让何溱游能环上。

谁也不知道，到后面赤泣背了一路这个睡鬼。

他打着鼾，沉入梦乡中。

——

十二岁生日那天，何溱游收到了哥雕刻的木头小牛，可惜当时发烧，晕乎乎的他抱着小牛到处跑，没拿稳摔了出去。

小牛一条腿被摔断，何溱游膝盖磕破皮，哭着去找哥说对不起。

哥看着他烧红的脸以及流血的膝盖，心疼得焦急。

那天也是哥背他回去，清清楚楚感受到哥小小身躯撑着他，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

他烧了一夜，哥忙了一夜。

敷上的毛巾渐渐沁透何溱游，似乎还是不管用。喂不进药只能被哥无奈拽起，又像是个珍宝被呵护着。

那一夜哥也没说话，吹呼着药勺，蒸腾的白汽迷了目光。

那时，他无比沉稳睡下去，与此同时，眼睛睁开，赤泣在他身旁一动不动盯着书。

看到书上的字，何溱游瞬间清醒，弹射到那书封后，他真的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使劲揉眼睛看，然后搓眼睛，再看。

赫然几个大字：如何做个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