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黎迈出天府宫的时候，满面愁云，哀声不止，看着手中的乾坤袋，不住摇头。

老鹤跟在他身后，瘸着腿，摇晃着脖子，一高一低地走着。

哈吉云则被拴在远处无枝的建木上，无风摇曳，云中隐约可见的电闪雷鸣瞧着好似闹起了脾气。

他低垂着头，有些不敢去看哈吉云，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能从那多大白云上看出些表情，又有些心虚地瞥了眼紧跟在自己身后的老鹤，心中琢磨，这老鹤对哈吉云的态度比较模糊，但哈吉云很明显对他害怕多余其他。

洛黎突发奇想，冲着哈吉云方向瘪着嘴看向老鹤，双手一摊，耸着肩摇头摆手，一脸无可奈何那是做足了戏份，老鹤实在看不下去，抬脚踹在他后腰上，将他踢出门。

他搀着腰，来不及回头去细思哈吉云是看懂了还是没看懂，他心中倒是确定了件事情，恐怕不止是哈吉云怕老鹤，自己好像多少也有些。

远处，天府宫庭院中被困着的一朵小白云渐渐染了灰，淅淅沥沥下起了局部的雨。盘在建木上不知何处来的藤，缓缓缩回了枝蔓，扭向另外一面向阳处。

洛黎爬上老鹤的背，本想着此时离天府宫已经有段距离，许是见不到那朵小雷云，却没忍住，回头看了看。只见天府宫上方漂浮着一朵孤零零的小雷云，远远瞧着越发可怜兮兮。

“其实，小雷云还是蛮可爱的。”洛黎对着老鹤说，老鹤不为所动，扑着翅膀，又往前前进了一长段路。

短短时间相处下来，他心里对这朵爱哭又时常犯怂的小可爱有了改观，只是他实在摸不准老鹤是什么想法。

“老鹤，你之前说你知道和光同尘的秘密，可是事关启明殿的？”洛黎试探性发问。

老鹤似是充耳不闻，扑着翅膀往霞光最璀璨处飞去。

今日云层平涌如绸缎铺展，层层叠叠，滚滚向天际。耳旁风声缓缓，与老鹤挥翅的节奏保持一致，远处有半透明的巨鲲跃出云层，霞光下泛着橙色的光，摇摆着尾，瞬间游向洛黎。

洛黎心中一颤，慌忙拍着老鹤不剩多少翎羽的背，着急道：“要，要撞上了。”

老鹤昂头一声啼鸣，竟然加速朝鲲撞去。洛黎身子左摇右摆，不知该如何跳车，正打算孤注一掷，起身跃下，巨鲲已到面前，洛黎紧闭双眼，抬手挡在身前。呼吸间，只觉周身一阵清凉，再睁眼，眼前依旧是那片温和滚滚向东的云层，他扭头往身后看去，巨鲲摇着尾，跃起，又重新落回云层。

“大惊小怪，也不嫌丢人。”在这片好广寂静的天地间，老鹤突然地开口，依旧吓了洛黎一跳。

洛黎捂着小心脏：“老鹤，你下次开口前可以先提个醒吗？”

“你给我演示下，什么叫开口前先提个醒？”老鹤嗤笑，阴阳怪气道，“不好意思，我接下来要开口了哟，请照顾好您脆弱的小心脏。”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洛黎双手不自觉地抱胸，垂头深思，“你抖抖腿或是摇晃下脑袋，我便知道你要开口了。”

“拒绝。”老鹤甚至还未等他说完，便开口打断道。

洛黎上扬的嘴角立马瘪了下来，手捏拳就想给它后脖颈来上一锤。

“我欠你别冲动，”老鹤低沉又嘶哑的声音重新传到他耳边，“云下可是你的世界，我们要是跌落下去，能砸死不老少人。”

“不可能，”洛黎信誓旦旦，凡间的高楼大厦岂是老鹤这高龄身躯能过够压塌的，“你小看了凡间的钢筋混泥土，那玩意儿，可抵挡雷电抵挡狂风。”

“哦？”

洛黎听着老鹤这声似是不信，又想说什么，却见不远处，已经快到北天门，他才意识到最初想问的问题，又被老鹤忽悠了过去，他再看老鹤的后脑勺，寻思着这拳头大的脑袋怎么能装下这么多心眼，还有它那副瘸腿的伪饰。

他知道此时自己再问什么，老鹤都不会再开口，去往淮水龟山的路途甚远，他已经有些想念吵吵闹闹的哈吉云了。

北天门的门将见他乘鹤掠过，只抬眸瞥了他一眼，又无事垂下。

和光君重返仙班之事早已经传遍天庭，更有瑶池那日与仙姑发生争执，得菩萨出手，众仙家修行闲暇时，纷纷以此作论，然后面面相觑，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与这位和光君好像都不太熟。

“是启明殿太白星君座下小仙君吧！？”有仙家不确定地问。

“是吧？！”有仙家犹豫着回。

洛黎曾想，司命行事甚是谨慎，四处广布和光君下凡时候摔了脑子，可他送丹许久，莫说其他，就连最常走的淮水龟山和云楼宫的小仙使都对和光君并不熟悉。

“难道和光君之前的工作任务，并不是派送太白星君炼制的灵丹？”洛黎皱着眉头，他先前其实发现了许多他和和光君只见不合理的事情，可实在是记性不行，眼下想要提炼关键信息时候，竟然是脑袋空空，什么都想不起。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回去还是得找个本子将这些都记下。”他挠了挠头，着实是想不起，只得作罢，再朝前看，淮水龟山已经就在眼前了。

老鹤单脚蹦跶着降落，颠得洛黎整个人脑浆都糊成一团，下了鹤背，一时间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他双膝跪地，双手撑在地上，胃里一阵翻涌。

“什么素质。”

尖锐的声音刺进耳中，洛黎浑身一震，双手刨着周围的沙，埋了那滩污秽，见罪证已消，抬头四下环顾。

“啧啧啧。”少女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赤脚踢着脚下的白沙，冲他仰来，“脏兮兮的，你又是哪儿来的乞儿？”

洛黎拍着身上的沙，抱着老鹤站起身，他脑袋还在晕，也不知道这老鹤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洛黎正身，双手抱歉端在胸前，毕恭毕敬道：“我是启明殿的和光君，来给淮水水君送丹。”

“淮水水君又是谁？”少女昂着头，冷声道，“不认识。”

我有故事，你喝酒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