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华、张子年、代强走在山路上。代强一瘸一拐的。
“哥，你们回去吧，别送了，代强的腿还瘸着呢。记住我说的话！”张子华搂住了代强，“代强，记住姑姑跟你说的话了吗？”
“嗯，记住了！”
“代强，记住，在姑姑办好手续之前，一定要严格保密，谁也别告诉。”
“知道了，知道了姑，你都说了好几遍了！可是，你只告诉我不让我对别人说，是你自己在若冬跟前说的！”
“若冬不怕，这还是若冬她妈提示我的呢！”
“什么？”张子年站住，吃惊地看着张子华，“是她提示你的！”
“对呀，她是不想让你们爷俩再在山沟子里受苦了！”
张子年若有所思。
“代强，记住，姑姑再跟你说一遍，让你保密，最主要的是不能让你哥知道，不能告诉你哥！”
“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因为我哥不能跟我们一起回省城。我都记住了！”
张子华摸着代强的头，“代强呀，代强，你不知道姑姑有多喜欢你！等姑姑给你们办好了手续，就能天天跟姑姑在一起了！”
“行了，行了，快别说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再说了，我什么时候答应你我要回去了？我们不回去。代强他妈刚走，我们得在这儿守着他们娘俩儿，哪儿也不去！”
“说什么呢？这里不是还有代国吗，有他守着他妈。等逢个祭祀什么的，你们也可以回来呀！”
“你再说个没完，我们可不送你了！”
“谁让你们送啦，我自己能走。你们快回去吧！”
“你还当真啦？你自己走，你再走丢了，我们还得找你！”
“大不了，还像我大侄子那样，在草窠子里躺几天呗！是不是呀，代强？”张子华疼爱地摸着代强的头。
祁可欣家。祁可欣帮着叶萍收拾东西。
“妈，你不用去送我。”叶萍一边往包里装着东西一边说：“这几天老张家摊上事儿了，张代国不能在道上堵着找我的麻烦了，我自己走就行了！”
“唉，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呀！”祁可欣停下了手，“这几天他是顾不过来了，那等你学习回来，在生产队当上了老师，还是不好过呀！”
“妈，你想那么远干嘛？也许，等我学习回来了，他就想开了呢！”
“真要是那样就好了，我看呀，他是狗改不了吃屎！”
“妈，你放心吧。”叶萍背起了背包，“到时候，总会办法的。妈，我走了啊！”
“走，咱俩一块走，我到生产队去出工，咱俩还能走一段路呢！”
山路上，叶萍背着包，挽着母亲的胳膊走着。
张子年、张子华、代强也走了过来。
“萍儿！”祁可欣低着头小声地说：“咱们出来的不是时候，怎么遇见他们了！”
“妈，你看你。”叶萍也小声地说：“怕什么呀，他们跟张代国不一样！”
“我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他们家刚摊上事儿，咱们又没去他们家看看帮个忙什么的，现在遇上了，多不好意思呀！”
“那咱们就更得主动跟人家打招呼呀！”叶萍快走了几步，“张叔！代强！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去呀？”叶萍上前拉起代强的手，“代强呀，你可吓死我们了，我也跟着到山上去找你了呢！”
“是呀！”祁可欣也过来摸着代强的头，“萍儿每次回来眼睛都是红红的，我们都默默在心里说，代强一定会回来的，这不，真就回来了！”
“嗯，听说代强回来了，我妈几次都想去看代强，是我没让我妈去，我说咱们先别去打扰了，让代强好休息休息！”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让大伙都跟着着急上火了！”张子年感激地说道。
“那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呀？”叶萍用眼睛看着张子华。
“哦，这是代强他姑姑，她今天要走，我们送她去公社坐汽车。她坐上了汽车，就可以到县城坐火车回省城了！”
“那你们要一直送姑姑到公社呀？”叶萍亲切地看着张子华。
“是呀，他姑姑第一次来，不知道去公社的路！”
“正好我今天要回学校，也要到公社坐汽车到县城，我们一道走吧！张叔你们就回去吧，让代强在家里好好休养休养！”
“哎呀，太好了！”张子华也亲切地看着叶萍，“我有伴儿了，你们快回去吧，这半天我还真心疼我大侄子呢！撵他们回去，他们就怕我再走丢了，呵呵！”
叶萍过来热情地挽住张子华的胳膊。“姑姑，正好我也没有伴儿呢，我俩正好一路走，一路说话！”
“好呀，好呀，这姑娘真好！走，我们一起走！”
“妈，张叔叔，你们回去吧，我们走了啊！”
祁可欣和张子年看着叶萍和张子华的背影逐渐远去，也转身往回走。
“他张叔，他张婶出事儿的那几天，正好我病了，也没过去看看。嗨，家里怎么摊上这事儿啦！他张叔，他张婶儿不在了，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一声！”
“没啥，谢谢你还惦记着！”
“那我去出工了啊，有事儿记得言语一声！”
“好，谢谢你啊！”
祁可欣转身走了。
“爸，我姑什么时候能把咱们办到省城呀？”
“别听你姑的！咱们哪儿也不去！”
“那我姑说得跟真的是的！”
“怎么，你还真想去呀？你愿意去吗？”
“我才不愿意去呢！”
“你别说，你姑这一说呀，还真提醒我了，你要是愿意去，爸爸就想办法让你回省城去，跟你爷爷和姑姑一起生活。爸爸自己在这儿守着你妈跟你弟弟！”
“爸，那若冬家能回去吗？要是若冬家能回去，那我就去省城！”
“那我可不知道！她们家的事情爸爸哪里会知道呀！”
“嗯，要是你不回去，若冬家也不回去，那我就更不去省城了！”
“嗯，有一件事儿得听你姑姑的，就是现在不能对别人说这件事情。至于你去不去省城，我再考虑考虑！”
“嗯，知道了，爸！”
县城火车站。叶萍挽着张子华，“姑姑，这就是火车站。我去帮你买火车票！”
“不用了，我自己知道怎么买火车票。你快回学校去吧！”
“我不着急，我把姑姑送上火车我再回学校！”
张子华感动地拉着叶萍，“嗯，谢谢叶姑娘，有你这一路陪着我，我一点都没感觉时间长，我们俩一路说话，感觉不一会儿就到了！”
叶萍甜甜地笑，“也谢谢姑姑一路陪我！”
“是咱们俩有缘分，我一看你就不像是土生土长的农家女孩儿，原来你也不是在战家屯出生的孩子，我希望咱们以后还能见面！”张子华从包里拿出纸和笔，蹲下在膝盖上写着，“这是我的地址，叶姑娘，拿好，你以后有机会到省城，一定要去找我啊！”
战队长家。战勇呆呆地躺在炕上，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战妻坐在他身边抹眼泪。战勇忽地坐了起来，向战妻的怀里拱，“来了！来了！妈，小鬼，小鬼在咱家棚顶上走着。妈，那小鬼是代强！”
战妻紧紧搂着战勇，“别怕，别怕，妈在这儿呢。有妈在，妈抱着你，谁也不敢来欺负我们小勇！代强让我给踩死了，他再也不敢来欺负我们小勇了！”
战队长背着手，一脸愁云的走了进来。
战勇抬头看了战队长一眼，吓得他直往战妻怀里钻。“爸，我没说，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死猪，不是我毒死的，没有我的事儿！爸，我没说，我没说！”
战妻哭出了声，“你看咱家小勇这是怎么啦，孩子都说了些什么呀？说的话，咱们都听不懂了！”
“就让他在家里养着吧，别让他出去了！”战队长低着头，在地上来回踱着。
“你看他这个样子，也出不去呀！这可怎么是好呀！呜……呜……呜……这可怎么是好呀！”战妻咧着嘴，大哭了起来。
战队长转身就往外走。战妻撵了出来。“他爸，你怎么走了，我这就收拾吃饭！你不能饿着肚子走呀！”战队长头也不回，“这个家我还能呆吗？”
若秋、若冬和两个小双子在炕上穿衣服，叠被子，夏世纯站在地上抱着阳阳逗着。项淑贤湿着手匆匆忙忙走进来，“来，把孩子给我，饭我都给你凉好了，你先到外屋去吃，出工别晚了，让人家扣工分！”
“不急，不急，你到外屋去忙吧，一会儿咱们一起吃。现在呀，谁也不敢扣我工分喽，是不是呀，小阳阳！”
“为什么？”项淑贤警觉起来，“为什么他们不扣你工分呀？怎么，你今天不出工了呀？怎么回事儿？”
“哦，哦，咳！”夏世纯心念一转，马上改口道：“你紧张什么，今天生产队放假，我出什么工呀！一会儿咱们吃完饭，我到咱开荒地里去除草，你今天就不用上山了，在家看孩子享福吧！”
若冬兴奋起来，“太好了，今天妈不上山，就不用我哄弟弟了！”
冰冰把正穿着的袜子往上扔着，“噢，噢，噢，太好啦，妈妈不上山干活了，太好啦！”
雪雪已经穿好了袜子，也使劲往下拽着，拽下来也往上扔着，“噢，噢，妈妈不上山啦，我们能出去玩喽！”
项淑贤嗔怒着道：“冰冰雪雪你们干嘛，快把袜子穿上！你们快点收拾利索自己，我赶紧收拾吃饭，你大姐上学别晚了。哦，生产队放一天假那倒挺好的，我还以为生产队一辈子都不放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