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中,战队长扯着绳子在没腰深的水中在前面走着,项淑贤紧跟在战队长的后面,小心地走着。“跟着我的脚,慢点走!”战队长在暴雨中喊着:“如果脚踩空了,千万别慌,只要拽住绳子,就没事!”
“知道了!我没事儿!”项淑贤大声回答着。
“刚才多危险呀,我再晚来一步,你就上了这水漫桥,一不小心踩空了,就被水给冲走了。每年的暴雨季节,在这地方都淹死过人!”战队长在暴雨声和哗哗流水声中大声地对后面的项淑贤说道。
夏世纯抱着阳阳,若冬扯着两个小双子,艰难而快速地在暴雨中的山路上走着。
水漫桥处。在没腰深的水里,项淑贤跟在战队长的身后,在暴雨和哗哗的流水声中,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大声地说着话。
“小心点,跟着我,慢点走!等咱们战家屯水库修成就好啦!今年一挂锄,咱们就动手修水库!
“哦,那修了水库,这里就没这么多的水了吗?”
“当然啦。等咱们的水库修好了,在上游,就把这些水给存起来了,春天也就不怕干旱了,粮食也能丰收啦!到那个时候,战家屯的社员们就能过上好日子啦!咱们战家屯的人呀,祖祖辈辈都盼了多少年了。老一辈的人眼睛都盼瞎了,也没盼来水库!”
“哦,那怎么不早点修呢?”
“哎呀,这可是个大工程呀!那可不是一口气能吹起来的!”
暴雨中的山路上,夏世纯抱着阳阳跑着。他突然站住了,“若冬!若冬!阳阳缓过来啦!你看,你快过来看!”
夏世纯蹲了下来,若冬和两个小双子围了上去。阳阳哇地一声哭了。
若冬兴奋地摸着阳阳的脸,“小弟!小弟!小弟活了!我小弟活了!”
夏世纯大大地缓了口气,“走!若冬,你们冷吧?走,爸爸带你们到热炕头暖和暖和!”
“咱家房子漏了,炕都湿了,哪还有热炕头呀?”
“走,爸爸带你们到饲养所!”
项淑贤终于跟着战队长过了水漫桥。
战队长将项淑贤从水中拉了出来,“老夏家的,你自己知道路吧,能不能回去?往回走的路,是往坡上走,没有危险了,我们就不送你了。一会儿学生们放学了,我们要接学生过桥,人手不够用呀!”
“我不回去,我跟你一起在这儿接学生!”项淑贤感动地看着战队长,笃定地说道。
“老夏家的,你还是回去吧,你没披蓑衣,别感冒了!”
“没事儿,我一点也不冷。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呀!”
战队长解下自己身上的蓑衣,“来,你披上!”
项淑贤推辞着,“不用,我不用!反正身上已经湿了,披不披的都一样!还是你披着吧!”
“不一样,披上了蓑衣,身上就暖和了!”
“我不要!我不冷!”
“快拿着!”战队长硬把蓑衣塞到项淑贤的手里,“我没时间跟你磨!我一个老爷们,能让一个妇女淋雨吗?有什么可推辞的!快点拿着!”
项淑贤为难地接过蓑衣。
“好啦,你能在这里帮忙太好了,谢谢你,老夏家的!”
“说什么谢!要谢呀,我得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了,可能我现在已经被水给卷走啦!再说,学生里,也有我们家若秋呀!”
生产队饲养所里,阳阳躺在炕上,三个女孩儿围着阳阳坐着。若冬和两个小双子穿着饲养员二叔的衣服,破旧肥大的衣服裹在女孩儿的身上很滑稽。夏世纯在外屋给孩子们烤着衣服。
暴雨中的山路上,放学的孩子们艰难地走着。孩子们都是在小跑着,大部分的孩子把书包抱在怀里。
孙吉红和张富兰并肩跑着。张富兰把书包顶在头上。两人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地对着话。
“你傻呀,张富兰!书包顶头上,书不都湿啦!”
“你才傻呢!头要紧?还是书要紧?”
“头能淋坏呀?回家洗一洗,不就干啦?那书淋湿了,就完啦!”
“完了就拉倒!正好我还不想念了呢!”
若秋把书包抱在怀里,艰难地走着,一点点的落在了同学的后面。
高致博也抱着书包小跑着,回头见若秋落在了后面,他逐渐放慢了速度,和若秋拉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若秋走不惯泥泞的路,越是小心,走得就越慢。高致博也放慢了速度,但是他不回头,只是抱着书包慢慢地走着。若秋一个大趔趄,摔倒了,书包摔出去老远。高致博站住了,跑了回来,帮若秋拾起了书包,站在那里等着若秋。若秋刚爬起来,就又摔倒了。高致博跑了过去,扶起若秋。
“我给你拿着书包!来,拽着我的胳膊走!”若秋拽着高致博的胳膊歪歪扭扭艰难地走着。他们俩落到了孩子们的后面。
社员们拽着绳子,陆续向水漫桥那边走去,项淑贤也想跟着过去。
“老夏家的!”战队长对项淑贤喊道,“你就别过去了,在这边帮着接孩子们吧!”
“好,好,好。”项淑贤退了出来,“那你们过去吧,我在这边接孩子们。”
“嗯,好。老夏家的,孩子们过来后,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自己走,别再滑倒掉进河里。把过来的孩子集中起来,一会儿一起送他们回家!”
“放心吧,战队长!我在这里看着他们。你们快过去吧。”
暴雨中,项淑贤站在水漫桥边,抻着脖子向水漫桥上张望着。
水漫桥上,大人们背着孩子,在没腰深的水里,紧拽着绳子,艰难又小心地走着。项淑贤看到社员们背孩子的场面,激动地涌出了泪水。
水漫桥的另一边,学生们陆续被社员背着过了河。高致博拽着若秋走了过来。战队长和几个社员迎了过来。战队长走了过来,刚想蹲在高致博前,抬眼一看是高致博,立刻起身来到若秋面前蹲了下来。若秋迟疑着站着没动。
“来,趴在我的背上!”战队长命令着若秋。
另几个社员也绕开高致博,去背别的孩子。高致博把若秋的书包递给若秋,把自己的书包擎在头顶,跑到了绳子前面。他一手把着绳子,一手擎着书包,小心地走在水中。若秋趴在战队长的背上,身上颤抖着。
“别怕!”战队长大声对背上的若秋喊着,“搂住我的脖子!闭着眼睛,别看水!”
在拽着绳子过桥的人中,只有高致博一个孩子,他在快要没过胸的水中艰难地走着。
生产队饲养所炕上,三个女孩儿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若冬,在炕上看着弟弟和妹妹,爸爸去迎迎你姐姐。姐姐放学回家,看家里的房子漏雨了,她找不到咱们该着急了!”
“你快走吧!”饲养员二叔走了过来,“我在这儿,你就放心吧。天快要黑了,你快去吧!我这就做饭,一会接着孩子回来,咱们就吃饭,家里的房子不能住了,这几天,你们全家就在饲养所里住,我另去找地方住!”
“二叔,哪能让您另找地方住呢!一会儿我回来,我们再想办法。二叔,那我走了啊!”
“慢点走啊,这雨,还不停!”
夏世纯穿着雨衣跑了出去。
水漫桥处,项淑贤身边已经站着好几个孩子了。
孙吉红被社员背了过来。
项淑贤上前迎着,“来,孩子,到这边来!”
张富兰也被社员背了过来。
项淑贤扯着张富兰的手,“来,过来,和他们站一起,先别走!”
战队长背着若秋走了过来。
“若秋,你过来啦?”项淑贤激动地看着若秋。
“妈妈!怎么是你?你今天回来啦!”若秋既吃惊又兴奋抱住了项淑贤。
“嗯,这场大雨让妈妈给赶上了。我在这里等你们,等一会同学们都过来了,咱们再一起走!”
高致博大口地喘着气,全身湿透,自己走了过来。项淑贤迎了上去,“哎呀,孩子!还是男孩子有能耐,自己就过来了!来,过来等一会儿,等人都过来了,咱们再一起走!”
高致博从头顶上拿下书包,“婶儿,我不等了,我自己能走!”
“不行!”项淑贤拉着高致博,“队长说了,不能让你们自己走,怕山路滑,别再滑进河里去!”
高致博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不能,放心吧,婶儿,我自己能走!”
项淑贤一把没抓住,高致博就快步走到了回家的山路上。项淑贤的目光没有离开高致博的背影,“这孩子,真是个有能耐的孩子!”
“他跟我们不一样,没看都没人背他过河吗?他家是地主成份,他是地主崽子。贫下中农怎么能背地主崽子呢?”张富兰自豪地说道。
“人家才不用背呢!人家自己不也过来了!真是的,就你嘴快,谁不知他家是地主!”孙吉红怼着张富兰。
“本来嘛,社员保护的是我们贫下中农家的孩子,不算他!”张富兰回怼着孙吉红。
“你懂个屁!你看,人家用保护吗?人家自己能行,真是的!”孙吉红凑近了张富兰,一副要打架的气势。
“行了,怪冷的,别争吵了呀!”项淑贤阻止着两个人的争吵,“说到底呀,还是男孩子有能耐!”
“就是!”孙吉红仍然不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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