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店闭店在凌晨四点,大长夜,繁忙过后,江瑞闻看了眼手机。
“闻哥,你今晚看手机不下十次。”小吴向来有话直话,笑得表情可真坏啊。
若是没提醒,江瑞闻真没注意到自己频繁查看手机的状态。
等着员工全部离场后,江瑞闻没走,胳膊肘抵在海边的栏杆上,吹了好一会的海风,才骑着摩托车回去。
消息没回,也无从知晓饭吃不吃。
多少有点一言不合一拍两散的意思。
江瑞闻懒得跟她扯皮,停下摩托车,把发给她的消息删除了。
车库离着楼洞有些距离,有个老头子大半夜也不睡,挨着垃圾桶在找塑料瓶,远远看见,一个男人站在旁边朝着垃圾桶里面观望,一时气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你小子!”
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微顿,犹凝,在晦暗的夜里中,回:“我不是找塑料瓶的。”
借着月光,对方身形高挑,样貌出众,现在工作这么不好找吗,这么帅跟他干一样的工作?
老头子显然满脸不信:“那你在找什么?”
男人还是笑了笑,大步流星地走了。
老头子冷笑:“肯定是,要不跑那么快干什么!”
-
尤思嘉凌晨三点才睡。
许是回来经历的事情略微的多,又跟成雪月聊起遇到薛诚诚的事情,两人都陷入沉思。
成雪月问:“她会好吧?”
尤思嘉说:“我不知道。”
谁也没想到经年后,不起眼的人过得顺风顺水,当年的光鲜亮丽全一个个陨落了。
也没聊多少,话题太过沉重,尤其对于尤思嘉。
她翻来覆去,不愿意睡,她怕梦到难过的,高兴的,高兴衬托难过,难过的只会让她更难过。
睡着就三点了。
昼伏夜出又或者夜伏昼出,对于她来说,都一样,反正她是一名退役归家享受海滨城市的无业游民。
可是很可恶的是,有人打扰了她的补觉。
她被香醒了。
临近十点半,拉着窗户,墨绿色帘子遮得密不透风,在暗无可暗的空间里,被饭香宣告天已经大亮了。
尤思嘉还想睡,可不知谁家做的饭实在太香了,一时挑起了饥饿,味蕾也分泌过多口水。
从蹄子放在清水煮混着葱姜味道,再到熬煮时刻放入各种佐料的油脂香,真是闻到不能再闻了。
“谁家在做蹄花汤啊!”尤思嘉猛然起床,真是气也不是,馋也不是。
迷蒙着眼睛,但肚子实打实地饿了,没法,尤思嘉起来洗个澡,去阳台晾晒内衣,听到隔壁阳台传来声声猫叫。
只见小布偶的白色小爪在拨弄封闭阳台上的纱窗,粉嫩的鼻子已经露出个小点,脸挤得变形。
“快回去。”尤思嘉向后驱使,不免担心。
倘若真要逃出来,你猫猫可就免费了,她和此主人正面上尴尬,无法交谈。
话也刚落,对面的落地窗“呼啦”一声,高挑的身影露出乌黑的卷毛。
尤思嘉猛然蹲在地上。
那头微微地停顿。
尤思嘉抬头,缓缓地看到晾衣杆的粉色草莓内裤。
尤思嘉:“……”
……怎么这么巧。
跟粉色和草莓干上了么。
尤思嘉抿住唇,屏息凝神,缓缓地伸出一条白细的胳膊,拉至最里处。
也不知道江瑞闻有看没看到,至少在一秒的犹凝后,落地窗利索地合上。
可下一秒,她回到屋子里,看到手机上的消息,简直要尖叫。
江瑞闻:【吃不吃蹄花汤?】
找到了找到了!惹得她饥寒交迫的始作俑者在这里!
她真想发一通火气,然后说个吃,但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决定做个高冷的女人。
不回了。
女人,要有志气!
她可以定外卖!
*
江瑞闻刻意没再看手机。
那天还未做完饭,手机响了,他出来拿,发现人没了。
卧室、阳台、厕所、客厅,厨房室找了,甚至差点翻下水道了,这才意识到人家吃完他就跑了,连房子都不要了。
走了就走了,现在给人分派东西是邻里友好,不用管回不回消息。
要不滚烫的热脸贴在冷屁股上,都快把屁股烙出红印来了。
将蹄花汤分出些,把煎的小鱼干放在塑料袋,人猫皆可吃,不过猫吃的更开心,还有腌黄瓜—送给陈婆婆的,一并拿到楼下商店。
趁着空档,来了通电话,目光却扫到微信。
还!
不!
回!
接了电话,语气也不好,江瑞闻:“有屁快放!”
来电话的在海岛上做生意的伙伴胡忍,认识江瑞闻还是通过自家小妹认识的,当时都在一个船上工作,说是有个帅哥怎么怎么帅,他是不信,可小妹向来爱纸片人,也发出感概时,胡忍没忍住,决定一探究竟。
当看到穿着黑色背心,穿着胶皮腰布和长靴,依然显得腿长公狗腰时,胡忍就在心里骂,妈的,还真他妈让胡桃说中了。
帅,简直帅的不行。
后来他出去单干,干起厨子后,当时刚起吃海参提高免疫力的风头,又贷款包上他们这片海参养殖场后,当年就有了大丰收,就凭这见识和赌劲,胡忍就知道江瑞闻可不是像他们一样的普通人家。
确实如胡忍所预料,原来这个少给人笑脸的江瑞闻是个没落公司的大少爷。
人脾气有点硬,但近两年也多端起来,略微可招惹。
胡忍当即笑说:“江厨,人家就是想问问你订的船是几点的,何必这么暴躁。”
江瑞闻按下扩音器,随手扔在台面上,包着鱼干,说:“10号八点,我得把饭店的事交代明白了。”
“行啊,海岛的饭庄我可给你打理可好了,”胡忍忽然绕到吃上,道,“我小妹说想吃那里的菜,正好一起出来吃?”
江瑞闻手一顿,明白过意思来,单字说:“好。”
胡忍大惊:“你怎么这么痛快,平时见我小妹,都绕道走。”
也不怪江瑞闻,他妹妹现在二十几岁,一整个**二次元幻想狂魔,随时随地见到帅哥一顿乱想。他这个哥哥都害怕。
江瑞闻凉凉地说:“做舔狗很累的。”
胡忍听出苗头,直接抓住重点:“什么舔狗,江厨凤鸾星动了,甘愿做舔狗?”
江瑞闻:“……”
江瑞闻说:“我觉得你把胡为改成胡忍是错的。”
胡忍虚心请教:“请赐芳名。”
江瑞闻:“胡说八道。”
胡忍:“……”
胡忍忍无可忍,说道:“没事的,江厨,你就是在女人缘上太顺了,没事没事,倒贴一下,被人甩脸色,这才是我们男人追女人最常见的流程……”
这个胡忍吧啦吧啦起来真是没完没了,江瑞闻将鱼干直接抛在篮筐里,嘉嘉在笼子里兴奋地喵喵叫着,他冷看一眼就回个:“我江瑞闻不会倒贴。”挂掉电话。
江锐闻下了楼,去陈婆婆店里交代了家当和小猫,嘱咐砂锅不用洗,他带回去专门处理,陈婆婆推辞了好一会,说是特殊材质做成的锅,托人买,陈婆婆小心谨慎看了又看,这才应了。
买了烟,还差几块钱,江瑞闻懒得收零,随手从塑料盒中掏了几块粉粉的草莓糖。
“什么时候找对象?”陈婆婆看是粉色,忍不住调侃。
江锐闻耸拉着眼皮,唇角微勾,懒懒地说:“不急。”
陈婆婆惋惜:“好好一个人,真可惜。”
江锐闻揉着一头卷毛:“?”
何德何能生在一个没对象能活着的年代。
换成别人调侃,早就红眼睛绿眉毛了,肯定得骂关你什么事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有儿子给你养老送终就行了,不对,你养了儿子也不来看你,不养你,所以没什么意思,倒是两眼一闭管在哪里就行了。
陈婆婆记得有次跟年轻人时候,被她骂,陈婆婆也是老了,没话找话的无聊,一开始江瑞闻来时,虽然是老同学的外孙,她不跟跟这个冷面孩子说话,以为脾气比那年轻人还差,可那天下意识开出玩笑时,只换来他漫不经心的回应—
“婆婆,你给我介绍个?”
陈婆婆当即知道,这小伙子肯定能处,是个好邻居。
江锐闻耸耸肩,道:“走了,婆婆。”
陈婆婆跟着走出来,说:“瑞闻,跟你说个事。”看着他的背影,“我过生日,你爷爷我也得叫来。”
本将烟揣进兜里的手一顿。
江锐闻停在门口前,慢条斯理地拆着烟,听着陈婆婆的谆谆教导。
“你爷爷是我老同学,他逢年轻时候就犟种,脸皮薄,拉不下这张老脸跟你道歉,这几年身体也不太好,你多让让他。”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打火机,目光聚焦在一家破旧不堪的馄炖店招牌上,声音很淡:“我知道。”
-
饿死了。
尤思嘉在心里摧枯拉朽地喊,差点把头探出去,把海风过滤出盐来吃。
没见到装叉狂拽拉风摩托车跑出小区,又见外卖员还有三分钟送达,尤思嘉决定下楼去接应自己香喷喷的饭,以防撞到邻居。
尤思嘉犹豫再三,火拼下楼,跑至第一层的楼梯中间时,杀了个回马枪,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回在拐角处。
她捂住砰砰跳的心口窝,见到她要躲在人正明晃晃地堵在楼道口呢。
陈婆婆跟他正在说着话。
飞行服似黑色防晒衣紧贴宽背,男人双手插兜,牙齿咬着烟柄,一翘一翘。
很漫不经心地心情不、好。
也不凑巧,下楼前,尤思嘉告诉外卖员,自己下来取,想要电话通知到位再麻烦送上楼,却见外卖员从远处骑着电动车火速赶到。
虽然留言写着:已饿晕,麻烦快点。
但现在真不急了。
我先上楼我先上楼,你先别喊,拜托。
尤思嘉心里腹诽得比脚下快,还没迈出一步—
快递员已经看到她的背影,跑到楼洞喊:“小姐,请问您是尤女士吗?”
尤思嘉;“……”
声音一出,在楼下说话的两人停了话,顷刻向楼梯口看过去。
也是因为那天一拍两散,主要她飞得急,此时此刻尤思嘉心里格外没底,甚至感觉到江瑞闻注意到她具有高度敏锐性,听“尤”字时,已经利落地动了脖颈,清晰地感知到她了。
尤思嘉心如死灰,缓缓转身。
“思嘉,这会子才吃饭,吃的早饭,午饭,还是早午饭。”陈婆婆已经跟她熟识,笑着打趣她。
尤思嘉现下可不能说逃就逃走了,只打着二十分精神回复:“我起晚了。”
“这小伙子怎么样?”陈婆婆很自然地要介绍。
她们说话后,江瑞闻却抬手,拢在眼前,“吧嗒”地点了支烟。
五官在烟雾里,但也清楚,也没再关注她。
尤思嘉内心索性也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挺帅的。”
“今天吃的啥?”陈婆婆问。
方才的对话听去大半,很清楚他做的蹄花汤,而且自己方才义正严辞地没有回复,心里又开始腹诽。
……外卖小哥,你别说你别说,我来编我来编。
却听外卖小哥露着高中毕业打工后热情无牛马的大声:“她定的是蹄花汤!”
尤思嘉:“……”
他再大点声,想必全世界都知道她的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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