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那寨子的衙役一共一十二人,如今全都死在了那玉龙山顶上。
发现尸体的人原是城中的一个小毛贼,因为贪图那山寨中的金银财宝,想着如今山匪已死,这才碰了运气,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上了山。
却不想到了那山寨里头,不仅财宝没寻到,反倒在那伙山匪藏宝的地窖里发现了数十具惨死的尸体,是以这人竟被吓了疯,自己跑来官府“自投罗网”,王葛朗这才能这么快得到这消息。
十二具尸体现如今被白布盖着,整整齐齐地摆在县衙府正中间的空地上,暮芹上前,颤颤巍巍地掀开其中一具,看清楚了那死人的模样,又退后几步,跌倒坐在了地上,女子死死捂着嘴,不敢置信,泪又流了出来。
云烟瑾站在她身后叹了口气,一人上前,将那整块布都掀了开来。
不外乎那个被“吓死”的毛贼,仵作验尸时他们便已经听说,这十二具尸体只余脸部完好,脖子以下都已烧成了焦骨,死人肉混着焦味,如今亲眼所见,更是恶心的想让人把肠子都吐出来。
王葛朗还没到近前,便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直流,他那夫人也是掩面侧身,不愿再看。
“哈哈哈哈!恶鬼索命!恶鬼索命啊!是那伙山贼死的不甘心,如今前来向你们索命了啊!”
那被押在一旁的“证人”突然发狂似的大笑出声,身体也剧烈挣扎起来,被身后的衙役一掌拍在了后颈,这才安生下来。
“鹤熙,你过来看看。”
云烟瑾头也没回,朝身后招了招手。
“我?我看什么?”
鹤熙左右看了看,又拿手指指了指自己,十分不自信地开口问道,脚下却还是十分听话地走了过去。
两个人将那数十具尸体身上盖着的布全部掀开后,却又站到了角落里去,嘀嘀咕咕地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叫我来干什么,我一不是仵作,二不是大夫,你让我看,”
鹤熙心有余悸地又朝后瞅了一眼,转过来皱紧了一张脸,捏紧了自己的鼻子说道,
“那又有何用处?”
“没什么用处,闲的无事叫叫你而已。”
云烟瑾状作不经意地瞥了身后众人一眼,直接了当的说道。
“你有毛病是不是?小爷是你用来溜的马不成?”
这人还真是耍他来了,鹤熙负气地就要转身回去,走了几步,发现云烟瑾没有拦他,更是生气。
等得站回了原处,旁人脸上都是一副惋惜痛恨之色,唯独他,抱臂生了气,脸上全然被人戏耍之后的不满。
“我已有了头绪,大人莫急,今日我便会去到城中酒楼寻那杀人凶手。”
反观跟在他身后泰然自若地走来的云烟瑾,却是抱手一推,俯下身子,对着虽已站了起来,却还是冷汗淋漓的王葛朗开口道,话里话外都极有底气,好似真的有了头绪一般。
“酒,酒,酒…楼,姑娘怕不是一时情急,说错了吧?”
王葛朗被身旁的妇人搀着,抬手抹了把汗,露出了个极不自然地笑来。他心里还有着对眼前此人的信任,所以也只是委婉地开了口。
“正是酒楼,刚我与鹤熙观察一番,他熟知奇门遁甲之术,这是推算出来的,定然不会出错。”
王葛朗观女子一副认真的样子,全然不似信口开河,心中也动摇了几分。
“我——”
鹤熙刚要开口,却被云烟瑾给一把给扯在了身边,止住了步子,
“知道你要与我一起,等捉到了凶手,王县令自也是不会忘了你的功劳的。”
“对对对,二位几番出手相助,如此大恩,本官自是没齿难忘,没齿难忘啊。”
王葛朗是个聪明通世故的,听闻云烟瑾这番“提点”,赶忙出口接上了话。
“我同你们一起。”
鹤熙被云烟瑾扯着不得动弹,眉毛都要吊了起来,可思来想去这也算是好事一桩,也许身旁这人已有了决断,是以这口气他自己也只得不情不愿地吞了下。
可还没等的他开口答应,身后的暮芹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缓了过来,这会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身后,通红着一双眼睛说道,鹤熙转头头来,看着女子一副恨不得啖人血食其肉,将那杀人凶手抽筋剥皮的脸色,身子猛地一哆嗦,又往云烟瑾身边凑了凑。
“晏儿也要去!”
小公子最是一副嫉恶如仇的个性,如今更是率先跳了出来。
庭中能用不过几人,兜兜转转,云烟瑾的目光又落在了商陆身上,
“我也——”
“你去玉龙山。”
云烟瑾开口道,手指抬起,又扫过暮芹和晏儿二人,
“你们俩也同他一起。”
“为什么!”
暮芹这回却是比得小公子还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问道。
却不想云烟瑾只是回身对着她面前的王葛朗复又解释道,并不给她答复,
“酒楼虽是凶手落脚之点,可那山中未必就没藏着帮手不是,大人您聪明绝顶,自是明白云烟这番安排,这也是为了早日找到凶手不是?”
不刚刚还说是推演出来的吗?怎的如今又换了?王葛朗被眼前这女子给绕了个晕,猛地被身后自家夫人一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便先开口道,
“都按姑娘说的来,按姑娘说的来。”
“那便多谢云烟姑娘了。”
“夫人多礼了。”
云烟瑾退后一步,对上那妇人欠身的动作,抬手一推,剑柄磕在鹤熙背上,人掉了个个,朝向门口的方向,
“你敲我干嘛!”
“我们二人自是不负所托,如今便去寻那凶手藏匿之处。”
云烟瑾经过暮芹身旁时,抬脚的步子顿了顿,只抬手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未置一言。
“什么嘛?为什么偏偏要带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去,云烟姐姐——”
“晏儿,不可胡说。”
商陆的目光跟随着那一蓝一红的身影,直至消失在了大门之前,他藏在袖子里的手这才摩挲了几下,垂着眼带了几分对着身边之人呵斥说道。
“我——”
“鹤熙公子救了你的命,是你的恩人,你怎能如此说他,何况他与,”
商陆顿了顿,却还是神色严厉地说道,
“他与云烟是为寻找凶手,鹤熙公子本事大,他已能者多劳,我们便不能拖了,咳咳,拖了他人的后腿。”
“好了,好了,晏儿知道了,商陆哥哥你就别说话了,小心你的身体,”
小公子赶忙上前在人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虽是瘪着嘴,却还是应了下来。
“商陆公子。”
暮芹走到了两人跟前,商陆看见女子灰白的脸色,心中已经了然,喘了口气,又开了口,
“姑娘莫急,我们此刻便上山去。”
这俗话说得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如今这山匪已除,城门大开,这梵城大街上的人却是比那着那前几日还要少些。
那死人的事情不知是怎么的被人传了出来,以讹传讹,捕风捉影,这城中百姓个个人心惶惶,都怕是那伙山匪怨气未消,要还魂向他们索了命来。
城中商铺大多都落了锁,哪还有的什么“开门做生意”的样子,云烟瑾和鹤熙走在主街上,远远瞧得两人衣着便知其不是普通人家,若是放在热闹的时候,早就不知道被多少走街小贩给团团“围”了住,哪有得此刻萧条之景,到底天灾**面前,苦的还是寻常百姓。
“我说你到底要去哪家酒楼啊,这一路走来,三家旅店,三家全落了锁,这城中哪还有开着的地方,再往前走,便是要走到青楼去了!”
鹤熙陪着女子兜兜转转地不知在这大街上晃悠了多久,腿都要走麻了,如今若是有人在他身后推上一把,怕不是要直接跪到地上去,男子不满地跺了跺脚,站在原地,愣是怎么都不肯挪步,这话便是偏要云烟瑾给他个说法。
“那我有什么办法?酒楼关门又不是我做主,再说了,实在不行,进了青楼又如何。”
云烟瑾半分没有被他威胁道,步子不停地便朝前走去,似乎料定了鹤熙会跟上来。
“青楼!?”
鹤熙听到这,瞬时什么都忘了,赶忙快步走到了云烟瑾身边。
“怎么的?你这身为男子,却是从未进去过?”
云烟瑾说至此好似来了兴致,轻笑一声,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
“你!你!你!你还是个女的不是!怎么连青楼都去过!你家郎君怎么都不管你的……”
鹤熙涨红了一张脸,似是被人给说中了似的,口不择言,说话都结巴起来。
“本就没人管,就你多管闲事。”
云烟瑾却是顿时黑了一张脸,抬手便半分不留情面地拽着鹤熙的衣领,把人往台阶上扯。
“哎哎哎!这是哪啊!我——”
梵城的主街上少说也有商门百户,可如今开着的却只有云烟瑾他们踏进的这一家,高楼二层,清幽秀丽,檀木作梁,珍珠为帘,门前牌匾上大大书写着三个字——“明月楼”,笔法,风月之姿。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