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留的低气压一直持续着,加上那颇为瘆人的语气,重明到最后真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做错了什么。
但司命官转头一想,自己似乎什么也没做错。
那李长留这不就是在乱发脾气?
重明一下子开口:“李长留你什么意思,什么我在干什么?”
李长留一下子放缓了语气。
“不是,是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你说话为什么这个语气,我又那里招惹你了?”
重明越想越觉得心塞,看李长留都变得越发不顺眼起来。
“我问你,你被那些人带走后去什么地方了?”司命官权衡到最后,事业心还是占据了大头,她看着对方,没什么好气地开口问。
李长留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他先前被那些白袍人裹挟着往前走,最后到了一个牢房一样的地方,被扔在里面后便不再理会。他自己摸摸索索敲开了铁栏杆的锁,最后无论如何也弄不开外面的大门,只能在里面找办法。
“最后我发现了这个地道,便顺着就下来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
重明认真听着,突然觉出事情有点不对劲。她方才观察过了,这条地道是一整个连起来,中间没有其他的通路。
“你没有看见那两个白袍人吗?”她问。
李长留皱了皱眉,“并没有。
“一个人都没看到。”
司命官脑子嗡嗡作响,好像连命格簿都在不断提醒她现在情况不妙。
“不是的你听我说,方才这里有两个人在说话,等他们走后我才到这里来。”重明正色道。
李长留回报以同样的语气:“我没有看到有任何人。”
两人心里同时喊道:完蛋了!
“哟,你们俩怎么不聊了?”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在狭窄的地道里形成了一阵回声。
重明闻言立刻闪身到李长留身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那两个人果然根本就没有离开!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果然话音刚落,就有两人自一边走来,听声音便是方才在这里说话的那两位。
“没想到您二位还认识啊。”其中一人说到。
“大师,您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呢,”另外一人笑着说,“您这样我们怎么相信您是真的仙松山大师啊。”
说时迟那时快,重明没等对方说完便一招击了过去。
这一击她用了五成的力,为的就是能让这两位多昏迷一会儿。
但是不知为何她的仙力在途中便消散了,等到真正击中人的时候早已变得和挠痒痒别无二致。
“‘四方物’在吸收你的力量。”李长留面沉如水,声音极冷。
重明觉得这一切都有点儿荒谬。
自己天神下凡本来就不被允许使用全部的力量,自己在正常情况下连在天上的一半都达不到,现在倒好,还被这鬼东西吸收一半儿去。
她相当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长留:“我长得像是很好欺负的样子吗?”
随便来个什么东西都能让她仙力削弱。
“哟大师,您这是发现我们的好东西了?这东西可是我们走彩班专门弄来的好家伙,您瞧着是不是比之前您修炼要简单得多?”
李长留:“这东西之前就见过,被人家随随便便放在一边的垃圾,到被你们当成个宝。”
“你!”对面有些气急败坏,“你你你”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还有,我发现你们走彩班挺有意思的,在外面虚头八脑一句话不敢说一个,到了这儿倒是作威作福,厉害得很。”
重明听明白了,这是在说这些人都在学着刘莫那样呢。她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又连忙把自己的嘴堵住。
“哼,你们就等着吧,班主知道你们到这里来了定会好好的收拾你们!”
这种小孩儿闹脾气似的话重明早就不听了,她歪歪头,“怎么,刘莫会把我们都扒皮抽筋吗?”
结果对面好像还真是这个意思,居然还点了点头。
司命官这次直接用了明心簪,重明手中的簪子似乎有着比“四方物”更为强大的力量,硬生生从对面两人脑袋中吸出了一些东西!
“救命……救命!”两人痛苦的喊叫,重明加大力量,让他们闭了嘴。
“‘四方物’。”重明念到,“算什么东西。”
她回过头看着李长留,“怎么样,身为你的护卫我还是挺厉害的吧。”
谁知李长留看她的眼神好似有点儿不对劲,有种欲语还休的意味在里面。
“怎么了?我没说错什么啊?”
李长留缓缓开口:“他们这是昏迷了?”
重明点点头:“是的,而且不出意外我们在这仙松山的期间他俩都会处于这个状态。”
“怎么样,厉害吧。”
提刑官点点头,意有所指:“你当然厉害。”
重明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相反还颇为得意。
“这东西怎么办,就放着?你发现什么东西了吗?”
李长留看着眼前的少女,她自己都没发现自从到仙松山后整个人兴致都提高了不少,兴许她也没意识到,之前在白城时身上所带有的那种“凡事发生皆与我无关”的气质已经淡去了不少,就在刚才用仙力的那个瞬间,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李长留心想。
“喂,问你呢,你发现什么东西了吗?”
李长留回过神。
“没有,没有跟案件相关的。”
重明原路返回到仙松居,刚把桌子摆回原位,身子还没站直外头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也没人说话,就那么一直锲而不舍地敲着门。
她思忖着谁会这个点儿来,一开门就看见是刚才那领着自己过来的家伙。重明靠着门框,“有何贵干?”
这人眼神涣散,还是一言不发。
重明见他扭头就走,正疑惑着准备关门,结果他又回头盯着她,好像是要重明也跟着走才行。
她又回到了之前那个“议事堂”。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人熟悉的阵型,熟悉的有如对簿公堂。
“大师,您休息的如何呢?”刘莫笑得满面春风,“现在您可以配合我们了吧?”
重明现在听见笑话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以至于现在听见刘莫这话都不觉得怎么好笑。她站在原地不动,倒是要看看这走彩班究竟有什么邪门歪道要使出来。
刘莫见重明被配合,直接眼神示意他的手下们将人直接摁住,硬生生摁在了那里。
重明挣脱两下,惊讶地发现自己只要被碰到后就完全动弹不得!
这走彩班到底在搞些什么东西!
“大师,您只有在这里坐好,才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呀,”刘莫笑得阴森,“日后我们还需要互帮互助呢。”
说罢,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道白绫紧紧的缠绕上重明的身体,将人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重明认出这是自己在之前使用过的仙术,不知何时被这些人学了去。她越来越喘不上气,几乎快要被这从天而降地东西压死。
渐渐放松自己的身体,重明的意识慢慢抽离,最后化作一缕幻影停留在空中,冷眼看着这走彩班。
白绫里面包裹的□□从最初的奋力挣扎到现在渐渐没有了动静,刘莫的表情也越来越猖狂。
他挥挥手让人把这樽“□□”稳稳当当抬上了木板,最后铺上一层白布,就这么放上了轿。
“走了,随我讨‘活计’去!”
讨‘活计’?半空中的司命官看着他们忙里忙外,仔细回忆当初在酒馆有没有看见这些人抬轿子,去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当时的画面,只记得李长留那个冤大头还给了一枚银子。
怎么只记得这件事了?
还有李长留,那个不省心的,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重明权衡了一会儿,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走彩班和那具吊死的尸体有什么关系。加之自个儿的“□□”现在在他们手上,还是跟着为妙。
在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一抹虚影悄悄登上了轿。
——
唢呐声音震天响,抬大轿一步一晃荡。
走彩班像沥州城最受欢迎的舞妓巡街,所到之处必然要众人迎接。刘莫好似那老鸨,在向众人展示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好东西。
“瞧瞧,走彩班!那排场,多吓人!”
“哎哟,走彩班,走彩班来啦!”
百姓们夹道相迎,一路上还有人给刘莫塞各种各样的东西。重明仔细看了一下,鸡鸭鱼肉各种蛋,最多的还是钱,铜板银子什么都不少。
这一趟,能让刘莫赚大发。
“班主!班主!什么时候来我家呀!”
“什么你家,我家先就跟班主预备好了呢!班主,说好的来我家呀!”
人们争先恐后,生怕自己家被忘记了。
重明坐在自个儿的“□□”上看得有点儿酸。白城要是有这样的阵仗,她这执事早就发达了。
刘莫先前一直没怎么说话,听到有人要他去谁家谁家时,突然间就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一旁的人以为这是要去那家了当即要掉头,谁知刘莫挥了挥手后说:“诸位,我今天要去那城头儿王家!感谢诸位的信任!”、
两边的人们立刻唉声叹气。
重明听见“城头王家”后立刻清醒起来。
那沥州城头儿的王家,正是昨儿吊死了人的地方。
之前还在想怎么能把这两个东西凑在一起,现在倒好,人家自己凑上前去。
——
曹大人现在正在王家忙前忙后,看见这么浩浩荡荡一大波人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曹大人大声喝到,“这里不能随便进!”
刘莫踱步向前,“您是?”
“本官乃沥州曹保,你是何人!”
刘莫笑了笑,“原来是曹大人。”
他转头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曹大人,您不如问一问,看看这里的人谁不认识我?”
下面一个小官兵三两步跑到曹大人身边,低头耳语几句。
曹大人听完后抬头,眼神算不得友善,显然并没有真的把他们当一回事。
重明看着,这曹大人倒是个不惧权威的。
“原来是走彩班的班主,那我倒想问了,您到这来是为什么呢。”
曹大人向前一步挡在最前面,眼神锐利,一点儿也不像之前跟李长留说话时那样。
现在倒是像个正儿八经的官儿了。
刘莫仰天大笑一声,后又抬手在眼角一抹。
“我这是来悼念我走彩班的干将!”
四周一片哗然。
“走彩班就是重情义,瞧这阵仗,班主都亲自到了!”
重明不屑地“哼”了一声。
凡人就是有够虚情假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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