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习习,城西青峰公学。
一袭长衫,穿黑色长靴的虞淮清从东边学堂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卷书,她的步履匆忙,身后似有什么妖魔追赶似的。她在青峰公学里主教史学科目,古人说学史使人明理。虞淮清给人的感觉也是身正如松般的书生型师长,她刚走到回廊,身后已有学生喊她。
“虞师长,请留步!”虞淮清身后跑过来一位穿文士衫,头戴学士巾的书生。
虞淮清听到喊声,微微蹙眉,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看过去。
那书生跑到近前,额头已微微泛出薄汗。
看到虞淮清停下,她赶紧止住脚步,抱拳躬身,做了个揖。
“虞师长,学生有事想请教师长。”书生躬身说道,却并未直起身来。
虞淮清目视下方,只看到书生帽顶。灰色方顶,四四方方,倒和这书生似的一派死性。
“若是还要说关于祭拜季卿杨的事,可以就此打住。”虞淮清一手背在身后,边说道。
“可是……师长您也说过,有功之臣不可忘,就算……就算那季帅是男子,他……”书生还要辩驳,却被虞淮清打断。
“你也知道他是男子,你应该也知道,他的名讳在本朝也是禁忌,哪怕陛下已经为他翻案,但……”虞淮清说到这里,不想再说。
“只……”书生还要再说,虞淮清已经甩袖离开。
书生直起身看着虞淮清走远的身影,她原本清秀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阴鸷,明明是有功之臣,却因为被识破了身份,被诬陷,就算被洗刷冤屈,却又不让人去祭拜,真是欺人太甚。
她咬了咬嘴唇,愤愤的转身离开。
走出很远的虞淮清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时,身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她稍稍呼出一口气。那个人虽然已经离世很多年,但何尝不是她仰望已久的人呢,只是世事弄人,终究是意难平,也要平。
她缓缓摇了摇头,还是离开了学堂院。
一早上,刘筝就找了马车,没用车妇,她自己来赶车。
车厢里,虞放歌时不时就让杨吉挑开帘子,给刘筝喂点吃的,就怕她饿了。
刘筝坐在车辕上,身子随着马车晃动,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虞放歌因为又要见到故人,心里是开心的,所以路途虽不近,倒也没觉得累。
等走到一处山脚下,倒看见有人在烧纸祭拜什么人。
虞放歌透过车窗看向外面,那山脚下有墓碑,有人在墓碑前跪拜,焚烧纸钱,还有几样供品。
“那是什么人啊?”虞放歌难免有些好奇是什么人会葬在这山脚下,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怎么还会有人来祭拜。
在赶马车的刘筝往那方看了眼,心中了然,说:“以前听说是一位将军,因为是位男子,又听说他通敌,所以被判了斩行,原本是不许人为他收尸的,后来听说有人偷偷给收了尸,怕被人发现,就葬在了这里。直到现在的陛下继位,才还了这位将军一个公道。只是怕扰了他的安宁,才没有迁坟,陛下就在这里为他立了碑,只是不知怎么的,很少有人会来祭拜他。”
虞放歌听完刘筝的话,先是钦佩,接着难免有一些惋惜。本国以女子为尊,为官为将,都是女子,男子没有几个能抛头露面的,而那位将军虽然男扮女装成为将军,但应该也不是平白能当上将军,他必定有过人之处,就因为身份被识破,又被人陷害,就丢了性命,实在可惜。
“听说那位将军去世时,只有二十五岁……”也不知是谁轻轻叹息了一声。
直到到了药庐,马车内外的气氛都有些低迷。
禄姐看到刘筝他们的马车,高兴地跑过来接人,这才缓解了这低迷的气氛。
虞放歌借着杨吉的手下了马车,又让杨吉把带来的礼物都搬下车,禄姐也赶紧过来帮忙。
“哎呀!你们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呀!”禄姐边说,边提了几件往里走。
“都是些吃食衣物,还有给孩子的小零嘴。”刘筝笑着说,也提了几件礼物跟着往里走。
虞放歌和杨吉手里也拿了几个小件的东西,大家伙笑着走了进去。
药庐里还有几个看病的附近乡亲,看到几个人拿了大件小件的东西,倒是挺惊奇的。
杨哥看了那几个人一眼,笑着说:“你们真是太客气了。”
虞放歌则是笑着说:“杨哥,这些日子都麻烦你们照顾小扇,我们拿这点东西不算什么的。”
他一提起小扇,杨哥眼神变了变,但又没说什么。
“小扇在后屋里煎药,一会儿就出来了,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杨哥招呼虞放歌和杨吉坐在外面的几个空着的木椅子上,却并未让他们进屋。
虞放歌也觉得外面要凉快一些,也就和杨吉坐下了。
杨哥给几个人看完,倒是空了下来。他推开面前的桌子,走到虞放歌他们跟前坐了下来。
他还不等虞放歌说话,便摸上了虞放歌的手腕。
按了会儿,他脸上露出笑容,说:“这样才对么,既然是夫妻,总要阴阳调和才好。前一次,你们来,我就觉得你阳火太旺盛,不是好事。”
放开虞放歌的手腕,杨哥来了这么几句。
话虽然有点太直白,但道理却是这么个道理,虞放歌脸皮薄,被说了,脸却红了。被放开手腕,他就把手都藏进了袖子里。
杨吉坐在一边,偷偷抿嘴笑。
笑了一阵,虞放歌往身后的屋子看了眼,却没看刘筝她们出来。
杨哥蒙着薄纱的脸上有几分担忧,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听屋里传来男子哭嚎之声。
虞放歌站了起来,脸上满是疑惑。
他想进去看看,就见一男子扯着刘筝出来,他衣服领子开了大半,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哭着说:“你……你就是贼人……你……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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