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式没有淡化，他依旧深陷梦境。

自两个人交往后，剧情像是按了加速键。

夏油杰看着他们在梦境里相知又相爱。

偏偏爱恋的心情却被完整地保留下来。

夏油杰被迫“感同身受”，就好像自己也和她谈了一场恋爱。

但他知道并不是。

而且——

太蠢了。

这个时时刻刻沉浸在“好爱她她也好爱我”、“我女朋友世界第一可爱”世界里的幼稚傻子，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这完全和恋爱前是两个人啊！

嗯，这家伙绝对不是自己。夏油杰不忍直视地想要回避。

按照夏油杰对自己的预估，假若他也会谈恋爱的话，肯定是又成熟，又可靠，又可以为伴侣遮风挡雨，和这个降智傻子绝对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人。

何况，那样甜蜜的、时刻被烦恼爱意困恼的心情，太奇怪了。

那并不是他的心情，夏油杰很清楚，可偏偏梦境中的感同身受似乎也将那个傻子不安分的心跳带到了梦外。

所以难免，夏油杰在不经意间被影响到了。

可现实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不期然地，夏油杰又回想起了那天余光里无意捕捉到的橘色身影。晃了晃头，将不属于自己的、由梦境中衍生的情感剔除脑外，夏油杰抿了抿嘴。

不，不对……

……那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感情。

梦里梦外，夏油杰分得很清楚。

他试着不睡觉。

但宛如报应般——在强撑过的睡眠里，某些感受更清晰了。

黏黏糊糊的热恋期的情侣，永远十指交扣的双手。

严丝密合的指缝。

从掌心到指尖传递的温度。

指尖不经意剐蹭过掌心的触感。

……

大脑真实的将与女孩接触间的触感反映在皮肤表层，轻飘飘的温热触感缓慢渗透皮肤，而后，顺着血液流动的方向抵达脆弱的心脏。

砰、砰、砰——

逐渐加快的心脏声似乎彰显着什么，隔着轻薄的布料，夏油杰很明显感受到被她触碰到的位置正在发热。

……无法抑制的温度快要上升到能灼伤自己的地步。

背对着自己的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想要转过身，橘色发丝飞舞，轻飘飘略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巴。细密的痒意像春日毫无存在感的柳絮，轻慢地勾着他心底发痒。

不要去看她，不要去感受……

……都是假象。

“咚——”

摔到地上的夏油杰终于从梦中惊醒，他怔怔坐在地上，指尖似乎还萦绕着某种温热，大脑还沉浸在猛烈的爱意中，而后，冰凉的地板渐渐令发热的心脏冷静下来，夏油杰闭上眼，将繁杂的思绪尽数从脑海中挥散。

他没有动，静静在凉透的地板上坐了很多很久。

*

“上次的那个有术式的咒灵，悟真的彻底祓除了吗？”

“什么术式？什么咒灵？你竟然怀疑我？”在回想到具体事件之前，五条悟全靠本能做出反应：“没有一只咒灵可以从老子手上逃脱啦。”

“你完全是在敷衍吧？”

“杰你也从来不会记住死在你手上的咒灵吧？”五条悟总算想起了事情经过：“那都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挂念着？”

“看——”五条悟掏出手机，“还好老子当初留影了，喏，这就只。”

夏油杰看过去，照片里，五条悟的剪刀手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他认真找了好一会儿，才从他脚下看到那只被打的不成样子的咒灵。

“是用特殊方法留影的哦，只此一张~”

咒灵没什么特别，起码在夏油杰眼里，它只是一只长得格外丑的咒灵。

收回目光，夏油杰恍然——原来，已经有一个月那么久了吗？

“杰遇到什么了吗？”

“……不，并没有。”沉默了一会儿，夏油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新型术式并发的诅咒，夏油杰漫不经心地想。

比如是对于橘红色的某种特定诅咒，不然怎么解释马赛克的世界里，只有她永远鲜亮明媚？

或许自己以后会对橘红色产生执念也说不定，毕竟诅咒就是这样一种不讲道理的存在。

硬要说的话，梦境对于自己造成的困扰其实微乎其微，只是夏油杰本人并不喜欢这种被迫的感情。

只不过，偶尔，无视了内心的不爽，夏油杰心中偶尔会升起“这样也还不错”的想法。

毕竟，那种甜蜜的恋爱感，可比无聊的咒术师生活鲜活多了。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夏油杰没有和任何同伴说过这件事。

——这可是五条悟绝对不懂的体验呢。

夏油杰微妙地觉得自己赢了。

＊

冬天来了。

夏油杰依然听不到声音。

“他自己”站在路旁等待，等待着明亮绚丽光点亮灰白色的模糊世界。

她来了。

‘夏油杰’牵过了女孩的手，‘他’淡定又自然地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慢慢将这份凉意捂热。

女孩接过男朋友买下的苹果糖，一口咬下。

她的脸蛋皱成一团。

被酸到了。

她偷偷瞅了眼在一旁认真捞小金鱼的男朋友，女孩腾出一只手揉了揉被酸到的腮帮子，然后假装自然地把手中的苹果糖递给了“他自己。”

好傻。

夏油杰在心里想，完完全全被看在眼里了呢。

他看着大大的金鱼池子，微漾的水面清晰倒映出女孩刚刚的模样。

即便金鱼也好水池也好都是模糊的马赛克，但夏油杰看到了，水面上女孩清晰的橘色倒影。

明艳动人，又万分可爱。

哪怕没有倒影，她飘忽的视线和泛红的耳尖也早已出卖了她自己。

他才不会去吃这个明显就很酸的苹果糖。夏油杰很自信，傻子才会上当。

——啊，傻子吃了。

“他自己”表情自然地吃下了那颗明显到不可思议的酸涩糖果，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没有半分改变。

恶作剧失败的女孩失望又好奇，她重又看向了这颗她觉得酸涩的苹果糖。

轻轻一咬，熟悉地酸味袭来，她再次被酸到皱眉。

难道“他”都不会觉得酸的吗？她疑惑地戳了戳“夏油杰”的腮帮子，后者轻轻勾住她的手牵上。

“夏油杰”轻轻舔了舔亮晶晶的唇，无声笑着——

很甜。

啧，只有他自己被酸到的世界形成了，夏油杰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