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去办公楼里露了个面就走了，他猜到馆长不会这么好心真的送他来做陪读，但是可能因为脑子缺了一块的原因，他一时间没想到七年前他就是在里执行那些毫无意义的任务。

哦对了，就连脑子缺一块的事情也是他刚刚想起来的。

刚把所有事情记起来的陈诺没有立即去找秋天，而是开车去了教师宿舍楼，他需要时间来梳理一下这些刚想起来的事情，或者准确的说他需要时间去安抚一下那群蠢蛋。

【叛徒】

【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叛徒……】

嘶哑混着无数杂音的声音在陈诺脑子里响起，陈诺没搭理，反而看了一眼后视镜里映出的自己那一张平淡冷静的脸。

鼻梁挺拔，骨相完美，眼睛也很深邃，陈诺检查了一遍，还是那张在人类之中位于中等以上的外貌，没有露出任何不该露出来的东西。

只是那个声音的主人们也看出来他在检查自己的外貌，嘶哑的声音更加愤怒。

【叛徒！你居然还在检查自己这张没长毛没长眼睛没长触手的恶心外貌！】

“人类是不会让自己的脸长毛长眼睛长触手的。”

陈诺把车停好，两只手提满了东西，门口的蒙面作战服小跑过来帮他一起拿，但是没有人听到他正在和某些烦人的存在说话。

陈诺评价道：“所以你们才没有办法从这个地方出去。”

声音安静了一会儿，似乎真的在思考如果不让自己的脸上长毛长眼睛长触手，是否能从这里出去。

陈诺没理他们，在门口做了登记，录入完自己的生物信息就进自己的宿舍了。

教师宿舍堪称豪华，三室一厅，比陈诺自己租的房子好太多。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到厨房开始做饭，打算做午饭一会给秋天送过去。

【叛徒！我们是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

嘶哑的声音又在陈诺脑子里响起来，陈诺啧了一声，手上洗土豆的动作大了起来，他决定做土豆炖牛腩，菜和肉都是昨天买好的，一路过来放在后备箱里，青菜有些被冻了，陈诺有些嫌弃，开始思考能不能让外面的人送点菜进来。

【叛徒！！！！！！！！！！】

脑子里声音的主人不知道在哪里观察着陈诺的一举一动，仿佛难以置信这个时候陈诺居然还在摆弄那些腐臭的人类食物。

【他在人类社会里待太久，已经把脑子待坏了。】

另一道细细的声音响起。

它阴毒的提建议。【还不如把他的脑子挖出来我们分了。】

【把他吃了，你能出去给我们干活吗？】

最开始的声音表示反对。

但又有其他声音冷笑道。【他在外面给我们干什么干活了？三番两次的带着人类进来偷东西！】

陈诺已经备好了菜，说实话好久没给秋天做过饭，他还有点拿捏不住放调料的量。

脑子里面吵来吵去，他也不在意，反手颠了个勺，说道：“你们那些东西留着也没有。”

【小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一道稳重的声音响起，估计是吃了哪个当过官的，说起来话来油腔油调。

【再怎么样，咱们才是一个团队，你怎么能帮着外人偷自家的东西呢？那些东西对我们是没用，但那些人类可是很需要这些的，你这不是帮着人类壮大自身吗？】

【团队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又背着我们偷吃人类了？】

【闭嘴！】

【我就说他就是个叛徒。】

【我还是建议吃了他的脑子，我已经饿了很久了，你们不饿吗？】

【小不忍则乱大谋，桃花精，这就是你为什么一直停留在c级无法再进一步的原因，大家都在进步，只有你还在原地踏步。】

【我忍你妈。】

【没素质！】

脑子里面炒成一团，陈诺也大火起锅爆炒了一盘小炒黄牛肉，色香味巨全，他相当满意，放在一边又开始准备第二道。

【都别说了！】

【陈诺】

一道浑浊的声音响起，其他的声音在呵斥之后都保持了安静。

【我们的东西呢？】

陈诺打开油烟机，轰隆隆的抽动声音下，他的鼻尖上一枚浅色的痣就像此时房间里闷热出来的汗珠，他低着头拍打着牛肉好更入味，语气淡淡道：“你们不是都知道吗？啃了一口我的脑子就跑了。”

【你没吃它？】

“我吃它干什么，脏兮兮的。”

【那它去哪了？为什么我们找不到它了？】

“我怎么知道，可能早就死了，你们捣鼓出的就是一个残次品。”

细细的声音咯咯笑。

【你嫉妒它？】

陈诺嗤笑一声，他擦拭着桌面，锃亮的银色灶台映出他带着笑的脸。

“我嫉妒它什么？”

“我有一个听话的宝贝弟弟，他长得好脑袋圆，吃饭可以吃很多，让他学习他就乖乖的做题，哪怕做十道错十道。”

想到这里，陈诺有点莫名的火气，不过这都是小问题，掏钱补课就好了，所以他又说道：“玩手机的时候也很乖，让睡觉的时候就立马放下手机，不像别人家的，整天抱着手机不放，说也不听。”

陈诺又自我反省了一下他的教育方式，说道：“就是胆子太小了，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还手，总是得让我去给他出头，不过人类的性格是天生的，他小的时候就这样，改不过来我也理解的。”

他把炖好的土豆炖牛腩装到保温盒里，想到秋天说他还有两个室友，就把那一大锅米饭全部装起来。

陈诺的脸上的表情越发得意，说道：“我还有一份相当体面的工作，偶尔再做一下走私的兼职，赚的钱也多，等他考上公务员，我就在他单位附近买一套大房子，每天给他做好早中午三顿饭，把他照顾的干干净净，舒舒服服。”

【呦呦呦，污染物还和人类做成兄弟了。】

脑子里面的声音阴阳怪气的。

【啧啧啧，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人类拍过无数过这样的电影，你应该多看看，对了，你能帮我再下点电影吗？这些我已经看了178遍了。】

【工作？污染物还需要工作？你真丢我们的脸，果然是外面野生的，不如我们这些有传统教育的。】

【你为什么能露出这么恶心的表情，呕。】

脑子里的声音吵吵闹闹又跑偏了话题。

给秋天做饭总是让他很满足，所以陈诺现在心情很好，他把桌子上垒得像山一样的饭盒全部装进手提袋里，一把拎起来，连手臂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其实一点都感觉不到重，陈诺摸了一下凸起的青筋，这只是他模仿出来的，完美无缺的人类身体。

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大发慈悲的教一下这群土得掉渣的蠢蛋，“况且我们也不是兄弟，人类社会里的关系都是流动的，仇敌可以变朋友，朋友可以变爱人，而爱人也可以变成死敌。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我是他爸爸，在他进入青春期的时候，我是他弟弟，而现在我是他有钱有势有体面工作的哥哥。”

“至于以后。”陈诺带着点笑意不说了。

【以后是什么？】

【以后当然就是爷爷了！蠢货！哥哥弟弟爸爸都当了，就剩爷爷了！】

陈诺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他就不指望这群蠢货的脑子，都是未知形状的雾气，还不如卷到烟里一口抽了。

【好了！都别说话了！】

浑浊的声音又一次出现，试图把早已跑偏的话题拉回来。

【陈诺，当初我们只让你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让你把我们的后代带出去，好，你说它吃了你半个脑子，跑了。】

【第二件事是让你带更多的污染物进来，好凝聚我们的力量，你呢？这么多年你带了几个进来？从上次你带人过来偷东西为止，已经过去了五年，你把你的同胞们忘的一干二净！】

“那就是一群垃圾，连自我意识都没有，就知道吃人，这种货色你们也要？”

陈诺终于有了一点不耐烦，眉头紧紧皱起来。

【不带也就算了，你怎么还带人类进来偷东西！】

细细的声音不满的嚷嚷起来。

“怎么，你吃的不满意？”

陈诺冷冷道。

“说吧，你们这次又想干什么？”

【打开这里的防护罩。】

“不行。”陈诺一口回绝，说道：“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我只是一个A级的污染物，你们以为我是什么，南心市的市长吗？”

【市长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闭嘴，桃花精！】

浑浊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因为陈诺的拒绝而生气，反而带了点笑意。

【这是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老大就要醒了。】

它的笑意里带着点阴毒。

【他睁眼的那一刻，你就准备好迎接死亡吧。】

陈诺面不改色，一点都没有被威胁到。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抽了根烟，他很喜欢火星从烟尾处燃起的那一瞬，纯白的烟纸被里面的烟丝带着一起燃烧散发出的薄荷香，总是让他很是着迷。

“十年前你们就告诉我他快要醒了，该不会你们口中的快醒了指的是一百年后吧。”

陈诺仰头，喉结滚动，吐了一个烟圈。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们到底身体的哪一部分长着脑子，怎么会有这么蠢这么脏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诞生，你们就没有怀疑过自己为什么会诞生吗？人类的污水排多了，才催生了你们这些货色？”

他话里的鄙夷太明显，这让禁区里扭曲变形的污染物格外愤怒，但是无论再怎么嚎叫，那层罩在他们头顶上的透明防护罩也不会碎开。

【陈诺！你也不过是一个区区A级！】

陈诺摁灭了烟头，打开手机，时间显示零点。

“你们偷了我的时间。”陈诺低沉的说道，他立刻打开微信查看消息，左手在空气中虚握了几下，脑子里立马传来扭曲变形的尖叫声。

【抱……抱歉，大人！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是它们让我做的，它们想要惩罚您！】

桃花精痛呼着，它长得最漂亮的一片眼睛被全部捏爆了，其他污染物登时静悄悄的，不敢再凑热闹。

陈诺翻看着秋天给他发的消息，将近三十条，从两点开始，到最近一条是一个哭泣的表情包。

永不凋谢的秋天：哥，你去哪了？我想你。

永不凋谢的秋天：哭泣.jpg

陈诺挨个每一条都回复。

【我们见过你弟弟。】

脑子里不怕死的声音带着点讨好。

【他去年差点被吃了。】

“被谁？”

【被人类。】

陈诺顿着，疑惑道：“人？”

【是啊是啊，不过他跟您一样，聪明勇敢伟大，没让那些坏人得逞！】

【还给我下了好多电影！我可以允许他成为人类籍的污染物。】

陈诺抬起头，周身的气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两只变成了黑洞，正往外散发着浓烈的恶意。

“有人要吃他？”

【是啊，大人，那些异能者丧心病狂，仗着您不在，说要吃他的脑吞他的心。】

谄媚的声音难耐的咽了一口口水。

“我要杀了他们。”

陈诺闭上眼，缓了一会，再睁开就是一双漆黑如墨的正常人类眼睛。

【陈诺。】

浑浊的声音叫住正往外走的陈诺。

【今年不太一样，我能感觉到，帮我们做点事情，你不会后悔的，我们毕竟是你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