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
既然辰胤都这么说了，那应该问题不大。
寂年刚要抬起手，身后传来上官玚混不吝的催促声：“寂年大师兄，怎么还不开始呀？别说掌门和长老们，外头的弟子们可都要忙着准备过年呢，可别让他们都等急了。”
寂年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稍等。”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腰封内取出了一块破破烂烂的布——招魂幡。
最开始殿内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掏出来了个啥，毕竟在这种场合掏出一块破布来，实在是有些……出其不意。
等寂年将那破布扔在地上的时候，布料展开，三个大字赫然显现在众人眼底：招魂幡。
喝！
不等众长老们做出反应，原本就站在最角落的百草仙君先一步跳上了房梁。
像那招魂幡是活的一样，能咬人。
但殿内其余人都来不及去注意百草仙君这小老头的反常举动了，上百年正派对战邪修魔修已经让他们养成了本能反应，看到“招魂幡”三个字就祭法器的祭法器、拔刀剑的拔刀剑，全场严阵以待，剑拔弩张，气氛一时间紧张到极致。
连博远和上官玚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而炎熠仙君手里的剑则是早已出鞘，剑尖直指寂年眉心。
看台上众人通过水镜看到刻意放大过的招魂幡特写，也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病秧子难道真是混入沧海枫林的邪修？”
“他单枪匹马杀进来，现在突然发作，是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干脆不装了？难不成他还想跟掌门长老们鱼死网破？”
“就他一个人，脑子抽抽了吧？”
“你别小看邪修，他们可都是能越级挑战的疯子！再说他那招魂幡里到底装了多厉害的鬼还未可知呢！你没瞧见连长老们都神色严峻吗！”
“我去！那我们现在要逃跑吗？”
没人说话，也没人动作，沧海枫林的入门试炼好几年都没有出现妄图鱼目混珠的邪修了，在场没有人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只能紧张地盯着水镜，等待寂年的下一步动作。
寂年显然没有过多关注大殿上其他人的举动，就连炎熠仙君的剑他都没有放在眼中。
只是默默地抬起手，从后面看上去就像是要掐诀驱动招魂幡一般无二。
有性子急的长老当即按捺不住，要背刺寂年。
被飞瑶直接用捆仙索拦住。
“第四轮试炼已经开始，任何人不得靠近，更不得干预试炼。”
“掌门！”
长老们大惊失色。
电光火石之间容不得他们思量太多，那瞬间所有人的脑海里想的都是：完了，掌门也倒戈了。
他们绝望地看着寂年将手掌贴上在了晶石之上。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
想象中的厉鬼压境并没有出现，甚至什么动静也没有。
若是有心怀不轨之人将手放在晶石之上，晶石会立刻变成黑色，甚至会直接裂开。
但是没有。
寂年掌心之下的晶石安静如初，什么反应也无。
“怎……”
然而下一秒，突然一道盛大的金光从晶石上爆发而出，刺目的光芒将整个森罗殿照亮到雪白，冲破窗棂直上云霄，天边聚来七彩祥云，云间神鸟歌颂，隐约有仙乐遥遥而来，久久缭绕在森罗殿之上不肯散去。
森罗殿内的所有人，包括通过水镜将一切看在眼中的弟子们，都被这炫目的金光刺激得睁不开眼睛，只能抬手遮挡。
光芒之中，他们只能隐约看见淡然立于晶石之前，那个病秧子瘦弱的背影。
沧海枫林山下，那些还没来得及离去的被淘汰的弟子见状，纷纷驻足观望，开始猜测引来这般祥瑞天象的究竟是道家弟子还是火灵根，心中又是羡慕又是酸楚，开始幻想自己要再修行几年才能到达这般境界。
而方圆百里以内的地方，凡是看到此景的人们都以为有神仙下凡，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活计，虔诚跪拜，祈求神灵的眷顾。
谁也不会想到，引发这场声势浩大的天象的，只是一个谁也不曾关注的病秧子。
金光持续了差不多有小半炷香的时间，才缓缓淡去，重新归入晶石之中。
飞瑶抬眸，神情复杂地看向寂年。
她是除了寂年以外，离晶石最近的人，同样她也是受到金光感染最大的那个人。
按照她如今的境界，要想再往上进一步已经是十分困难，更多要依靠的则是机缘，而对于她来说，机缘才是最难得的东西。
可是就刚才被金光沐浴其中的短短的时间内，她竟有所感悟，一直不曾变化的境界竟有些松动，似乎隐约能窥见一些前进的门道来。
这是比她花数十年修炼还要大的收获。
她看向自己那几百年容貌都不曾变过的师兄，一时间百感交集，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
而被捆仙索绑住的长老更是哑然，数秒之前还大惊失色要动手的自己仿佛是个跳梁小丑。
看到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天象，谁还会再怀疑寂年心术不正？
要知道，上一个引发此等现象的人早就已经飞升了！如今是沧海枫林在天界唯一的顶头靠山！够全门派吃一辈子的那种！
那同样能引发此等惊世天象的寂年又是什么？
说他是千年难遇的天才都是保守了的！
可是这样的人物，偏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父……
众人心中如何百感交集，寂年对此一无所知。
他只是静静地等光芒褪去，重新将手收了回去。
任由旁人再如何震惊，他这个当事人也无动于衷。
甚至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开小差地想着等会让辰胤再给他烤条鱼吃。
“试炼结束了吧？”
他问飞瑶。
也不是他装，主要是当时他拜入祈云仙尊门下的时候，并没有参加什么入门试炼，而是直接被祈云仙尊捡回来的。
当时门派里其他熟悉祈云仙尊的人还十分惊讶，在他们看来祈云收徒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现象，更别提还是祈云自己主动捡回来一个小孩亲自抚养。
而后来的飞瑶和辰胤，一个是祈云仙尊熟人托付，当亲姑娘养大；一个是皇城砸钱，看在人情面上收回来的摆件，更是不曾参加过入门试炼。
咳，当然，那个皇城里送来的摆件后来也凭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他还是有点小本事的，寂年也就只有刚开始的时候才把辰胤当作过摆件，后来对他改观以后，就再也没这么看待过他。
扯远了……年纪大了就是这点不好。
寂年捂嘴咳了几声。
所以他虽认得晶石的作用，但具体第四轮试炼的完整过程是什么样，他其实并不很清楚。
毕竟他在内门的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围观过任何一次入门试炼。
飞瑶点头，迟疑片刻，还是宣布道：“恭喜你，通过了所有试炼。”
寂年点点头，面上波澜不惊，转身去捡自己丢开的招魂幡，叠吧叠吧重新塞回腰封里。
理论上来说招魂幡上会有灵力波动，所以他准确无误地捡起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等等！”
上官玚堪堪从刚才的盛况之中回过神来，见寂年就这样平平淡淡顺顺利利地通过了试炼，当即心有不甘道：“你一个正派弟子为何身上会有招魂幡？即使你通过了第四轮试炼却也难以掩盖你身上有鬼气缠绕的事实。说！你到底居心何在？”
可如今，他这些话语的力度已经何其苍白。
不光是长老们，其余看台上的弟子们也同样被寂年引发的天象震惊，久久无法回神。
就算寂年身上有招魂幡又如何？晶石不会说谎，若他真是什么心术不正之人，绝对不可能引得金光大盛。
寂年不置可否，睁眼说瞎话都不带打草稿：“外门仓库里用积分换来做研究的。”
他其实并不喜欢说谎，而且很久以前他并不擅长说谎。
不过，或许是三百年的光阴过去，他这幅身体已经经历了太多变故，所以突然发现偶尔说点无伤大雅的小谎也不错，起码在这种时候能省去很多麻烦。
而且像这种一句话里真假参半地来说，对于他这种不擅长说谎的人操作起来更加简单，不太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你一个正派弟子，为何要研究邪修的东西？”上官玚咄咄逼人。
寂年不解：“为何不能研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作为沧海枫林掌门亲子，难道连这种道理也不懂吗？”
“你——”
上官玚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特别是当他看见飞瑶不赞成的目光瞥向了自己，刻薄的话语只能生硬吞下。
寂年通过了所有入门试炼，理应已经结束了。
但森罗殿内突然陷入了一片沉寂。
理由很简单——没人收寂年为徒。
其实也有极个别的几位长老在看到寂年引发的天象后蠢蠢欲动的。但是当他们回想起寂年的辈分后，又收回了躁动的心。
这可是掌门的大师兄啊，和掌门一个辈分的，收为徒弟后这辈分该怎么算？
何况……他上一个师父，祈云仙尊，可是被他亲手杀死的啊……
想到这，那极个别的几位长老也默默瑟缩了一下，收回了跃跃欲试的心。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地板，似乎在比赛哪个先把自己的鞋尖看出花来。
甚至有几个大胆的，视线开始往炎熠仙君的身上瞥。
什么意图，不言而喻。
炎熠仙君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几位同僚出卖了，他的剑还没来得及入鞘，是看着寂年引发的天象一时间忘记了。
他此时心跳如雷。
可恶我的剧情也太拖沓了，本来想着同步三次时间写过年的，结果我都上班了入门试炼还没结束（拳头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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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剑诀其四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