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意识就往后退一步。

杜流光轻挑眉：“我很可怕？”

黑白无常迅速地点了点头，僵硬了两秒，又迅速地摇了摇头。

杜流光：“……”

他的沉默让黑白无常更加胆战心惊。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甘冕，可甘冕的斗篷过于宽大，几乎遮住了整个人，他们也猜不透死神大人的想法。

有一种令他们难受的诡异氛围弥散开来。

白无常颤着声：“死神大人……”

甘冕掀了掀薄薄的眼皮，朝畏缩的两人看去，嗓音平淡：“你们害怕他？”

从认识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黑白无常这么害怕一个人，阎王也没让他们畏惧成这般模样。

白无常往黑无常怀里缩了一下，更加可怜兮兮的，仿佛要哭出来了一般：“没、没有……我们怎么会害怕一个活人……”

甘冕：“……”

他看着他们止不住发抖的模样，冷嗤一声。

这时黑无常清了清嗓子，一只手拍了拍白无常，给他顺气，一副安抚的姿态，一边说着：“死神大人不是还要带那个厉鬼去完成一个心愿吗？再过些时日就天亮了，厉鬼出现在太阳底下可是容易被太阳灼烧的。”

杜流光看着黑白无常的这副模样，扯了扯嘴角，莫名就有些不爽。

他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在教死神大人做事？”

黑无常猛地一颤，给白无常顺气的那只手不小心拍得重了些。

白无常差点一口气没顺过来。

他抬眸，幽幽地看了黑无常一眼。

黑无常轻咳一声，尴尬地笑了笑：“我被吓一跳，不是故意的。”

白无常非常明白现在的修罗场坏境，轻轻哼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甘冕把这些全都看在眼里。

沉默了许久，突然出声：“杜流光……为什么能看到你们？”

他并不奇怪杜流光能够看到他，毕竟他本就是为了杜流光而来。

可黑白无常是他召唤来的。

一般人都无法肉眼看见黑白无常，只有将死之人或已死之魂才能看见。

昏黄的灯光在头顶闪烁，摇摇欲坠。

静谧的空气中，紧张情绪逐渐放大。

黑白无常早就习惯了黑暗瘆人的环境，可在甘冕淡淡的注视下，他们还是感到了几分恐惧。

脑海中闪过那道染血的身影。

不知是谁的鲜血染红了那人的白衣，那人抱着一道身影，浑身弥散着将近绝望的哀恸，威压震慑整个地府……

黑无常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抬眸扫了一眼杜流光，又速速收回视线，壮着胆子对甘冕道：“我们也不知道，或许您可以回去之后问问孟婆。”

白无常的手轻扯着他的衣袖，伴随着细不可微的颤抖。

甘冕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们，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出声：“走吧，去完成她的心愿。”

“诶？”

杜流光突然出声，眼巴巴地盯着甘冕看，“死神大人就这么把我抛下不管了吗？”

甘冕侧眸看向他。

宽大的黑色斗篷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只有绷紧的下巴显露出他现在的不虞。

甘冕的视线落在他轻软柔和的发旋上，又对上那双琉璃色的眼眸。

他淡淡开口：“我怕某人走着走着就晕倒了，这里可没人能扶着你。”

不管是他和黑白无常，或者是杜流光看都看不见的谭阿曼，若是杜流光晕倒被他们任何一个人扶着，落在其他人眼中，那才真的是玄幻鬼故事。

“哎呀，相信我，”杜流光说，“我的自愈能力挺好的，不然的话我也不可能撑到现在。”

他嬉笑着，“我刚刚还有力气打那谁两巴掌呢。”

他说的是实话。

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伤，他的恢复速度总比别人快，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自愈能力越加强大。

本来是他藏在心中不能说的秘密，毕竟正常人谁又会相信超脱常人的自愈能力的存在。

可是今日……

他不仅见到了死神，还看见了黑白无常，或许想得神奇玄幻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今天的这种情况，换作别人恐怕早就奄奄一息，得不到及时救治就一命呜呼了，可他光是停着慢慢休息，他的身体也能恢复得很好。

就是脸上那些血痂和脏兮兮的衣服显得他还有几分狼狈罢了。

杜流光的话又引得张家骏无能狂怒。

他瞪着眼，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这个无形屏障拦着我，我肯定把你打趴下！”

“哎呀，可是我有人保护我啊，”杜流光嘚瑟地勾唇笑道，“羡慕不死你。”

他清俊帅气的脸庞突然多了几分贱兮兮的味道。

甘冕看了他半晌，突然“啧”了一声。

几团黑色雾气从斗篷下飞出，直接没入五人的脑袋。

张家骏猛地一颤，张望着四周。

可他除了能看到谭阿曼，谁也看不到。

那几团黑色雾气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和谭阿曼没有任何关系。

五人缩在一起，警惕又紧张。

杜流光轻挑眉，视线落下甘冕身上，嘴角笑意加深。

总觉得杜流光又要蹦出什么惊天骇人的话，甘冕做完这一切，就直接说：“想一起就跟上，我们准备走了。”

他扬起手，手腕处的血色印记又变得滚烫，投射出的红光在空中幻化成巨大的镰刀，被他握在手中。

白皙如玉的修长手指有着格外的美感，就这么覆在漆黑如墨的刀柄上，微微用力时，仿佛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甘冕拿出镰刀的那一刻，黑白无常就朝废弃楼里面窜了进去。

又不敢停在杜流光身边，只能站在过道更深处远远张望。

谭阿曼往后退了退，给甘冕留下足够的空间。

五人小团体只感到一阵狂风大作，下意识地尖叫出声。

那阵风吹起杜流光额前的碎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的眉。

他微眯着眼，眼眸深邃，琉璃色的瞳孔中好像有着别样的光彩。

面前那道拿着镰刀的身影就这么映在他的眼眸中。

他看着那人挥下镰刀。

大门与铁器碰撞的声音滋滋地闹着人心，引起万分不适，镰刀与大门相触的那一瞬，迸发出闪烁的火星。

“砰”的一声——

大门敞开，门外的光线忽地涌入，硬生生刺痛人的眼睛。

两扇门被风吹得张张合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甘冕的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在兜帽快要落下的那一刻，他伸手拉住，面色淡定地往下扯，重新遮住他的大半张脸。

杜流光感受到风已经变小，便把遮挡眼睛的手臂放下。

微眯着眼下意识地朝甘冕望去时，甘冕已经把兜帽扯下。

但有几缕发丝控制不住地翩飞出来。

是银色的。

在那微弱光亮的照射下，仿佛萦绕着莹莹光辉。

杜流光猛地一怔。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思绪飞过，快到让他捕捉不到。

风慢了下来。

门外的微光还有几分阴蓝之色，泛着细细微微的白雾。

太阳还没彻底探头。

但天色已经变亮了。

他们送谭阿曼去看奶奶的最佳时机是在太阳升起之前，这样才能使谭阿曼免受太阳灼烧之痛。

甘冕淡淡开口：“走吧。”

谭阿曼是唯一知道奶奶住在哪的人，除了甘冕，她距离大门最近。

她犹豫了一下，先走了出去。

她在这废弃楼中关了太久，几乎颠倒了白天与黑夜。

此时走出门感受到轻柔的微风，她平白生出一种想哭的冲动。

黑白无常也窜了出来，跟在她的身后。

五人小团体被无形的屏障隔离着，只能扒拉着屏障，焦灼地望着外面。

他们张着嘴巴试图叫唤，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像是被人关在了无形的牢笼中，出不去，叫不得。

甘冕侧眸看向杜流光，神色平静地问：“还不走？”

杜流光轻抿着唇，视线又在黑色斗篷那显而易见的银色发丝上停顿片刻，才点了点头，应道：“好。”

他的双腿还在痊愈中，行动有几分缓慢。

快要走出大门时，突然听到身后几道声响。

他转过头去就看到齐齐倒在地上的五人，还有离他越来越近的甘冕。

“你把他们杀了？”

甘冕从他身边飘过，黑色斗篷轻轻磨了磨他露在外面的手臂。

那冷静平淡的嗓音随着微风吹进他的耳中，带着几分清澈的苏感：“没有，让他们睡一觉罢了。”

杜流光有几分怔神。

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刚刚那斗篷从他手臂上拂过的细微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表面。

他可以触碰到他。

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愉悦在心底绽开。

杜流光勾了勾唇，琉璃色的瞳孔中好似有光彩四溢。

他抬眸看向那道朝外走的身影。

黑色斗篷遮住了整个身影，让他探不清分毫。

依旧神秘地让人心痒痒。

他一边迈开步子朝外走，一边忍不住大声叫喊：“等等我啊，小祖宗。”

门外那道身影好像顿了顿，速度果然慢了下来。

杜流光嘴角的笑意加深，盯着不远处的那道背影，稍稍放快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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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