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宝车在雪山中穿梭,素纱遮挡了刺眼的雪光但并不影响视线,再看向群山时之前产生的冰冷之感已经退散。

宝车徐徐前进,楚祭酒颇有趣味的看着山谷之中大大小小的部落忙碌,半山腰的牟麦离成熟还略欠了些,山谷中的小平原上牟麦灿金正是收获的时候。

不知不觉楚祭酒就拿雪山中的部落和桑蚕国比较起来,不知是不是他偏爱雪山中部落氛围的原因,如今想来他只觉得桑蚕国上下似乎总有种不正常的焦躁之感。

没多久就到了岑岭的宫殿,冰雪筑成的殿中早有雪山中的精灵奉上雪山特有的灵果灵茶。楚祭酒跟随在明霁身侧,享用过美味后便察觉到上方探来的目光。

是岑岭。

以楚祭酒的聪慧如何会不知现在该是他避嫌的时候。

楚祭酒自然识趣,只是就这么离开也不怎么甘心,眼珠一转就计上心来:“大人,外面的莲花开的极好,祭酒想去看看,请大人准予。”

明霁看着顺从弯腰等自己答复的巫随,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祭酒’应该是他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有巫随敢在自己面前以名自称。

明霁点头:“去吧!”

楚祭酒应是,退下的时候不怎么明显的拢了拢衣袖,两手环抱在胸前。

明霁敛目,眼角扫到他那副模样。

等大门关上,宫殿成为完全封闭的存在,明霁听着岑岭的话,搭在桌沿上的指尖微动,一抹灵光从他指尖悄然消失。

冰雪宫殿位于雪山最高的山峰之上,殿外不时吹来一阵裹挟着冰粒的寒风,静候的楚祭酒虽然是魂体,被这凛冽的风一吹也不免觉得寒冷。

“不愧是神栖之地,这风真厉害。”楚祭酒嘀咕,这下他是真的拢紧了衣袖,几步走到柱子之后借着粗壮的石柱才阻挡了寒风。

宫殿门前就是雪崖,崖壁凹陷处生长着一片雪莲花,嫩黄的花瓣在寒风中颤抖着,可怜可爱。

楚祭酒探出头仔细瞧着雪莲花根,他知道雪莲花是极其珍贵的药材,只生长在雪线附近,眼前石壁上生出的这一大片怕是岑岭的手笔。

系在眼睛上的薄纱被风吹的肆意飞舞,楚祭酒收回探查雪莲的视线,伸手接住薄纱的尾端凑在眼前细细端详。

刚刚他以名自称,不知大人有没有察觉。若是察觉了,可曾记住他的名字?想必是记住的吧,楚祭酒想:肯定会记住的!

灵力幻化而成的纱带着浅浅的流光,楚祭酒低着头,将那薄纱一角缓缓送入口中,嫩红的唇浅浅含着,偶尔用舌尖舔过,像是在品尝香甜蜜果,细长的眉眼流转着别样的艳丽。

过了半晌,风更大了些,即使在石柱后楚祭酒依然被吹得趔趄,他扶着石柱缓缓坐下整个人都靠在柱子上,唇间的薄纱因为仰头的动作变得紧绷,衣领间露出来的喉结滑动一下,薄纱便从唇间落了下来。

“大人的灵力也不甜嘛!”楚祭酒嘟囔一句,他以为那么好看的薄纱,尝着也应该是果露一样的香甜才对,谁知却是没滋没味的,这让他有些失望。手指攥着薄纱泄愤似的轻轻拉扯,像是在出气一般。

他也的确在出气,从宫殿退出来时那一番举动是他故意而为,为的不过是试探自己在明霁心里的地位,而只看他如今还在这石柱下瑟缩着,便可知这试探的结果并不如他的意。

高高在上的神明,偶尔眷顾蝼蚁已经是极幸运的事。那蝼蚁怎么敢奢望得到更多的眷顾呢?

楚祭酒自恃自己是那蝼蚁中颇为特殊的一个,却也知道如今种种情绪不过是他背着明霁才敢显露出来,若是当着面,必然连半分都不会放肆的。

山风呼啸,楚祭酒一身巫力到底比不过含着灵力的风,身上渐渐发冷,这是魂体内巫力流失的过多的征兆。

楚祭酒靠在石柱上的姿势变成了环抱双膝缩成一团,手指却还不安分的在薄纱上写着‘明霁’两个字,不用巫力,写出来的巫文也特意减了笔画,免得被明霁察觉。

一遍遍写着,就像把那位神明大人也刻在了指尖,楚祭酒唇角不由得带上了浅淡的笑容,颇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意趣。

正准备写第十一遍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个大罩子,将楚祭酒从头到尾罩了个结结实实。等他从大罩子底下钻出来,才发现那是一块厚实的毯子,毛绒绒的,雪一样白,足够把他从头包到脚还大上一圈。

楚祭酒抬头看了看四周,见那宫殿大门依旧关的紧实,便放肆的笑了出来,这毯子让裹挟的灵力如此熟悉,他刚刚还在嘴里尝过,自然知道是谁送来的。

“大人啊大人,您怎的如此心软呢?”

楚祭酒满足的用那毯子将自己全部包裹起来,只留下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您越是心软,我就越想放肆啊!”

处心积虑一步步试探您的底线,用脏鄙的手段博取你的同情,这样下去,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生出什么龌蹉的心思来。

人在舒适的环境思考的时候时间就过得格外的快,宫殿门大开,岑岭和明霁从里边出来就见楚祭酒把自己包成了个白毛团子,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岑岭冰蓝如雪鹿一般的眸子看着楚祭酒,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大人,您这巫随着实有趣。”

明霁神色不变,并未回答。

倒是楚祭酒听见岑岭的声音倏地回过神来,一边手忙脚乱的收着身上的毯子,一边向明霁行礼:“大人!”

毯子过于宽大,慌乱间根本就收拾不整齐。好在他身手不错,倒没出现被毯子绊倒的意外状况。

等站稳了身形,楚祭酒三两下将毯子叠好,又用巫力仔细清洁一遍后才小心翼翼的双手将毯子奉到明霁面前:“多谢大人赠祭酒绒毯。”

明霁不接:“你拿着罢!”

“这……”

见他要拒绝,一向少言的明霁不得不开口解释:“吾等要在寒原停留几天,山间寒冷,你留作保暖。”

原来是这样,楚祭酒恍然大悟,顺势就将毯子抱在了怀里,反正刚刚他归还的也不是那么心甘情愿。

岑岭瞧着俩人的互动,不知怎的竟从中体味出几分熟稔的意味来,难道神明和巫随之间可以如此亲近吗?

岑岭从未走出过这十万雪山,虽然常有巫觋祭祀他,但他从未挑选过巫随,也不曾有人与他如此亲近过,自然不知如这般亲近的巫随和神明也有许多,但和明霁这般亲近的巫随,却只有楚祭酒一个。

在岑岭的安排下,龙骑暂时解下了拉着的宝车,十万雪山任它自由来去,只要不惊扰到山中生活的部落和生灵 ,随它驰骋。

楚祭酒和明霁依然歇在宝车上,虽然岑岭诚心邀请他们二人到他的冰雪宫殿内居住,可明霁孤僻独行性子冷漠,定是不会在有旁人气息的地方休憩。楚祭酒更是怕了那白的晃眼、一看就很冷的宫殿,生怕自己在里头睡一晚就冻成冰块。

到了宝车上,楚祭酒先将怀里抱着的绒毯整齐的放在枕边,见明霁没有回房间的意思便凑上前去,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明霁的神色调整着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直到感觉明霁即将开口呵斥时他果断地停住脚步,开口询问:“大人,咱们要在雪山里停留很长时间吗?”

“约莫半月,”明霁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回答道:“若是顺利,可能会更早些。”

看来有大事。楚祭酒心里盘算着:“那大人可需要什么,祭酒去为大人准备。”

明霁远眺的目光收回,落在楚祭酒身上,然后头一次在巫随面前皱起了眉,自己需要的东西,这个小小的凡人巫随如何能办得到?

他这样想着,也就直白的问了出来。

楚祭酒听到问话怔愣在原地,刚刚那句,不过是他随口一问,高居九天之上的大祭司神要做的重要事情,哪里会用得着他掺合。

不过楚祭酒反应也极快,明霁这出乎意料的提问可是好现象,若他回答的好了,说不定二人之间的关系会更亲近一分。

心底迅速闪过数十个答案,奉承的、赞美的、含糊其词另作解释的,通通被他否决,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祭酒并不能办到什么,这般说来也只是想在大人面前邀功而已。毕竟…”

“毕竟什么?”明霁追问。

“毕竟祭酒对大人极其敬重,”楚祭酒说:“即便什么都帮不上,却也想着能同大人多说几句话的。”

明霁从未听过有人对他说如此直白的话语,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

楚祭酒说完面上带了几分羞愧之色,像是知道自己态度冒犯匆匆行礼道:“祭酒直抒己见并无越矩之意,请大人勿怪!”

明霁下意识回道:“罢了,你下去吧!”

楚祭酒欣然告退。

等人都走了,明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得作罢!

明霁终于知道祭酒名字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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