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好的,发布会就到这里。”

话筒被闪光灯淹没,无数摄像头想要抓拍到这位新少爷,或者说新掌权者的失态之处。

毕竟从认祖归宗到成为谢家主人,也不过54天。

乡野小子的崛起,多么好的新闻素材。

但这位一飞冲天的主角除了因为抬下巴而显露的疤痕,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得体的马脚,被私人助理带着回到车内。

私人助理一丝不苟,坐在副驾,给后座的谢嘉安汇报情况:“谢总,财产公证已经全部做完,关夫人很识趣,没有过多纠缠,两小时前就已经飞往其他国家去了。而她儿子没要那些股份,换了一座没什么价值意义的岛。您主要的威胁是您的表叔,他手握着不少股份,也有要取代……”

谢嘉安打断:“那位冒牌货呢?”

助理顿了一下,说:“您不用担心,他没有得到任何股份和遗产。”

谢嘉安嗤了一声,意义不明。

助理继续汇报着谢嘉安的工作日程,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那位毫不关心公司事务的新掌权者盯着窗外的车流,突然发问:“他被爷爷关到哪里去了?”

尽管回到谢家仅三个月,但他完全能自如享受权利,没有一丝下位者的惶恐不安。

他现在着迷于和那位曾经享用过他权力的人诉说着他的兴奋。

助理是谢兴德亲自培养留给下一任继承人的,职业素养很高,首要忠心于死去的谢兴德。

他扶着眼睛,看向后视镜,微笑道:“抱歉,谢总,我不清楚。”

“那就太遗憾了,”谢嘉安垂下头,下巴的疤痕被掩盖,脸上止不住笑,又呢-喃了一句,“那就太遗憾了。”

城市里川流不息的车辆上方,是蔚蓝广阔的天空,和一道笔直的航迹云。

谢嘉闻被丢到了孤岛。

拉紧窗帘的卧室看不到外面漂亮的海景,过时的手机在桌面上震动,“嗡嗡”声十分响亮。

手机是解锁状态,屏幕内容一览无余。

标题为《谢氏集团谢兴德去世,认祖归宗不到三个月的谢嘉安正式接手谢家》的新闻静静躺在屏幕内,上面有着许多弹跳出来的信息。

“你在哪呢?”

“还有一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

“真没法拖了!”

“学校那边不会等你的,哥你要好好想清楚。”

“我得先上飞机了。”

发信人打了十多个电话,短信和微信都挤爆了来自他的未读信息。

谢嘉闻拿起手机,静静敲字。

“你先走吧。”

就在昨天,老爷子还有一口气的时间,回光返照,第一句话就是让手下解决掉那个恬不知耻、不择手段的冒牌货,以免影响到真少爷的未来。

谢嘉闻的护照被扣住,坐在从前那架私人飞机内,连夜被送到了这座荒岛。

风景倒是宜人,谢嘉闻也挺熟悉这地儿,以前常来。

不过以前是来旅游散心,现在是成为他的隐形牢狱,身份一落千丈,心态自然也很难保持稳定。

亮白的屏幕光在暗室里瞩目,他的脸被照得阴郁苍白,冷漠的神情和屏幕上那张胜利者姿态的笑脸形成鲜明对比。

活在阴沟里的假少爷,和活在闪光灯下的真少爷。

他倒是能安慰自己,成王败寇。何况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赛道上。

他应该和他身上那些肮脏又贫穷的血脉一样,仰仗着富人们的鼻息,苟且偷生。

只是怎么也无法甘心。

尤其是他斗垮了这么多人,却因“名正言顺”而将胜利的果实拱手让人。

甚至没让他沾染半分,连留在谢家捞几个子儿的机会都没有。

老爷子估计是怕他这种人会用各种手段威胁到他的亲生孙子,毕竟,老一辈的人传统封建,认准了血脉,否则他也没法把那个目前远在大洋彼岸的私生子赶走。

苦果自食。

谢嘉闻倦怠的目光仿佛只是把手机屏幕当成了载物,眼底没有太多情绪,好似手机电量那岌岌可危的百分之一。

“嗡——”

捏着的手机震动着。

是一通来电。

不是电话,而是语音通话,来自于一个久未联系的人。

谢嘉闻几乎是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忘记把对方给删除了,才留给对方幸灾乐祸的机会。

但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明明早在四年前,他就将自己的身世问题给解决了,那个被替换了人生的真少爷是怎么凭空出现的?为什么偏偏是在老爷子重病的时候?为什么就在他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

好像一切都有人在暗中安排。

他的补救、他的岌岌可危、他的孤注一掷,全都成了那个人的笑料。

仅一秒,谢嘉闻按住了接听键。

“……”

沉默更像嘲讽。

“是你干的?”沙哑的声音在这间屋子响起,好似生成了鬼魂。

那边安静了一秒,咳出了血一样的短促笑声:“我?你还真是看得起我,我不是因为你的背叛,早被老爷子勒令不许再回国吗。”

“……”

“是我害你狸猫换太子,是我让你流的不是谢家人的血,是我控制你把那些脏事坏事做尽,是我托梦给爷……谢兴德将你囚禁。嗯?对不对?”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电流,刻薄的言语却像是挤着血说出来的。

“因为我被你欺骗,被你算计,被你打压,失去继承权、失去回国的资格,所以你觉得你的失败是我造成的?”

谢嘉闻从这句话回忆起了对方离家前的模样。

眼睛红得瘆人,眼角好似储藏了血,那把软硬不吃的脊梁骨像被抽走了骨髓,不复挺拔,弯曲跪倒在地面,漂亮的皮囊好似发烂生溃了,苦苦哀鸣着求生。

他随了他母亲,很漂亮,漂亮到能让合作对象、竞争对手都调笑他的长相。

但后来,他靠着自己的手段,让那些明面上的轻视变成了能力之外的额外褒义。

他聪明,有能力,更有魄力,早期顶着私生子的身份被针对,他从始至终没向任何人求助,也有看上他长相的,愿意为了他帮他挣权,也没得到青睐。

他挺着那把硬骨头,上面挂着精致的皮囊,成为连老爷子也会惊叹的一把好用的刀。

可惜,被自己毁了。

两年前,关观突然就被送到国外,在圈子里消失,再不可能有回来争夺财产的机会。

电话那头的声音好似虚无了起来。

“谢嘉闻,为了地位你能够出卖一切,包括你自己,所以你觉得我也会不择手段地报复你。”

“难道不是吗?”

谢嘉闻没再沉默,反问道:“你就不是那样的人吗?”

“……”

谢嘉闻突然就头疼得厉害,脑内好似在经历着什么风暴,乱七八糟的记忆和思绪被胡乱翻阅,如同海啸般摧毁他的精神。

但他忽略了这些不寻常的疼痛,说话声意外的冷静,好似排练许多次后的肌肉记忆。

“关观,你被赶出家门这件事难道全是我的错吗?衣服你自己脱的,嘴长在你身上你非要乱亲,就连润滑都是你自己做的,我逼你了吗?哪一次不是你情愿的?你贴在我身体时是我强-奸你了吗?”

谢嘉闻实际上是个话不太多的人,但他这次说得却无比畅快。

“你口口声声说着我把你害了,但这些事不是你自愿的吗?现在责怪我是为了什么?因为我没成为你的俘虏,还是因为你失去了地位?你和我上-床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为了你放弃继承权吗?”

很久之前,谢嘉闻就想把这些话告诉对方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他得感谢现在这通来电。

现在想象着电话那头关观恨急了的模样,他不由地乐出了声——尽管浑身的骨头都在发烫。

他无比恶毒地说:“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也别装成楚楚可怜的好人。”

像是即刻获得了报复一般,头疼欲裂,胃也在抽搐,耳鸣口苦,痛苦得想死。

谢嘉闻捂住话筒,栽倒在床上,濒死的喘气声挤着牙缝泄露,弯腰时从皮肉戳出的椎骨好似认命龙骨。

怎么会这么痛?

好像被下了毒。

恍惚之间,他好像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哗哗声,与窗外的海浪声重合,敲打着他的耳膜。

蜷缩着的谢嘉闻好似听到了一声来自灵魂的铮鸣——“叮”,但他没心思去注意。

他强忍着身体的痛苦,走到窗边。

“哗啦——”遮光窗帘猛地被拉开,明媚的阳光打在这位连灵魂都恶臭苍白的青年身上。

谢嘉闻看到窗外沙滩上,站着和他两年未见的,仇敌。

那人还是和两年前一样,身形修长消瘦,细腰藏在宽大的卫衣下,兜帽遮盖住了相貌,一抬头,眉目间还是腥红的恨意。

他看着那扇巨大的落地窗,黑色的窗帘占了绝大部分,只在中间露出一人宽的缝留给外人窥-探,谢嘉闻站在那里。

很常见的冷漠神情。

这个人脸上向来没什么好脸色存在,仗着出色的外表就总是臭着一张脸,因此他只要偶尔表现出的温和,受此殊荣的人就会心满意足地为他做事。

现在他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攥着窗帘,苍白的脸上拧着眉,嘴也死死抿成一条直线,好似随时会暴走,看到曾经和他温存过的伴侣时,眼底是厌恶。

谢嘉闻这个人,自私自利,冷漠无情,利益至上,为了达成他想要的,他不择手段,哪怕他不喜欢男人,也要为此把关观拖下水。

原本应该在大洋彼岸的关观,眼神几乎是刮骨一般,细细注视着这个许久未见的人,嘴唇微动。

“无论如何,你被关着的地方,是唯一属于我的资产。”

谢嘉闻快把手机捏碎了。

“现在,轮到你向我祈求——”

手机电量告急,自动关机。

谢嘉闻脑子轰鸣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窗帘关上,因身体的剧痛而摔落在地。

之前被他忽视的疼痛再也无法按耐住,报复般,让他反倒没空去思考关观的到来。

他攥紧自己的心脏位置。

疼痛是肉-体上的,不是心灵上的。

中毒了一样,血液在血管里翻涌,心脏要炸开了般,身体不自觉挣扎着,一些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画面乱七八糟地涌现。

争吵、混乱、冰冷、呼救、疼痛、窒息、口鼻眼被海水吞噬,死亡。

漆黑的卧室只有他无声的痛苦在翻涌。

“亲,我是不知名系统,检测到您很符合我的任务要求,所以我将会提供口头上的提示,帮助您规避死亡结局~您刚刚体验的就是您不久后的死亡画面哦!”

开文随机掉落红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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