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回还

景元刚要歇下,就有人来通报她,叫她去聚福院。

谢宝珍回来了。

景元有些恍惚,反应过来之后便也顾不得换衣服,步履匆匆地往聚福院赶。

珍姐儿,终于回来了。

也不知道自己被关起来之后,宝珍过得好不好,虽然温家人不敢薄待与她,但是她终究只是个孩子,少了大人在身边,终归是不易的……景元越想越担忧,脚下也不由跟着越来越迅速,不过半刻钟,她几乎就已经跑着到了聚福院。

宝珍坐在玫瑰椅上,与赵柳春执手凝望。她从未出过京城,此番一走还这么些天,赵柳春当真觉得自己心中挂念极了。

与宝珍一同过来的,还有温景齐和高绣榕。尤氏方才已经告诉他们景元无事,不日就将同方见溪成婚。几人都并没有什么意外,也没有不同意,尤其是高绣榕,她听了这些反倒是松了口气。

须知她这些年,最记挂的就是这个守贞的女儿。

现下这般,已是最好了。

温景齐这一路上将什么都告诉她了,方见溪此人,对元姐儿是真心的。料想景元聪颖,必然是不会看错了人。

温景齐立在一旁,看着母亲与尤氏拉家常,二人都是脾性良善的温和之人,很能说到一处。

景元匆忙赶来,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她想到大哥或许会来,但从没想过母亲也会。

高绣榕望着门口站着的女儿,见她好好的站在那里,身上并无任何伤处或是别的不好的样子,竟觉得眼眶有些酸。

来的时候分明是想着,人活着就好。

景元亦是心中悲痛,想到母亲一把年纪,还要为自己操心劳肺,远上京城来……她真真是不孝极了!

她走到高绣榕身前跪下,重重行了大礼,低着头道:“不孝女景元,问母亲安好……”她说不出接下来的话,母亲这个年纪,一路走来一定是很难受的。

高绣榕听出她的哭腔,看到景元头埋在地上身形微微颤抖,便知晓她这是哭了,她心里一疼,起身去扶果然看到女儿早已泪眼盈盈,地面上还有几滴水痕。

高绣榕把她抱在自己怀里,闻着母亲身上的皂荚味和檀香味,景元感觉自己像一只幼鸟,终于归巢。

她很想说,从温宅温婵告密那日起,她一直都很辛苦,很委屈。可她不能再让母亲担忧了,实在是不可以。

景元跪在地上靠在高绣榕怀里咬着绣帕哭,她听到高绣榕的声音:“来的时候只是想看看你,就足够了,如今知道你要嫁人,母亲很高兴。”她抚摸着她的后脑,怜爱道:“我可算是能亲眼看着你嫁人了。”说到最后,高绣榕声音竟带着颤抖。

当年景元上京成婚,她不能亲自为女儿送嫁,是她平生最大的憾事。

景元听到这句话,抽噎地更狠,当年她孤零零地嫁人,身边只有萱风芳风两个丫鬟,没有一个血亲相陪,嫁的还是京城的高门大户,他心里的无助可以想见。

尤氏想到景元今日刚才在贤妃处跪过,便道:“你母女二人快起来再说,地上凉,景元莫要跪着了。”

景元起身,抬眼望过去,见谢宝珍也在望着自己……她知道自己当时出事,宝珍做了她可以做到的所有。

上前将宝珍搂入怀中,她觉得宝珍跟自己的亲孩子也差不离了。

……

方见溪到的时候,鸿禧山庄已聚满了人,朱让坐在最上首,手中捧着一盏茶,茶雾氤氲着他的眉眼,看到方见溪来,他才抬头,让身旁侍女上君山银针。

方见溪带着林忠,坐在了朱让左边下首头一个位置,而他对面的位置,坐的是文华殿大学士林重山,林良之的父亲。剩下的也都是在朝廷身居要职的官员,武将尤其多。

方见溪扫了一眼,他倒是鲜少见人来得这么齐。

侍女用托盘将茶水端到他面前,方见溪接过上面的青花瓷缠枝纹茶盏,正好不凉不烫。

“人既都到了,便开始吧。”

方见溪看出了朱让的气定神闲,他恐怕是将所有的都给他们安排好了。

“明日,林大人可重提江南私盐案,也该给敬莲一个公道了。”

上次朱识在乾清宫参方见溪贩卖私盐,皇帝按下不表,如今他们正好可以以这个案子,引出后面的计划。料想此时,朱识是不会想到有人会提江南私盐案。

朱让放进东宫的,除了方见溪让长生台截获的不仅仅私盐案的证据,真真假假其他的证据,这些日子里,他已放入东宫无数。

朱识不是不设防,可那些东西,伴着其他让朱识放不下的在一起,他终究是难以发现,就像方见溪让穆朝恩放入东宫的那几个女子一样。

对此,方见溪心中对朱识有些嘲讽。

朱让又说了许多,虽说事情总会生变,但将大体的说了,就不会偏离太过分,到时候局面亦好掌控。

最后,一直说到深夜,金乌高悬,朱让才让所有人回府。

他留下了方见溪。

朱让看着面前的方见溪,今日他只着一件淡绿色斓衫,上面绣水波暗纹,头戴玉冠,端的一副好样貌。这么些年,他好像从未变过,连神色都是这般,或古井无波,或三分不带半分温情的笑意。

连他都不知道,方见溪想的是什么。

朱让吸了口冷气,纵然如此,方敬莲依然是他最利的一把刀,他换不了,也不能换。

“敬莲,”心下微沉,方见溪回眸看他,听他继续开口:“到时,你替我守在乾清宫。”

他要让他,守住皇帝。

方见溪静静看着朱让,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将是朱识所有计划中最重要的,他的开端、结束,都是在乾清宫,他所有的阴谋算计,也都是为了乾清宫所代表的意义。

可他并不打算推辞。

接过朱让递过来的令牌,方见溪说声“好”,便转身出了正堂。

……

方见溪如今的宅院还未挂上“方府”的牌匾,毕竟方这个姓氏打眼,让京里这些人知道了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

方见溪去了他的院子,穆朝恩还等在这里,正跟他这院子的小厮抱怨为何不给他摆饭。

穆朝恩的确是饿了,毕竟从下午就来了,一直等到深夜,也不见方见溪回来,而且今日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顿饭都这么吝啬。穆朝恩有些不忿,方敬莲什么时候这么抠门了?!

方见溪站在他身后看他,穆朝恩转身看见他,便要上前,月光朦胧,直到他站近时才看清方见溪的神色。

该怎么形容呢,冷漠,无情,都不足以形容。

穆朝恩喉头一梗,他从方见溪眼中看出了杀意。

随着方见溪垂目,一切情绪和神色皆被他收起。

“今日贤妃宣召了景元,在钟粹宫烈日下跪了近两个时辰。”

穆朝恩一愣,定在原地看着方见溪。

方见溪继续道:“你不要再招惹她。”

说完他走入房中,林忠在他身后阖上了门。穆朝恩站在庭院里沉思良久,才终于提步。他走得很快,想要做些什么,他想去钟粹宫,告诉姐姐是他不好,招惹了温景元,不干景元的事。又想去江阴候府,跟温景元说说话,最起码,他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可方见溪告诉他不能再招惹她。

他也的确不该再去,他名声不好,景元一个寡妇,往日不再京中还好,如今他大喇喇的去江阴候府寻她一个孀居的妇人算什么事……得叫人怎么说她。

穆朝恩发现他这是头一回为温景元想。

他停下脚步,看着天上的星子,繁星点点,散发出耀眼的星光。

看样子,明日依然是个大晴天。

“舟山,现下宫门已下钥了吧。”

舟山恍惚一瞬,听出他的声音里难得有些类似悲伤遗憾的情绪流动。他不知道穆朝恩问他这个做什么,只答道:“是,世子。”

穆朝恩点点头,继续看满天星辰,“明日上午我打算进宫一趟去看看姐姐,你记得提前安排着。”

……

次日。

穆朝恩先去跟父亲母亲和祖母问安,在母亲那里草草用过一顿饭,他说了自己要去宫里见贤妃的事情。

镇国公夫人皱眉,今年天气格外热,还是那种闷热,已经连日没有下雨了。今天应该也不会例外,若是在外面,必然是十分难熬的一天。

入宫后就不能坐马车或是轿子了,这样的天他一步一步走到钟粹宫,岂不是要化了?

“你想念贤妃娘娘,也不用这么着急,过些日子下了雨,好歹凉快些,到时候你再去看她,岂不是更好?”镇国公夫人看着他,十分慈爱,这是她和国公爷唯一一个儿子。

穆朝恩摇摇头,他心想,就是要这么热,他才会有一点点心安。

“儿子找娘娘是有正事,母亲就不必阻拦了。”他看母亲神色有些不悦,便将自己的手覆在母亲手上,眉眼含笑道:“您放心吧,可莫要真把我当成那些人口中的‘小世子’了,”

继续精装修一把,我真的好爱这个底图~感谢收藏的公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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