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然而祸不单行,或许是干掉的泥水堵住了插卡的孔,林不晚回到房间舒服洗了个热水澡,坐在凳子上捣鼓半天也没把手机卡弄出来。

她只得披了件薄外套出门,走到隔壁刘珍的房间,说明了这个糟糕的情况。

“我给你下单买个新的手机,你这两天抓紧时间去营业厅挂失补办。”刘珍手脚麻利,站在门口问过林不晚的需求就在购物软件上下了单。

“行,还得麻烦你和学姐那边说一声,有急事找我就打你的电话。”

出于安全考虑,这段时间她们都是同进同出,帮忙沟通工作事宜倒是方便。

刘珍低着头发完讯息,对林不晚这平静的态度见怪不怪,只是听着这话忽地起了打趣的心思。

“万一有不是工作的事情找你咋办,我可帮不上忙。”

林不晚随即默了一阵,摇头。“应该没什么人知道我在这儿。”

刘珍难得梗住,还等不及再聊几句,手机铃声兀自响起。林不晚下意识瞟了一眼,看见是刘珍家里人的电话,比了个先行离开的手势往回走。

“歇着了,安安呢睡了没?”在关门之前,林不晚还隐约听到了身后的对话。

没了手机,睡觉似乎就成了夜晚最便捷的任务。

在一片黑暗中,林不晚躺在床上迟迟没有睡意。明明浑身上下都酸胀着抗议,她的精神却异常亢奋。

万籁俱寂下的无法安眠,本该是件极其令人烦躁的事,林不晚睁着眼望向天花板,却显得格外平静。

她好像忽略了什么,可直到实在熬不住闭上眼也没想起来。

第二天依旧忙碌,几乎脚不沾地。

不过林不晚一直惦记老人家的葬礼,当天早早就去了。停灵的地方摆了很多花圈,现场气氛很沉重,张奶奶却不在这里。

林不晚进去拜了拜,在场的她都不认得,很快就出来了。

她在外面找了一圈,站在院坝中间,头顶是拉绳罩起的塑料布,摆着很多张桌子,最角落的音响声音开得很大。

林不晚在最边上的槐树旁看见了张奶奶,她一个人坐在张掉漆的长条板凳上,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看起来很是寂寥。

“张奶奶。”林不晚小心靠过去,放了一整天的哀乐在这里声音轻了很多,不必再扯着嗓子呼喊。

“哟,小林啊。快来,坐这儿。”老人家抬头看过来时眯着眼睛,很快又柔声呼唤,身子往旁边挪了一些,让出位置伸手拍了拍。

林不晚听话坐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老人家的脸说了句节哀。

“您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林不晚问道。

“等这边的事儿办完,跟着我儿子儿媳进城享福去啰。”

林不晚不知道是到了张奶奶这个年纪,或许见惯离别才会如此平静。在短暂的两面中,她似乎从没看见过这个和蔼的老人露出过一丝一毫哀恸的神情,一丁点都没有。

“老头子是到日子了,我们这个年纪,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甚至还在安慰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是吗?或许是的吧。林不晚想,死亡有时候就是刹那间的事情,所有的恩怨都随着那一捧骨灰消散在人世间。

就像妈妈,即便再恨父亲,也随着对方的死亡,只能是口头的怨与恨,口干舌燥后总会陷入短暂的沉默,然后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走开。

林不晚从青春期到现在,都曾经想过如果哪天她也像爸爸一样因为某个意外死去会怎样。再年轻一些的时候她总挂念妈妈,担心她会难过,会孤单,后来则是诡异地觉得轻松。

总会有人接替她的工作,认识她的人很快也不会再为一个普通朋友伤怀。

林不晚在这里呆了一整天,其实什么事都没干,坐累了就在这陌生的地方瞎溜达。最后和张奶奶告别,林不晚和开车的刘珍一同回民宿。

今天好不容易到了大点的镇上,林不晚在白天闲暇时顺便去补办了电话卡。刚进门前台的小杨说她有个快递到了,林不晚就地拆了包装,是前天买的新手机。

她这边忙着把电话卡插进去,刘珍没走,见她低着头摆弄一时没说话。

等她开机一个个把软件下载调好,突然开口说:“对了,今天有个不认识的人来找你,你见着没?”

“你不认识的人?谁啊?”林不晚头也没抬,手肘撑在冰凉的台面。把一堆剩下的垃圾打包缠好,等着手机上的下载进度。

刘珍继续说:“一个挺高的男的,我不是去得晚嘛,早上出门遛弯的时候看见他就在咱们店门口张望。”

说着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你别说,可能是早上下雨了那人裤腿上全是泥,和你刚到那天简直如出一辙,也不知道去哪儿弄的。”

林不晚越听越疑惑,根本想不出谁能来这个地方找她。然后又听到刘珍的语气里突然带了点震惊和笑意。

“我当时没想着跟人说你去哪了,毕竟谁知道那人是来干嘛的。”刘珍说完还在继续开玩笑,“万一是上门找茬的怎么办,我这不是害你嘛。”

听这话后来应该是来找她了,她在那天呆了一整天该不会错过。

林不晚确认自己今天没见着所谓的陌生男人,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刘珍说话有趣得很,像听故事似的,林不晚接着折腾手里的东西。

“那人估计也看出我在怀疑什么,反手就掏出一堆东西。”

“什么东西?身份证?”林不晚就着刘珍的话思索片刻,问道。

“不只,一大堆呢。”随后刘珍把手凑到林不晚眼前,一根根掰着手指头数,“身份证,手机上的电子车票,哦还有本教师资格证我的天!”

她哪里见过这个架势,不过看那人脸上的焦急担忧不像假的,票上的地址又真是林不晚老家,以为是林不晚家里有啥事急着找,就跟人说了位置。

毕竟谁没事千里迢迢跑一个刚出事的灾区附近来啊。

“搞半天你们没见着面啊,不早说。”刘珍缩回手翻出相册,“我拍了张那人的证件,你看你认识不。真有急事赶紧打电话去问问。”

实际上林不晚在刘珍谈起什么教师证的时候心中就隐隐猜测到是谁,但她完全不敢相信。

且不说她是不告而别,后来打卡似的信息往来中,她也从没说过自己来了什么地方。

但再多否认的想法,都在看到刘珍手机照片上那张熟悉的脸时轰然崩塌。

真的是梁池。

“真认识啊?”刘珍看这表情也是什么都不怀疑了,“那你记得打电话问问,这么火急火燎的怕真有急事。”

林不晚胡乱应着刘珍,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

她徒然坐在床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握着手机。

梁池这么跑来找她是为了什么?还有过去几天被她刻意忽视的雷打不动的问候,又是因为什么?

时至今日,林不晚终于认真思考起对方的种种行为,以及她模糊的态度。

她不是没有被朋友告白过,恰恰相反或许正是在朋友基础上的了解相处才能滋生别样的情感,同她告白的更多是她以为的朋友。

但她一概不留情面拒绝,一句“不想谈恋爱”“我对你没这方面的想法”足以应对这样意外。

可这回,她却那样的优柔寡断。

随后在她终于下定决心拨通那个号码,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如手机的震颤,清晰又不可控制。

然而对面却在响起铃声后飞速挂断。

像是被兜头浇了桶冰水,林不晚骤然冷静下来,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忽地向后倒在床上。

她其实根本不知道电话接通后该以怎样的话开场。

从最开始的诧异和失落中回过神,林不晚侧过身,微微蜷起身体,将手机屏幕扣在被子里,暗自松了口气。

在纷乱的思绪中,忙到早已模糊的时间观念再度清晰。想起了今天是周日,而现在梁池大约是在给学生上晚自习。

果然,在她放空了十多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原来的那个手机坏得彻底,连基本的数据传输都没办法做到,现在屏幕显示的只有一串数字。

这是梁池的号码。

“喂?”电话接起后,那头有些吵嚷,听着很热闹,以至于梁池的声音都有些听不清。

“梁老师,是我。”

“嗯,我知道。才看到是你打来的电话,怎么了吗?”

两句话的功夫,梁池似乎终于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放轻的嗓音变得清晰。

林不晚慢慢坐直,空着的手不自觉抓握,指尖陷进了柔软的被子里,还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梁池似乎感觉到她的纠结,并不催促。在等了一会儿后见林不晚还没出声,再次打破沉默。“是知道我今天去了你那边才打电话过来吗?”

白天时他巧遇那人听其口吻和林老板很是熟稔,梁池没想过要瞒着什么,也不觉得能瞒得住。

意外又不意外对方的反应,林不晚心中千千结就这么被梁池的一句话轻松挑开。

“那你为什么来?”她问。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林不晚都有点败给自己的直白,明明可以用更好听的话来接续这个话题的。

大概也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电话那头没刚才那么直接,斟酌了许久,一时安静不已。

梁池似是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无奈。

“我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也试着联系你。”

说到这里,梁池的声音停了几秒钟才再度响起。

“我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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