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工,三十岁生日快乐啊!"
楚慈被围坐在正中间,依旧是穿着白日里工作的那一身白衬衣黑西裤,头上还戴着个有点傻里傻气的生日帽。他和气地笑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在生日蛋糕那跳动火苗的映照下,不经意染上了几分暖意。
"楚工快闭眼许个愿啊,来来来,都把灯关了。"
有人眼疾手快,"啪"一声关了屋里的大灯,周围瞬时便陷入了一片昏暗。
楚慈顺从地闭了眼。
所有人都屏气敛息,满脸期待地望着楚慈。
几秒钟后,楚慈微笑着睁开眼,俯身,吹灭了蜡烛。
"哟!!"气氛又活络了起来,周围开始不断有人起哄,"楚工,许的什么愿望啊?"
楚慈只是笑而不答。
旁边有人忍不住插话道:"还能是什么,肯定是三十岁能找到女朋友脱单呗!"
"嗨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恨嫁啊!我们楚工这么标志的人儿根本不愁的好嘛?"
"就是!我赌五毛楚工绝对是许愿来年实验室出大成就!"
"哈哈哈哈哈哈那是你好不好!"
…………
灯又亮了起来,人们嘻嘻哈哈七嘴八舌地相互打趣着,话题开始越跑越远。楚慈哪怕身为主角,却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他始终只是微笑着坐在中间,看起来好像是完美的融入了其中,却又好像是格格不入。
鉴于明天还得起个大早上班,一帮同事们也不敢闹得太晚,不到十一点钟,一群人便三三两两醉醺醺地散了。楚慈谢过了大家,又作为全场唯一一个没有喝酒的人开车顺路送了两个同事,总算是赶在十二点前到了租房的楼下。
他停好车,又使了点劲才算关上了那辆上了年纪的二手车车门,下意识地抬头向自家的窗户望了一眼。
玻璃上不出所料,一片漆黑。
楚慈自嘲地笑了笑,将心底总是不知为何燃起的那一点莫名的想法强压了下去。
——都两年多了,你还想什么呢。
一个人形单影只地晃到家门口,开了门。又一个人晃晃悠悠地洗澡洗漱,最后一头扎进洗的都有点泛黄了的旧被褥里。
然而,困意并没有如约而至。
楚慈皱着眉摸出手机,手机短信箱里冷冷清清地躺着几条祝福短信。他懒洋洋地挑出来,打算趁着没事一一回复了。
清一水的"生日快乐"。
楚慈便也一视同仁地回复了"谢谢"。
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屏幕,楚慈突然感到有些无趣的困倦了。
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松开,呼吸开始变得绵长而又均匀。
…………
"叮!"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楚慈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裴志。
“楚工,生日快乐。”裴志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疲惫,电话的那边乱哄哄的,像是在什么事故发生的现场。
“哦,谢谢。”楚慈被搅了困意却也没有表现出不满,他依旧是礼貌而又疏离地道了谢。
“……”
“裴先生”,楚慈温和地说道,“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电话那边的裴志陷入了沉默,楚慈耐心地听着他步履匆匆地离开了那一片喧闹,进到一个一片死寂的房间里,甚至点上了一支烟。
“楚慈…”过了许久,裴志才轻声问道,“你愿意相信…韩越还活着么?”
闻言,楚慈本还有些困倦的双眼蓦然睁开了,那股子压迫的气息仿佛随着电话那头轻飘飘的一句话,翻天覆地的向他袭来,将他接下来想说的每一句话,都钉死在了胸口。
韩越………
楚慈已经将许久没有再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自从两年半前,他被确诊为中期胃癌,在被韩越那个混蛋严防死守地摁着完成了手术过后,他便再也没有听过或者有过关于这个人的一点消息。
所幸,手术很成功。他在任家远的秘密看护下,很顺利地度过了危险期,期间又被安排了几次复查,结果显示竟然都情况尚好。
楚慈叹气——想活的人活不下去,想死的人却总是求死不得。
多么讽刺。
他还记得,进手术室的前一晚,他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睡不着,左手还被那个谨慎的混蛋锁上了手铐,防止他逃跑。
“吱嘎……”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韩越一身利落的迷彩军装,蹑手蹑脚地闪身溜了进来。
“楚慈?”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病床边,轻声唤道。
楚慈没有答话,他偏了偏头,用一对乌黑的眸子,冷冷地瞥了韩越一眼,目光又移开了。
韩越对于楚慈这样的态度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嘿嘿笑着扯了一把椅子过来,大咧咧坐在病床前,还摸过来楚慈那只空闲的右手,一把攥在了粗糙的掌心里。
“那个什么……我被军委那边临时召唤了”,他热切地说着,“虽然不知道啥事非要老子这时候去,但是你也知道嘛,这个…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一个当兵的,自然要服从指挥命令的。”
楚慈冷哼了一声,他的五指不断地收缩,死命地想要从韩越手里抽回来。
“哎!别…别动,让我再摸一会儿嘛……”韩越握紧了那只不听话的手。他俯下身去,将头轻轻抵在了楚慈瘦削的肩头。
“楚慈啊……”韩越小声得仿佛在呢喃,“明天就是你重获新生的日子了,说真的,我还挺期待的。”
“就是这帮军委的老东西实在不会找时间,非逮个这时候把我弄走,搞得你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估计都不一定是我了。”
“哈哈哈我知道你肯定又在那边偷偷翻白眼呢,别翻了,累的那眼珠子怪疼的,我还心疼。”
“但是楚慈啊,说点掏心窝子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次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呸乌鸦嘴,我说的可不是你昂,我说的是我自己。”
“唉…你说…以前的时候吧,总是我在对你围追堵截的,跟猫捉耗子一样,一个逃,一个追。”
“现在整成这模样,我就想我以前干的,真净是些挺混蛋的事。”
“你…大概也是恨我,怨我的吧…”
“没事的楚慈……这个真的,我,我理解。”
“毕竟,我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们家欠你的。”
楚慈低垂了视线,他看不到韩越的脸,只能看到他迷彩服衣领里一段隐隐约约的脖颈和一点点锁骨。
韩越这段时间,真的瘦得厉害。
“但是楚慈……”韩越把他的手攥得生疼,“活下去…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会想办法护住你。”
黑暗中,楚慈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他倏尔回头,猛地把手抽了回来。
“韩越…到底发生什么了。”他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韩越问道。
“韩越,我告诉你,你他妈别以为自己一厢情愿地奉献,我就会感激涕零,我不但不会,我还恶心透了你。”
“听着,你要是敢干什么傻事,我明天就算被摁着上了手术台,下来也绝对不会再继续配合治疗!”
“韩越你……你…”
然而韩越只是俯身,将脸埋在了臂弯里。
那么大个人,却硬是把自己蜷缩成了那样孤单的一小团。
“楚慈”,韩越的声音在空荡荡房间里响起,“我感觉,这次我可能真的要不得不离开你了。”
“…………”
得不到回应,韩越抬起头,努力扯出了一个勉强还算称得上温柔的笑容。
“好了,这大晚上的,瞧我在这瞎说些什么呢。那个……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安心接受手术才是正事。”
末了,、到最后,韩越歪着头打量着病床上已经瘦得仿佛是纸片人了的楚慈,又艰难地补充了一句:“等你手术后,慢慢好起来,我们好好过日子。”
楚慈冷冷不语,只是无声地望着他。
“我不在,有事的话可以叫任家远。”
“………”
“嗯…我也没什么别的嘱咐的了,就……晚安。”
“………”
韩越似是也没有期待得到什么回应,他细心地掖了掖楚慈的被角,转身离去了。
随着脚步声一点点远去,门口那盏孤零零的应急灯,将他开门离开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楚工,楚工……”
“楚慈你怎么了?”电话那头的裴志得不到回应明显有些着急了。
“哦没事”,楚慈回过神来,感觉仿佛像是又做了个噩梦一般,浑身都是冷汗。
“您方才的意思是…您有关于韩越的消息了是吗?”
那边又没声音了,过了几秒钟,裴志像是猛地抽了一口烟。
楚慈蹙眉,隔着一个手机,他仿佛都闻到了那边烟雾缭绕的香烟味。
“可以这么说吧”,裴志喑哑着嗓子说道,“有个人那边提供了一些线索,大概可以证明韩越…他很可能还活着。”
“谁。”
“嗯…我在建宁那边有几个老熟人,正好赶上他们今天刑警队的支队长回来,然后……”
“我问”,楚慈打断道,“是谁。”
“……”裴志又深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这个人你大概认识…。”
“严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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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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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两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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