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然而逃。
路人看着这个披散着长发,满脸流泪的女孩儿,像遭遇了人生最大的不幸一样。
好奇、甚至心疼,是对周遭笼罩着悲伤的女孩最好的情绪寄托了吧。
南城的秋天很短,突然临到,人们瑟缩着。
奔逃让她把冷意都甩到了后面。她奔到宿舍,埋头在桌上……
从此两不见,要一个没有结果的承诺是为什么?
你傻,他也傻,你们不过是倏忽一瞬的天地中匆匆过客,多看两眼,多说两句,多付一点情……
而已,仅此而已。
好像那些跟着她经过感情起起落落、点点滴滴的书、包、本子,哪怕是一张纸的纤维都在微微呜咽:虽然如此微小,真情却可以令无声相泣。
他臂弯的温度尚与她的体温交织、他用唇问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灼地痛着。
他能想象得到她从他臂弯中醒来的那种惊惶和无措吗?
电话响起:
“南竹,几点的火车?有没有带够火车上吃的?”
“妈妈……”
她泣不成声,吓坏了钱玲。
“妈妈的宝贝儿,你怎么了啊?快,乖,别哭了,跟妈妈说啊。”
“呜呜呜……”
“你怎么了嘛!不然让你爸你接你吧!”
她不可遏制,可听到爸爸要来,她的心里一紧:那到时候,会不可收拾!
“我……呜呜……我没事儿,……就是……就是,想你了,妈妈……”
呜呜……
钱玲的眼泪瞬间滚了起来,哽咽起来:
“妈妈也想你,可你,不是要回来了吗?别哭了,妈妈去火车站接你,乖啊,你再哭,妈妈也担心啊,乖宝贝,别哭了……”
可她的眼泪就没停。
“嗯……那我……我挂了啊……”
挂断了电话,泪眼中看着手机上他的电话号码……
按住……
拉起……
扔进黑名单。
“……呜呜……”
怕宿舍的人回来,再多生问询,她早早来到火车站。
虽已不再哭出声,可她的两行清泪一直未停。
路人回头没有停,公车行驶中没有停,火车报站的时候没有停,检票上车没有停,坐在位置上没有停……
“小姑娘咋的啦?快擦擦吧,一会儿熄灯了。”
检票员关切一问,居然让她的泪涌得更多。
或许是跟着列车行走来往,看惯了这样不知道为了何等欢喜悲伤而流的泪,检票员再不说话,摇摇头走了。
熄灯了,火车一路疾驰,在外面灯光和车厢内的黑暗彼此交错的那个瞬间,女孩儿光滑面容上的两行清泪,像点点繁星,点缀在黑暗之中。
大年夜。
“南竹,去厨房帮你妈做菜啊。”
徐□□跷着二郎腿,手机放在手里翻着。
“哦……”
她本来想翻翻电视里有什么好看的节目,无奈,都是些春晚录制之类的。
“妈,我能帮你干啥?”
“你给我干?我怕我不够在你后面收拾的。”
“我有那么差吗?爸爸住院的时候,可都是我做好了,给你们送过去的。”
“所以,很难吃嘛。”
“哎呀,您这么一大把年纪,这么人身攻击可不好吧。”
钱玲在认真地大力“当当当”剁饺子馅儿。
“包饺子?”
“嗯。”钱玲手上没停,南竹的眼睛跟着剁馅儿的力道眨眨合合。
“我正好不怎么会包饺子,跟你学学!”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她瞬间愣了:我为什么要学?
“好是好,我就怕我姑娘学好了娘的手艺,结婚后啊……累!”
钱玲直起酸酸的腰:可不,一到过年,就是吃不完的饭,洗不完的碗,收拾不完的屋子,一个年过下来,腰间盘都要犯一次。
南竹给妈妈捶了捶了腰:“以后你叫我不行吗?非要自己累?”
妈妈欣慰地笑着:“等你结婚以后就知道了,厨房啊,就是家庭妇女的空间,任是谁进犯,都是怪怪的。不叫你知道为啥不?我给你打扫战场还来不及……”
好了,话又说回来了。
南竹倚在门框,看妈妈做饺子馅儿,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妈,我去接个电话。”
跑着就去了:陈蕊。
“喂?在家干啥呢?”
轻笑:“能干啥?吃了睡,睡了吃呗。”
“养猪的节奏呗。”
“那是,吃的不能浪费了。新年快乐,亲爱的。”
一种奇怪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亲爱的,你……”陈蕊在跟谁说话,但是嘴被堵住了,呜呜的。
电话被拦腰挂断,南竹好不奇怪,再打已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不一会收到她的信息:我在范尼家,我们……同、居、了。
所以刚才的“亲爱的”是在叫范尼,刚才那奇怪的声音,是意犹未尽……
南竹轻轻笑着,回她。
“简直太罪恶了:没领证,没婚礼,这就在一起了?见过家长了?可满意?”
“嗯,是因为太满意了,情不自禁了,就……”
“好啦好啦,不要在我面前秀幸福了。我妈叫我包饺子了,回头跟你聊。”
陈蕊没有回她,可能她正沉浸在用几乎整个少年和青年换来的笃定的幸福中吧。
其实她妈妈并没有叫她包饺子。
心情不好。
徐□□看了她一眼。
“叫你去帮你妈,怎么没听见啊?”
“我妈不要我干啊。”
“那还每次累累累,为啥不让姑娘帮忙?像南竹这么大,在咱们原来的那个村里,早就结婚生孩子,过年了还用自家妈这么忙乎?”
说着,拿遥控器翻。
对于这种从农村一路奋斗到城市,又一有爿店面的“城里人”,既有出人头地的风光和骄傲,又有固执固守的传统。
南竹心里叹口气:结婚、生孩子?
真好!
新年祝福刷了屏。她没回任何人的信息,只是一路划啊划啊划啊……
那个人的消息窗口掉到了……
这里!
“爱你永恒”。
自从他们相识后,他就自己设计了一个头像。
每次她看到的时候,就感觉那个“你”,是她。
现在,是谁了呢?
她从心里叹了口气,拉黑了那个联系人。
既然簪子都丢了,还要你这个空有的名字作甚?
窗外爆竹声大作,南竹移到了窗前,又有一轮烟花绽放了起来,一颗红星蹿上夜幕,紧接着一声炸裂,五彩缤纷,染亮了人间。
也染脸了窗后,那眼神中闪着泪的姣好小脸。
瞬间绚烂,瞬间明灭。
美好的事物,总是这样短暂的,不是吗?
魏清源去广深工作了。
柏城他们这一届也大多去实习了。他也去了吧?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只是来告诉你:我喜欢你。
又像一个彩色泡泡一样,飞了,碰到了一点儿阻力,破了。
徐南竹疯了一样地学习。
每天一教9.20清楼以后,她也不回宿舍,去操场跑步半个小时,回到宿舍,正好是大约十点——宿舍关门了。
每次操场的那个时间,也是情侣们抓紧最后一天好好相处的时间。
空气中充斥着力比多爆表的危险系数。
南竹每次跑步都会偶尔抬头看着黑色的夜幕,
有的时候,会看到月亮,如同他一身清朗。
有的时候,会看到满幕繁星,像极了他闪烁的深邃眸子。
然后她笑了:想什么呢?
他去哪儿了?乘着哪颗星星跑了吧?
有趣,赵奕星,他属于那个叫“赵奕”的星?
画外:赵奕星耳根红,谁在想我?
自从和范尼在一起了以后,陈蕊的作息时间比较正常了。
问她为啥?
“我这是为毕业了以后结婚做准备。你想啊,得早起给他做早餐,我不吃,他还吃呢。”
说完,一脸陶醉。
NND,结婚好像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这么狠早起的人都能这么早起来,真是邪了个歪的。
“喂,你最近学习这么累,多吃点儿肉啊,本来身体也不太好……”
嗯?怎么这女人如此怜顾人了?
她一个手臂勾了陈蕊的脖子。
“我说,女人,原来我好像就是死,你也就说一句拉出去厚葬,我就感恩戴德了,怎么这学期,你变得……这么骚、气了呢?”
“滚你丫的。要不是想学着温柔说话,我才不管你呢。”
“那‘滚你丫的’也算温柔?”
“……”
后来更邪了个歪的事儿是陈蕊居然跟她一起去学习、跑步……啊啊啊,这个女人明晃晃地在自己面前撒啊撒狗粮。
好吧,我且吞着。
谁还没个喜欢的人?到时候,且看!
“遥想某人当年攥着某人的手,就差跪下了,求她陪她自习,也为自保……别……”
别被赵奕星骚扰。
结果咧?不鸟某人有木有?
“现在能一样了吗?我可是要毕业了就嫁人的人,嫁了人,就要生娃,养娃没文化,那可太可怕了。我给你听写单词……”
NND,在一个单身汪面前这么炫耀,你不怕打雷吗?
“还有,晚上,你一个漂亮女生去跑步,为友的实在不放心……”
切,那也不过是变成了两个漂亮女生而已。
但有她在身边,南竹很安心。
因为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溜号。
比如505教室陈蕊现在坐的位置,让她想起他勾起的温暖嘴角。
比如坐在食堂二楼靠窗位吃饭的时候,总以为谁还没有坐席,要不,再等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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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比如他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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