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正时分，天还是一片漆黑，观音庙的钟楼已经开始敲板鸣钟，提醒比丘尼们起床做早课。清晨的风不时吹动寺庙檐下挂着的铃铛，叮铃铃地作响。

宝珍与宝珠被李兰香唤醒，她们还不习惯这么早起，迷迷蒙蒙地不论正反就把裤子往身上套，旁边同睡的天养早已适应，利落地爬起身自己穿衣，还帮助大人们叠被子。

孙婆子真是越看天养越喜欢，止不住地夸她，再看自家的两个小孙女，裤子套到一半又歪坐在床沿，头抵着头与周公再会去了。

她去外面接了水来，把帕子浸到水里面，不拧得十分干就覆上宝珍的小脸，庙里的水都是山泉水，早晨可冻人得很，把她冰得一激灵，对宝珠也如法炮制一番，霎时两人就清醒了。

站在床边的天养就瞧着她们笑，三个小姐妹感情可好，亲亲热热地手拉着手一起去洗漱。

在前殿做早课时，两人都学着天养盘腿坐在蒲团上，师傅们敬香、供养后便带着信众诵经。宝珍与宝珠不会，两只小脚盘着两只小手合十，脑袋瓜却左右转个不停，左看右看的，旁边的天养闭着眼睛默诵《地藏经》，面容虔诚。

早课后吃早斋，一碗白粥加一个馒头，另佐以庙里比丘尼们在山间寻来的野芥菜和蒲公英做的小咸菜，滋味可口。

吃罢饭，孙婆子、薛娘子与葛月红和李兰香在庙里帮忙蒸乌米饭、熬五豆粥，这是给今天佛诞日前来敬香的香客们布施的。豆子与乌米昨晚便浸泡好，只需上锅蒸煮即可，上山路难行，此时才不过卯正，时间还来得及。

天养拉着宝珍与宝珠出了庙门，在山上观山下，望眼看去是一片浓烈的绿色，山风吹在身上凉而凌冽，树林间有许多的鸟儿在跳跃鸣啾，既安静又生机勃勃。

她们顺着寺庙灰色的围墙走，墙上画着“卍”字符，宝珠不解，问天养，天养答道：“阿弥陀佛，这是卍字符，主持婆婆说它寓意‘万德所集’，代表着吉祥和永恒，佛祖的胸前就有这个字。”

额，“吉祥”宝珠大概知道意思，是一个好的词，“万德所集”和“永恒”又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的重点歪去了佛祖身上也有这个卍字，她倒是没仔细瞧过呢。

谈话间走到了庙后的树林里，天养在庙里长大，对附近山林已是了如指掌，顺着一条小路走片刻，就看到了开在一处泉眼旁的素馨花。

素馨花的藤条攀爬在长满青苔的古树上，静静地开着花。淡红色的细长花蕾，白色圆长的五瓣花，嫩黄纤细的花蕊，正散发着淡雅的芬芳。

天养带了剪刀来，她敛起素袍，轻巧地跃过小泉眼，仔细地挑选了十多枝开得正盛的素馨，小心翼翼地剪下。

今天的佛诞日又称为浴佛节，相传在四月初八释迦摩尼佛祖诞生时，天上有九龙吐出香水为其洗浴。因有此典故，所以庆祝佛诞日时，要以香水沐浴佛身，并在佛前供花。且佛门有言：“今生貌美为何因？前世鲜花供佛前。”这就是为什么天养要带她们出来摘花的原因。

除却素馨，林子里还长有铃兰花，在一处背阳阴凉的斜坡下。天养不让她们下去，容易脏衣裳，自己则踩着泥巴滑下坡。

那铃兰长得不十分显眼，若是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一丛野草，要扒开碧绿宽阔的叶子才能找到花，花朵小小的一串，像是白色的小铃铛。天养抽出花茎，慢慢地找，然后把花束成一束。

采了香花回到寺庙时，已经有香客来敬香了，女子们带着漂亮芳香的花束来，有钱的娘子供富丽堂皇的牡丹与芍药，无钱的便与她们一般，在山间折一支白色木油桐或粉紫色木槿花，各个捧着花笑意盈盈，两厢见面口中称颂：“阿弥陀佛，随喜赞叹。”

敬了香，领一份庙里布施的乌米饭与五豆粥，将这份善意吞下肚，积攒功德。

中午时分浴佛，众人都聚集在庙里主殿前的空地处，庙里焚香燃灯，将铜佛放在水中，信众们带来的花束全部供于佛前，主持慧心与另一位年长的比丘尼持水勺，将特制好的香水和花瓣淋浴在铜佛身上，意为给塑像洗澡。

浴佛完毕的香水可以饮用，去病保平安，孙婆子她们争取到了一小竹筒，哄着宝珍与宝珠喝下。

水不多，宝珍抿了一小口便不再喝了，香水中除了花瓣应该还放了药材浸泡，有股淡淡的草药清香。宝珠也只喝了一小口就嚷着要大人们也喝，还说要带回家中给二哥哥宝银和阿公阿伯爹爹尝尝，虽然她平常贪嘴，但是因为知道东西难得，还是第一时间想着家人的。

天养在旁边笑着看她们，孙婆子递上竹筒让她也喝一口，她背转手不接，甜甜道：“主持婆婆肯定与我留了，每年我都喝的。”

寅正：早上四点；卯正：早上六点；卍（wan）字符。

宝宝们，更新啦，这一章字数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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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佛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