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后会去哪,当每年和我一起晒太阳、唠嗑的人不见了的时候,我就想知道了。
“莫迟,该回屋休息了。”白色建筑里走出一位护士着装的女人对着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说到。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转着轮椅向护士的方向去了。
这里是精神病院,每日清晨都有消毒水的味道刺激人的灵魂。莫迟穿着看似大了一号的病号服,转动轮椅的手瘦削到仿佛能看到皮下的骨头。他不是少年,在昨天他刚满二十岁,长的俊,是能祸害无数小姑娘的长相,却不知道因为什么病成了一副风吹就倒的恹样,说他还未成年都可信,也因此才坐上了轮椅。
莫迟不是精神病,但是没有人信,谁会相信精神病说自己不是精神病。
在他十岁的时候就进入了这座白色的监狱,十年的时间,生活中好像就只有白色了。也许是因为从小在这长大的原因,医生护士待他十分友善,当然也不排除他不会像其他精神病人那样突然发疯,很好照顾。
莫迟是在房间里吃过早饭的,之前饭后会有心理医生给他进行心理辅导,今天…怎么还没来。
莫迟在心里这么想着,望着门口偶尔看看他,又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的两个护士。
“上次的医生是不是说他没几天了。”
“这孩子是真的可怜,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乖得很,可惜怎么就害了病了。”
莫迟的听力比一般人好很多,尽管她们聊天的声音很小还是让他听着了。
年纪大点的护士见莫迟看着她便说:“是想吃点什么吗?”
莫迟盯了她一会儿才缓缓摇头说:“我想睡会儿,能帮忙把门带上吗,谢谢。”说罢便闭了眼侧头睡下了。
两个护士也就离开了莫迟的病房门口。
莫迟想过,如果自己没病会怎么样,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有很多朋友,有家人陪伴,眼里不会是单一的白色,不用每天闻着消毒水的味道醒来,闻着消毒水的味道睡下,看不到疯子在院里上蹿下跳,还伴随着令人厌恶的嘶吼。
更不用倒数着日子过。
他想去看看海,赤脚踩在沙滩上的感觉应该很不错。
……
“这是谁?新人吗?怎么感觉病恹恹的?”
“他还活着吗?”
“你们能不能小点声,万一是纸人怎么办?”
“你看他瘦的骨头都要见着了,怎么可能是纸人,看看你那怂样。”
莫迟是在嘈杂的议论声中醒的。
“醒了醒了。”
说着怕他是纸人的人见他醒了立马躲得远远的。
而骂着怂的人上前扶住了莫迟,说:“兄弟,你还好吗?这是咋了?”
莫迟抬眼看他,有些头疼,环顾四周后让他更头疼了。
这里是间破庙,却挂满了红绸,风吹的庙门吱嘎作响,庙里供奉着神像,看起来好像是个新娘。
莫迟意识到这不会是精神病院,于是问道:“这是哪?”
“真是新人啊!”说怕的那人又摸上前来,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用黑布包裹着,莫迟只是扫了一眼。
他们是三人,另外还有一个女人,对着莫迟解释道:“你可能在自己的世界刚死,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莫迟皱了皱眉,很不理解。莫迟试着撑了下自己的身体,他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轮椅行动过了,意料之外,似乎有力气了很多。
“准确来说,这只是其中一个世界,赢了就到下一个世界,输了才是真的死了。”女人继续解释到。
“下一个世界?”输了就死,赢了就换一个世界,难道要在不同的世界一直重复吗,不会结束吗?没有尽头吗?莫迟感到疑惑。
一旁扶他的男人说道:“你是新人可能是不知道,这些世界就像一款游戏一样不停的需要打通关,但没人知道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到游戏的最后一关,也没人知道通关后会怎样,也许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没有人想死,来到这个世界的人都还年轻,都有遗憾,谁会愿意这么不甘的死去。”
他说得对,莫迟确实不想死,他还没有走出那片白色的世界,他不能死。莫迟不习惯和旁人有身体接触,抽了抽手说了声谢谢,男人意识到也就收了手坐在了一边。
莫迟尽可能的去适应一个新环境,去接受这个所谓的死后的世界以及离谱的设定。
“看你的样子成年了吗?年纪轻轻害了病还是出了意外。”男人打量了一下莫迟。
“二十了,精神病。”莫迟说的很平静。
胆小的男人听了不禁抖了一下,说:“你看着也不像精神病患者,不是说精神病都疯疯癫癫的?”
莫迟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同样看他的还有旁边女人,给他的一记眼刀。
他只好缩了缩,不再说话。
“我叫韩丽,他是杨谷,那边那个叫范立成。”女人介绍到,一一指过另外两人。
杨谷很是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范立成只是笑了笑,又缩了缩肩膀。
“莫迟。”
“我跟你讲一下我们现在这个世界的主线吧。”韩丽说着要捋起时间线。
突然庙外刮起一阵阴风,庙门被吹开,范立成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躲到了神像供台下,供台上盖着的布正好能遮住他。
韩丽和杨谷都想拉莫迟一把,带他躲起来,但因为长年没有活动,莫迟的身体机能无法很快的反应过来,再加上本能对身体接触的排斥,几乎是下意识的甩开了。
庙外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红,近了才瞧清楚是穿着喜服的人,为首的与人一般无二,若不是风打在她身上发出了纸张的窸窣声,让人感觉到她不算是个人。
后面有四个纸人抬着轿子,这脸相比起来就潦草很多了。莫迟有些疑惑这纸人是怎么抬动木制轿子的。
风吹开轿帘,里面没有人。
都这种时候了,莫迟让纸人看了个正着,韩丽和杨谷还哪能去扒拉他,只得各自躲了起来。
杨谷暗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倒霉,刚来人就要没了。
精致的纸人靠近莫迟,莫迟心想着要是她动手,干脆试试能不能手撕纸人,毕竟是纸,虽然看起来不像是能撕的样子。
只见纸人抬手摸了摸莫迟的脸,说:“太瘦了。”
莫迟:“……”
杨谷:“?”
韩丽:“?”
范立成:“?”
纸人像是对待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轻轻扶起莫迟,说:“请上轿。”
莫迟懵了,更懵的是韩丽三人,他们可都是知道纸人有多凶残,这些纸做的东西可比刀片还锋利,可以说沾人必死。
莫迟只得先随着纸人去,因为自己腿上没什么力,纸人的力气却大的出奇,将他扶的稳稳当当的。到了轿子前,精致的纸人还十分细心的将帘子掀开,说:“请。”
莫迟坐了进去后,她才放了帘子说道:“起轿。”
说罢,庙门被风带上,莫迟清晰的听到杨谷诧异的声音:“男人怎么会是新娘?!这太荒唐了!”
莫迟不清楚这个世界,不清楚什么新娘什么纸人,起码他现在没感受到威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莫迟再一次看到轿帘外的世界时是在一个村庄,不出意外肯定是纸人将他带到了这,纸人放下轿子后便不见了踪影,莫迟等了很久没见有动静才撩开了轿帘。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分和蔼的老人,老人看他第一眼就笑着说:“回来了就好,知道外面不安全了吧。”
莫迟微微蹙眉,说着老人要来扶他,莫迟侧身躲开,老人也不尴尬。
“先回村吧,你爹娘还在等你呢。”老人在前面带路,看起来应该是这个村的村长。
爹娘?这是什么剧情线吗?莫迟心里疑惑着,跟在老人的身后,观察着沿路的景象,路上都是低矮瓦房,墙皮脱落能看到堆砌房屋的砖瓦,但却没见着有几个人。
老者似乎是带着莫迟到了一个村子里的庙,或者说是祠堂,灵位很多。
“跪下。”
莫迟刚进祠堂就被一个长相十分凌厉的女人狠推了一把,跪在了灵位前的团蒲上。
莫迟有些发懵,觉得自己腿有点痛,许是不动的久了突然受这么大的力有点超负荷了。
“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你要不做那新娘子,到时候庙里的娘娘怒了,全村人都得被你害惨!”女人对着莫迟骂道。
新娘子?什么新娘子?男人做什么新娘子?
“孩他娘,消消气。”女人边上的男人拍着女人的背说,看起来就是剧情线里的爹。
他转头对莫迟说:“要不是村里没女娃娃,爹也不想送你去做那新娘子,怪只怪你生的这般女娃样。”说着好似要哭起来一样。
莫迟虽长得俊,但棱角分明,无论怎么扮相也肯定是个男人模样,女娃样说的略显突兀,这使莫迟一时有些好奇自己的长相了,难不成还有变了长相的说法。
莫迟更疑惑这爹娘怎么给人的感觉这么奇怪,照理说是不是该反一下?
“孩子回来就好,跪着给祖先赔个不是,多吃些,好好养养,这也太瘦了。”是那位村长的声音,莫迟就像感受到老人盯着自己后背打量的视线,有些冷的刺骨。
说罢三人离开,就留莫迟在祠堂里跪着,顺便还把门带上了。
莫迟确认他们走远后起了身,活动了下筋骨,没了那股疲劳感之后才四处观察了起来。
祠堂里也都挂满了红绸,怎么看都是有喜事要办,估计就是他做新娘子这门子喜事。
祠堂牌位多的不像一个小村庄会有的,甚至暗处有许多无名碑,莫迟略数了一下那些无名碑,有十座。
“新娘子姐姐。”
莫迟听祠堂外传来呼喊的声音,凑到门口,那声音的主人确确实实是停在了门口。
“新娘子姐姐,你在里面吗?”是个稚嫩的少女声。
新娘子…姐姐?莫迟感到疑惑,说:“不是姐姐。”说罢他便感觉无字碑有些异样,但细看下却并没有变化。
少女听了似乎愣了一下,又紧接着说:“嘘,是姐姐,不能乱说。”
莫迟心下更奇怪了,伸手想去推门,不动,锁上了。
“你能开开吗?”莫迟隔着门对外面的少女道。
少女摇了摇头,说:“不能。”
莫迟有种感觉,这少女也许不是npc。
“你叫什么名字?”
门外的少女张了张嘴,似乎在确认自己能不能说:“夏陈艺。竟然能说!”
后半句话她惊叹的及其小声,但还是被莫迟听了去。
莫迟似乎有一丝怔愣,但还是继续问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不知道。”
“村长叫什么?”
“不知道。”
“你父母叫什么?”
“…不知道。”
莫迟心有思量,不知道他的名字,正常,不知道村长的名字,也正常,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名字多少有些不太可能了。
莫迟更确定这不是个npc,而是和自己一样被拉进剧情线的…玩家,他思来想去也就觉得这个词合适。
“新娘子姐姐,我想办法救你出来,听说祠堂夜里很恐怖的。”此时的夏陈艺像个被强制推进剧情,被迫发布任务的npc,说完人就跑走了。
任务一,想办法救出新娘子。
任务二,夜里恐怖的祠堂。
这是莫迟总结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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