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水晶钟突然发出悦耳的鸣响，欧文看了眼时间："该吃晚饭了。审判厅的食堂比学校的好吃。"他拿起挂在衣架上的黑色外套，"走吧，带你去尝尝大天使长特供的蜜酒。"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展开的羽翼在灯光下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或许报答欧文最好的方式，就是成为配得上他这份期待的人。
审判厅的食堂比我想象中要温馨得多。暖黄色的魔法灯悬浮在空中，长桌上铺着绣有金色纹样的白色桌布。几位穿着审判官制服的天使见到欧文，都恭敬地行礼，然后好奇地打量着我。
"坐这里。"欧文指了指角落一张小圆桌，那里远离主要人流，"想吃什么？"
我紧张地抓着菜单："随、随便什么都行......"
欧文叹了口气，直接合上我手中的菜单："两份羊排，加一壶蜜酒。"他对侍者说完，转向我，"再来个巴斯克蛋糕吧。"
侍者很快端来两个镶嵌宝石的银盘，里面盛着会变换颜色的汤、散发着星光的沙拉，和一块烤肉。蜜酒装在透明的水晶壶里，液体呈现迷人的琥珀色。
"先喝汤。"欧文示范着拿起勺子，"这是云鲸骨髓熬的，能增强魔力感知。"
我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顿时瞪大了眼睛——汤的味道像把整个星空都含在了嘴里，味蕾上炸开无数细小的火花。
"好喝吗？"欧文问，眼中带着罕见的期待。
"太好喝了！"我忍不住又舀了一勺，"比艾琳店里的南瓜汤还好喝！"
欧文轻笑出声："这话别让她听见。"他给自己倒了杯蜜酒，又往我的杯子里倒了少许，"只能喝这么多。"
蜜酒入喉的瞬间，一股暖流从喉咙蔓延到全身，我的脸颊立刻烧了起来。欧文看着我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
"慢点喝，"他提醒道，"这酒后劲很足。"
我们安静地吃着晚餐，偶尔有审判官过来汇报工作，欧文便用三言两语打发他们离开。吃到一半时，他突然问道："学校里是哪些血统的人在针对你？"
我摇摇头："也没有，可能第一周还不是很熟悉吧。"
"好。"欧文切下一小块烤肉，"第一周课程也不是很多吧，第二周要加一门课了。"
我点头，正想说第二周的课是律法，和欧文的工作有关系，刚想要问他关于新课程。食堂中央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哗。一群穿着高阶学员制服的天使围在一起，中间似乎发生了争执。
"又来了。"欧文皱眉。
只见人群中央，一个红发学员正揪着另一个学员的领子："再说一遍？你们这些下等混血也配和我们同班？"
我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那个被揪住的学员，正是学校里有半兽人混血的同学。我和他一样，都被默默的排除在外，因此我们这些带有地狱多少有点认识。但是他一靠近我就闻出我是魅魔血统的，他身为兽人混血，不乐意与我这类小恶魔为伍。
欧文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站起身，六翼完全展开，整个食堂的光线都为之一暗。
"肃静。"
仅仅两个字，却像惊雷般在食堂炸响。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连漂浮的魔法灯都停止了移动。
欧文缓步走到那群学员面前，每一步都让大理石地面结出一层薄霜。红发学员立刻松开格伦，脸色惨白地后退。
"审判长大人！这是个误——"
"闭嘴。"欧文的声音很轻，却让红发学员直接跪倒在地，"炽天使吗？"
"是——"
"周一把检讨交给我。"欧文打断他，"八千字。"
红发的同学还想争辩，但在看到欧文的眼神后立刻噤声。欧文转向那个半兽人同学："格伦，你没事吧？"
格伦摇摇头，震惊地看着我，显然没想到我认识审判长。
欧文回到座位时，我的崇拜之情简直要溢出来了："天使大人，真厉害！"
"顺手。"欧文哼了一声，但耳尖却微微泛红，"以后看到我，叫我教授。"原来下周的新课程，是欧文主讲。原本欧文因为工作的事情，想把教课的任务推给同事，但是这一届地狱的混血种多，怕出乱子，于是答应了担任律法课程的教授。
晚餐后，欧文坚持要送我回宿舍。夜色已深，学院城的街道上漂浮着发光的蒲公英，为我们照亮前路。
"欧文，"我鼓起勇气问，"他们说你也是地狱的混血？"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就在我们到达宿舍楼下时，他突然说：
"我是所罗门七十二柱的血统。"
我震惊地停下脚步。月光下，欧文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锋利，又莫名脆弱。
"回去吧。"他轻轻推了我一下，"下周一记得叫我教授。"
我点点头，突然冲动地抱了他一下："晚安，教授！谢谢你的一切！"
没等他反应，我就红着脸冲进了宿舍楼。跑到三楼窗口时，我看到欧文还站在原地，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他抬手摸了摸我刚才抱过的地方，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柔软。
那一晚，我做了个美梦。梦里我和欧文并肩站在云端，我的背后，也长出了小小的翅膀。
周一的《三界律法基础》课，教室里挤满了学生。我特意提前半小时到，选了第一排正中间的座位。当欧文——不，现在该叫欧文教授——夹着厚重的法典走进教室时，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他今天换了一身正式的教授长袍，六翼收敛在背后，只在肩头露出少许羽毛的尖端。淡金色的长发用一根黑色发带束起，显得格外严肃。
"翻开《天界基本法》第七章。"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今天先讲管辖权与豁免权，之所以不从第一章开始讲，是因为我觉得在这章里面能更好的体现天堂和地狱对于非人界的区域管辖有着更好的界定和解释，方便大家理解......"
课程进行到一半时，后排突然举起一只手——正是那天在食堂闹事的红发炽天使后裔，凯恩斯。
"教授，"他的语气带着刻意的恭敬，"我有个问题。像您这样的......特殊血统，是否意味着可以同时规避天堂和地狱的法律制裁？"
教室里瞬间响起抽气声。我攥紧了羽毛笔，看到欧文的指尖在法典上微微一顿。
"很好的问题，凯恩斯同学。"欧文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正是我们下周一要讨论的重点，很高兴你有对于这门课独到的兴趣，你可以提前预习一下第一章的内容。今天我们还是继续学习第七章，请不要打乱我的教学节奏。"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教室中央立刻浮现出立体的法律条文投影。
"根据......管理法第七条......"欧文的手指划过投影，文字随之亮起，"凯恩斯同学，请你把手放下，如果好奇的话，可以自己把书翻到第一章，第四十二条，在第二次圣战之后，路西法和大天使长米迦勒出台了跨界管理办法，混血种由其所选择的阵营管理。比如我，选择了天堂阵营，因此受到天堂律法管理，不受地狱调派。"
凯恩斯不甘心地追问："那实际上呢？要是教授您暗中为地狱效力，哪怕背叛天堂也可以受到地狱的律法保护啊！"
"注意你的措辞，以及你在把第一章看完之前，请你不要随意妄下定论，从出生到成年，只有一次机会能够选择阵营。"欧文突然展开一对羽翼，教室温度骤降，"作为教师，我现在可以给你两个选择：继续这个与课程无关的话题，然后去禁闭室写一万字检讨，并且把第一章抄五遍；或者翻开第158页，我们继续讨论管理法与豁免权的适用条件。"
凯恩斯的脸涨得通红，但在欧文冰冷的注视下，最终还是悻悻地打开了课本。
下课铃响起时，欧文突然叫住我："安格斯，留一下。"
等其他学生都离开后，他从讲台下拿出一个食盒："艾琳托人送来的。说是怕你吃不惯食堂。"
我接过食盒，闻到熟悉的咖啡和肉桂香气："教授......刚才凯恩斯......"
"不用在意。"欧文整理着教案，"这种问题我每周都要听几次。"他顿了顿，"倒是你，下节课前把第一章看完。我会提问。"
"教授，"我仰头看着他，突然注意到他眼下的淡淡青黑："教授你这周都没休息好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现在是你在担心我？"走回讲台前前，他揉了揉眉心，"最近地狱边境有些骚动......不过与你无关。"
欧文一边整理书，随即叹了口气："你好好学习，我缺一个助理，这学期结束不知道你能不能去我的办公室实习，我的两个同事工作调动去地狱联络部了。"他看向我，"记住，安格斯，没有任何生灵能真正逃脱法律的制裁。我们能做的，只是承担选择的后果。"
窗外传来钟声，欧文收起教案："去吃饭吧。下次课上我要听你分析第一章的经典大案'路西法诉天堂案'。"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暗暗下定决心——终有一天，我要成为能与他并肩而立的存在，而不是永远被他庇护的累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