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午后的风,包裹着商店街未散的寒意,钻进围观人群的衣领,却挡不住围观人群的热情。
江户川柯南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但是目光却像被钉住一样,锁在封锁线内那个角落。
封锁线拉起,黄色胶带沿着文具店楼梯一路缠上三楼,数名刑警正守在现场外围,偶尔还要劝阻几位伸长脖子想看热闹的行人。
“让开让开!”一个孩子的声音抢先一步冲入人群。
那是小岛元太。他胖嘟嘟的身影稳稳冲在最前,一边小跑一边激动地大喊:“快点快点!听说是命案诶!”
“别用‘命案’这么不吉利的词啦!”圆谷光彦紧随其后,试图维持一丝孩子应有的理性,“也有可能是意外事故嘛,例如心脏病突然发作……”
“你觉得我会信吗?”小岛元太撇嘴,一脸“不可能”的表情。
“哎哟,别吵了。”江户川柯南慢悠悠从最后走来,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却冷静地在封锁线一带扫视。
他注意到现场被封锁得格外严密,而且三楼文具店的玻璃窗上贴着遮挡布,明显是要阻隔外部视线。
“怎么看都不像普通意外。”江户川柯南暗自低语,眼神微微一沉。
“不过说真的,我们又不是警察,这样贸然跑来真的好吗?”吉田步美有些不安地看向前方,声音轻了一些,“我们每次都这样,会不会被讨厌啊……”
“已经被讨厌了。”灰原哀面无表情地走在步美旁边,声音淡淡的,“每次都是‘怎么又是你们这群孩子’,大概警视厅都快记住我们名字了。”
“哎嘿嘿嘿……”小岛元太挠头笑了一声,明显毫不在意。
人群前方,果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怎么又是你们这群孩子!?”目暮十三额头青筋跳动地走出封锁线,手中还拿着案发记录板。
“目暮警官!”江户川柯南立刻上前,声音天真,“我们只是路过啦!”
“我说你们啊……”目暮十三摇头,一边叹气一边压低声音,“这是死亡案件,不是让你们这些小孩来玩的地方!”
“真的吗?”小岛元太眼睛一亮,“真的是命案哦!”
“闭嘴!”目暮十三脸色又黑了一层,“就在你们头顶那家三楼文具店,有人摔下楼梯,已经确认死亡,嫌疑还不明朗。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少年侦探团在目暮十三的怒火下总算退到封锁线外,小声议论的同时,吉田步美忽然轻轻拉了拉江户川柯南的袖子。
“柯南,你看那边。”
江户川柯南顺着吉田步美所指望去,那是一处不太显眼的角落,靠近巷口小便道一侧。坐着一位身穿浅灰制服的年轻女性,怀里放着一沓卷宗,正低头用标签笔熟练地贴上资料编号。
她的头发是一种罕见的浅蓝色,发丝半披着垂落肩头,上方用一条白色蝴蝶结发带束起侧发,发丝柔顺地贴在颈侧。
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近乎金属的冷冽光泽,与她脸上那抹程式化的温柔微笑形成奇异的反差,让人联想到覆着薄霜的刀刃。
她低着头,眼神看不清楚,但脸上始终带着笑。
那不是那种刻意迎合式的笑容,而是一种好像天生就被固定在脸上的温柔弧度,礼貌、宁静、又莫名令人难以靠近。
“好漂亮的姐姐……”吉田步美小声感叹。
“那个姐姐……头发像蔚蓝的天空,眼睛像……像最清澈的翡翠。”吉田步美小声对灰原哀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羡慕。
“她是谁?”圆谷光彦好奇地看了看,“不像刑警制服,也不是普通警察。”
“看她在做文书编号,应该是某种后勤事务人员?”江户川柯南判断道,“不过,有点奇怪。”
“嗯,完美的防御性微笑。”灰原哀抱着手臂,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与其说是温柔,不如说是……嗯……高效的社交防火墙。至于不抬头?大概我们这群‘噪音源’还不足以触发她的警报系统吧。”
“欸欸欸,好神秘哦!”小岛元太瞪大眼,“我们去问她看看嘛?”
“被目暮警官赶出来了还不长记性……”江户川柯南翻了个白眼。
但他自己却没转身离开。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位坐在阴影中的女性身上。
她坐在便携式文书箱前,手中一沓资料页井井有条地铺在膝盖上,右手持细头记号笔,一笔一画地在编号栏里写下案号与时间。她没有戴手套,但指甲修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油彩或妆粉的痕迹。
即使在案发现场,她的衬衫也依然平整,西装夹克扣得严严实实,低跟鞋踩在脚边的台阶上,姿势从容又利落。
她正在做一件非常普通、非常枯燥的事,贴编号、登记卷宗、统一归档。
可不知为何,在那样混乱喧嚣的命案现场,她安静坐着,低眉垂眼,仿佛全世界都吵不到她。
那是种不属于“喧哗现场”的安静。
出现的阳光被拉长的警戒线切割成斑驳的块状,落在她的肩膀和膝头上。
完美的、无声的、专业的“局外人”。
“姐姐您好呀。”吉田步美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拘谨,但她仍是走上前一步,尽力露出礼貌笑容,“请问您也是警察吗?”
水留透羽抬起头。
她的眼瞳是透明的翠绿色,在阳光下泛出微光,与她那浅蓝近银的发色一起,像是调错了对比度的童话人物。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声音温柔却语气清晰。
“书记官而已,不负责抓坏人。”
“哇……”圆谷光彦略微惊讶,“那姐姐是专门负责卷宗的吗?编号这么快,是系统自动的吗?还是人工归档?隶属于警视厅还是法庭?”
“人工,现在属于警视厅。”水留透羽依然保持那抹浅笑,语速不急不缓,“归档需要手工审核,每份卷宗都要进行记录、复核、归整。”
“我们可以帮你吗?”吉田步美忽然说道。
小岛元太也凑上来:“对啊对啊,我们很厉害的!”
水留透羽轻轻偏头,像是思考了半秒,随后轻轻摇了摇头,仍然是带着微笑。
“谢谢你们的好意。”
她说话的语气没有一点否定意味,甚至带着种淡淡的诚意,仿佛她是真的认真感谢他们一样。她从箱子中抽出新一批卷宗,用左手扶稳,右手边翻页边补标签。动作之间,她不动声色地起身。
少年侦探团几人也条件反射般跟着向后让了两步,给她让出空间。
“抱歉,这一带可能会需要封闭整理,请稍微退两步。”
水留透羽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声音甚至比刚才还轻了一点:“谢谢配合。”
她用一种不动声色的礼貌,将她与他们之间的空间慢慢扩开。
江户川柯南原本站得稍远,他正看着楼上楼下警员的调度情况,此刻也偏头看向这边。他并没有听清他们谈话的全部内容,但却明显看到刚才围着水留透羽的几位孩子,此刻已自动站在了封锁线外。
“欸?”吉田步美迟疑地低头看了看脚下,“我们……我们被请出去了?”
“这…这是一种非常高明的社交引导术!”圆谷光彦眼睛发亮,语速加快。
“她利用对话节奏和肢体动作制造心理暗示,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遵循了她的空间指令!就像……就像训练有素的导盲犬!”
“光彦!这样说太失礼啦!”吉田步美小声抗议,眉头微微蹙起,“那位姐姐明明那么温柔地跟我们说话……虽然、虽然结果是这样……”
吉田步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仿佛心中某个美好的泡泡被戳破了。
“啊?真的假的!”小岛元太挠着后脑勺,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她、她不是一直在笑咪咪地跟我们说话吗?怎么就…就把我们‘请’出来了?我完全没发现欸!”
水留透羽已经重新坐回原处,继续低头处理手中的资料。
她没有催促,也没有警告,更没有命令。
可他们已经退开来了,而且没有一个人感到被驱赶。
江户川柯南沉默了片刻,心里微微一动。
这不是“赶人”。这是在使用最优雅、最难以抗拒的方式,把人送离某个不该靠近的区域。
他重新打量起那个女人。
不是刑警,不是侦探,也不是搜查一课的执行人员。她只是个看似不起眼的书记官。
可她在现场的控制力,比大多数警官都强。
江户川柯南没有和其他人一起退远。他早已注意到楼上的情况调度混乱,刑警频频走动,楼道警戒未完全封闭,而作为文书归整区域的一楼角落,居然只由一位书记官单独负责。
这不合理。
在普通案件中或许还能理解,可现在现场已经确认有人死亡。若真如目暮警官所说的那样为“嫌疑未明”的案件,任何涉案资料都应由至少两人以上联合管理。
这位坐在角落、笑容温柔的女人,独自守着一堆可能是关键证据的初步卷宗?
这时,江户川柯南听到目暮十三对身旁的高木涉低声交代:“总部临时抽调了鉴识科人手去隔壁街的爆炸案,水留是法庭书记官出身,这次只能让她单独负责初步归档了。高木,你每半小时去复核一次她的登记清单。”
听到目暮十三和高木涉的对话,江户川柯南抬起头,往前走了几步。
水留透羽正翻阅案发当事人前后四小时的通讯记录表,她的指尖在表格上一列列滑过,眼神没有因为江户川柯南靠近而有所波动。
“请问,这里是案件物证收集点吗?”江户川柯南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稚嫩,却不失礼貌,“我可以看看这边的卷宗吗?”
水留透羽抬头看了他一眼,依旧笑着。
“您是当事人家属吗?”
江户川柯南:“不是。”
“协助调查的警员?”
“也不是。”
“那,请您暂时离开封控区,谢谢配合。”
她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没有情绪波动,每一个字都是柔和的,但语义却一丝不退让。
她说完这句话后,没有继续看江户川柯南,而是低头,在一份卷宗的备注栏落下一行整齐的字体。
江户川柯南站在原地,看着她收笔、封页、将资料放入编目箱,再抽出下一批。他的眉头微微拧起,但又缓缓舒展。
他不是第一次在案发现场被“请出去”,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尤其是非刑警系统内的书记官,能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地用制度与礼节把他“请出去”。
没有带情绪,没有因为他外表是小孩子而放宽尺度,也没有摆出盛气凌人的权威压迫。
就像在办一件毫无私人情绪的公事。
“我只是想看看刚才那个嫌疑人的背景履历……”江户川柯南试图再说一句。
“目前尚未进行身份排查,全卷宗处于未定性状态。任何非案件指派相关者,不得接触初期调查资料。”水留透羽不抬头地应道。
“哪怕是孩子,也不行。”
她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又带着一丝江户川柯南听不出的“不可协商感”。
江户川柯南终于收回了那半步。
他知道,如果再强行靠近,恐怕她下一句就不是“谢谢配合”,而是通知上层“有外部人员干扰初期归档流程”,而他不愿在这种时刻暴露自己更多的可疑之处。
他退后了半步,又看了水留透羽一眼。
她已翻到新的编号表页,笔尖在纸上轻轻点着,像是计算着一份通讯时间与路线表格的交叉口。
水留透羽翻阅文件的速度比普通警员快得多。这是多年法庭记录练就的本能。每当看到关键证词,她的拇指会无意识地在纸张边缘轻叩三下,像在模拟法槌落下的节奏。
她的神情没有变化,嘴角依旧挂着那抹“处理日常事务”的职业微笑。
这一次,江户川柯南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商店街靠近出口的便利超市门口,一位金发青年踏着阳光走出。
他穿着便装,外套是一件浅灰开领风衣,里面是白色衬衫与灰蓝内搭,手中拎着一个装着采购物品的纸袋,步伐轻快,神色从容。
安室透转身走向街道另一侧,穿过人流缓慢聚集的人群时,他并没有特意驻足,只在看到前方拉起警戒线的警车与警员身影时略微抬了下眉。
这条街他很熟。波洛咖啡厅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拐角处。他今天是替波洛咖啡厅去采买所需用品,没想到会遇上封锁现场。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语调轻,却没有惊讶神色,只是看着封锁线一带的人群静静思考。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江户川柯南注意到了他。
“安室先生?”
“啊,柯南君。”安室透笑着回应,走了过来,“你也在这里?这边发生什么了吗?”
“文具店三楼有人坠楼,警方说正在调查中。”江户川柯南淡淡地说道,但眼中警觉未减,“你刚才是去采购?”
安室透抬了抬手中纸袋,笑容一如既往地柔和:“嗯,店里咖啡豆快用完了,顺便帮忙补些清洁用品。结果回来就看到这里热闹得像拍电影一样。”
“是啊。”江户川柯南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安室透手上的袋子,“波洛咖啡厅今天很多顾客吗?”
“早上阿笠博士打了电话订了三明治,毛利先生又说想吃点特别的,就我来处理了。”安室透笑着说完,也看向前方楼栋。
警戒线附近依旧维持着秩序,三楼窗户依旧被遮蔽处理,地面有部分白色遮布还没完全收拢,现场气氛压抑沉重。
目暮十三正与其他警员商讨现场后续流程,少年侦探团几个孩子也聚在远处,一边看着警线,一边悄悄议论。
安室透没有贸然前行,也没有插手谈话,只是停在江户川柯南身旁,看着现场的动向。
“你不会现在就回咖啡厅吧?”江户川柯南问道。
“嗯,这条路还封着呢。”安室透语气轻快,“而且嘛,难得今天没什么急事,陪你站一会儿也不错吧?”
江户川柯南没有回应,只是微微偏头看他。
安室透目光柔和,神色一如平常。他像真的只是个买完咖啡豆路过的好邻居,顺手留下来看看热闹一样。
但是江户川柯南注意到安室透的视线越过自己,短暂停留在封锁线内的水留透羽身上,又迅速收回。
那种目光江户川柯南可太熟悉了,是安室透评估潜在威胁时的眼神。
三楼文具店原本在这一带开业多年,是街坊口中的“老字号”。
老板名叫江上康信,六十岁,独居,经营风格古板苛刻,曾与不少邻里产生摩擦。
案发是在中午十一点四十左右,顾客发现其从三楼楼梯口摔落,当场死亡。
初步现场分析虽无他人目击过程,但遗留痕迹存在多个不合理之处。
“脚下地面干净得过头了,”目暮十三皱着眉,压低声音同搜查一课的一名搜查官说着,“如果是自然摔下,至少得有些混乱迹象。”
“是事故还是谋杀还不清楚。”那名搜查官回答道。
三名相关人员正陆续接受笔录登记,在封锁线另一侧的角落,各自坐得不远。
A:仁川真雪,隔壁街道的女咖啡店主,三十出头,眼妆精致但神情烦躁。数月前曾被死者举报噪音过大,一度短暂停业。
B:大楠翔太,本地快递员,年纪约二十五岁,身材高大。曾因误送高价文具给邻铺,被死者当众辱骂,闹到警局调解。
C:江上美绪,死者的侄女,二十岁大学生,月初因金钱援助被切断,在朋友圈发过“再也不联系这个老家伙”之类的言论。
现场舆论焦点显然围绕在这三人身上,目暮十三还未下达正式调查优先序列,仅是让人员维持口供登记与基本背景梳理。
卷宗临时处理区那头,水留透羽照常坐在自己的小台阶上。
她身边那只便携箱已换了新一沓资料,登记板侧放,左手摁着报告页,右手笔尖轻点红蓝墨线,神色沉静如常。
她没有插话,也没有参与讨论,只是按部就班地把每一份案件文档按时间与内容顺序录入编号系统。
“仁川真雪口供单已完成。”她轻声说着,递出一份打印表。
“地址核查通过。”她转向另一边,“大楠翔太户籍与调岗申请已备注。”
她的动作看似枯燥,却每一步都精确无误。甚至在输入“江上美绪”的供词时,她翻出死者遗留信件影印件,指尖在其中一处轻轻停顿了两秒。
那是一封投诉信,复印件上明显可见死者签字与印章,落款时间为当日凌晨六点五十。
水留透羽翻了信件两次,指尖在落款时间上顿了顿,极轻地“啧”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被纸张翻动声盖过。
她没有抬头,只是将那封信单独抽出来,随即抽出便签纸写下一行小字:「C-7号文件,墨迹干燥度与声称书写时间不符,建议鉴识课紫外检测」,然后水留透羽将其放在登记板最上方的档案袋里面。
“如果这封信是今天写的,”她语调很轻,只是像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墨水颜色应该会深一点吧。”
接着,她如常翻页、贴签、盖章,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是当她抽出一张新标签时,胶带边缘突然粘住箱角,迫使她停顿半秒,用指甲尖抵住胶带边缘轻挑。
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卡顿让她微微蹙眉,今天第一次失去绝对掌控的节奏,以至于她没注意到江户川柯南趁机向前挪了半步。
刚才水留透羽这话说得太轻,在场多数人甚至未察觉。
但江户川柯南在现场放置了窃听器,因此他听得清清楚楚。
刚才偷摸靠近的他下意识看了水留透羽一眼。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等回应。她只是处理完手中的文件,又开始封装下一批物证申报单。
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她对纸张色差的一个无聊观察。
仿佛她什么都没在意。
现场调查在傍晚五点前进入第一阶段尾声。警戒线依然没解除,但案发楼层的搜查官已经暂时撤离,大部分笔录也转交卷宗部门处理。
目暮十三揉着太阳穴和搜查一课成员低声交代后续调度,最后看了水留透羽一眼:“辛苦了,这边再封两小时,别让外人靠近。”
“明白。”水留透羽点头,声音平稳。
少年侦探团又一次偷偷聚在近处,或者说,试图靠近她。
江户川柯南站得最前,其余几人则分别挤在两侧小空隙中探头探脑。
水留透羽此刻正半蹲着,准备封存死者通讯记录复印件。她动作不快,贴标前还要将页面与原记录一一核对。即便身后已经围了一小圈孩子,她也没有立刻反应。
“那个……”圆谷光彦鼓起勇气开口,“请问刚刚那封投诉信的事……”
“不是警察就不能查阅已归档资料。”水留透羽平静地回头看他一眼,语调温柔,“请您先移步到封锁线外,等统一放行通知。”
“我们也只是好奇啦……”吉田步美小声补了一句。
“谢谢你的理解。”水留透羽不带犹豫地回话,脸上依旧挂着笑。
“可是我们真的……”小岛元太试图再说点什么。
“退一步,谢谢配合。”
她微微起身,手中还拿着笔,朝着他们身后的方向轻轻一比:“封锁线设在那里。”
江户川柯南还没张口,就见水留透羽抬起头,那双翠绿色的眸子平静地看向他,嘴角的弧度分毫未变,她再次补了一句,声音依旧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这位小朋友,封锁线设在那里,请你也出去。”
她的语气里没有命令,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小学班主任宣布明天突击考试时的压迫感。
没有语气的高低起伏,也没有所谓的斥责感。她就只是笑着,安安静静地,说出这句话。
说完,她不再看他,低头继续在卷宗上落下笔尖,那轻微的沙沙声在突然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人能反驳。也没有人真的愿意反驳。
几分钟后,江户川柯南、吉田步美、圆谷光彦、小岛元太和灰原哀五人全都站在警戒线外。街灯初亮,封锁线内静得近乎真空。
水留透羽坐在原地,低头贴着一张张卷宗编号。
“她不是看起来很温柔吗?”灰原哀语气平静,像是在确认一件事实。
“她是笑着赶我们出来的欸。”吉田步美神情复杂地说着,“我都没感觉到不高兴……”
圆谷光彦小声道:“可是……我有点喜欢她这种感觉……”
“我也是。”小岛元太小声附和。
他们还在小声议论着,而江户川柯南站在最前,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一直落在封锁线内那个瘦削、整洁、动作精确的身影上。
水留透羽没有抬头,也没有再说话。
她手里的卷宗翻过一页,再贴上一个新标签,印章压得整整齐齐。
她的动作缓慢又稳定,宛如一台精准的机器,但她的笑容从未褪色。不是因为有人注视,而是仿佛那是她天生的状态。
只有当那一缕浅蓝色的发丝不听话地滑落到脸庞时,水留透羽轻轻拂开发丝的动作才为她增添了鲜活感。
在整个纷扰散尽、警员调离、探员撤场之后,整片封锁区就只剩她一个人还坐在原地。
她不在中心,却牢牢掌控住每一份记录、每一个数据、每一份秩序。
不是主角,也不是警官。
但这一刻,她就是这个现场最安静、最不可动摇的主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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