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单纯觉得适当叮嘱最好,过多叮嘱就是麻烦,“吵什么?有什么好吵的。”
邰铮无力的把手掌摊开,“我只是重复了医生的遗嘱。”
程澈重新将垫板放在膝盖上,“我也没说什么,我只是说我吃不下了,我们现在可以开始继续讨论了吗?”
王曦含左看右看,把遥控器立着撑着自己的下巴,“可是你们现在真的好像老夫老妻,指责对方吃得少,劝对方多吃一点。”
邰铮和程澈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前者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双手并拢搓了一下脸,“继续,刚才说到哪了。”
医生递了一把椅子,“你是患者的家属是吧?”
邰铮拉过椅子坐下,“您说就行。”
医生把影像片挂在X光摄像机上,手在局部上敲着,“先看片子,肋骨这个创伤应该是近期还没恢复,而且你看肩胛骨这里的骨骼发展方向朝外,整个姿势像是被手铐等工具强制性的将两只胳膊捆绑在身后。还有啊,患者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体重和同龄人相比差值太大,蛋白质的摄取太少,作为家属一定要注意及时补充营养和糖分,避免剧烈运动。”
那次在车里邰铮不是没见过程澈换衣服时的赤/裸的上半身,左臂上方靠身体内侧有很长的一条疤,肌肉紧致小腹平坦,腰身甚至可以用纤细来形容,隐约能看出马甲线的存在,胸腔靠下连接腹部的疤痕左右交错但都是3-4厘米,不同于后背的鞭痕,是那种类似于利器捅进再拔出,更像是折磨人的酷刑。
“邰队?邰队?”
邰铮的回想在王曦含的呼唤中中止,“啊?”
“程老师问你话呢。”
程澈不语,拿起壶往邰铮的玻璃杯里添了温水。
邰铮顺势端起,眼睛频繁眨了几下,“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说着便看向程澈前十分钟换的新的纸张上已经写满了关键线索,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那我重现说,”程澈合上笔帽,有节奏地敲着垫板,“我们还是先三一五案,死者的妻子为常年遭受家庭暴力、并在死者的施暴之下流产,任飘爱慕已婚女人,并且在工作场合和生活中,长期受到死者的打压和威胁,死者的学生梨韩玉和死者保持着情人的关系,而死者也通过毒/品对梨韩玉进行控制,可好死不死的是梨韩玉喜欢的是陈起文,陈起文朋友的那一场车祸肇事逃逸的就是死者,以上就是四个人的动机,不存在什么激情杀人,主要就是情杀、报复。”
王曦含细细消化了一阵,说:“既然动机不能作为定罪的主要依据,那时间线呢?监控的时间线是确凿的,我们可以从时间线作为切入口。”
邰铮食指蹭着鼻子,大拇指兜着下巴,眼前忽然一亮,“上道了。”
程澈闻声看过去,点点头,“那好,就按着你的说法开始看时间线,我的那张纸呢?”
王曦含挺直身子看着铺满纸和在纸中都有一席之地的玻璃杯,“我刚才还看见了。”
“它都看见你了,”邰铮拄着沙发扶手,手点在半碗蟹黄面快递盒下的纸,“让你垫面了。”
王曦含“噫”了一声将纸抽出,不知道说些什么来表达此时此刻的愧疚之情,只好将双手同时奉上。
程澈略带嫌弃的摆手,“不要了,邰铮脑子里有。”
邰铮阴恻恻的说了句,“你脑子里不也有?”
程澈没再往下说,邰铮这句话接的太快他根本没有还嘴的时机,而且他说的,确实如此。
他擤了两下鼻子,继续说:“从医院、小区、乐团、商店的监控录像综合来看死者妻子11月28日流产,1月16日任飘和死者产生冲突,1月29日任飘与死者因为货物运输问题再次发生争吵,3月7日梨韩玉与死者发生冲突,3月10日梨韩玉向死者屈服,1月15日陈起文拿到了死者的车辆维修记录,在这里讲一下三一五案之车祸案前陈起文朋友的死亡时间为3月12日,陈起文也在3月12同一天买了雨衣和防水布。”
“那具体的监控呢?就是具体到几分几秒的那种。”
程澈“呃”了一声,“我想......我脑子还没完全进化到这种。”
只见邰铮忽的起身,从书房里抱出笔记本电脑,坐回原位,“柏荃市把相关监控视频发来了。”
程澈明显一愣,搭在沙发抱枕上的手抓紧布料,不断地在往外渗冷汗。
王曦含迅速挪了位置,凑在邰铮旁边,“真有啊!”
邰铮几下操作屏幕上已经出现了播放键,他瞥了一眼坐在原处不动的程澈,打了个响指又朝他伸了伸手,“你坐那么远能看见什么?”
“我不近视。”
话音刚落就见着邰铮抱着笔记本电脑起身,坐在他旁边,再把电脑放下,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时间虽短但是胜在了数量,粗略估计就有一百来个,王曦含最初还眼睛瞪得像铜铃,渐渐的,眼神开始涣散,但还能保持一丝清醒,再后来,视频还没播完,人先睡着了。
程澈因为肩膀的原因没办法活动,只好不断调整的抱枕和用另一只手托着脖子,在切换监控视频时邰铮注意到反光的电脑屏幕里程澈正在皱眉,第N次的将自己往上提,试图让沙发的靠垫完全的撑起自己。
原本正双臂抱在胸前的邰铮稍微往后错,手肘拄在沙发上做一个支点,完完全全的托住程澈的后脑,程澈本能的往后躲,偏离那只手,而邰铮的视线里只有那一方电脑屏幕。
程澈缓缓地再次靠上,一直到录像结束,邰铮把王曦含叫醒,收回手活动了几下手腕。
“几个重点的时间点需要明确一下,结合法医给出的尸检报告杀人时间为3月10日的晚21点到0点30分,小区监控里显示死者晚上20点57分进的单元门,我们暂时记为晚上21点死者到家,通过电话的通话记录任飘在21点10分给死者打了电话,通话时间五分钟。晚上21点12分梨韩玉进入小区,21点25分陈起文到家,好,从这开始时间线——”程澈组织语言尽量不刺伤王曦含的幼小心灵,“你困的话你要不回家先睡一觉再来?”
王曦含二话不说拧了自己大腿肉,“不困了。”
“从这开始时间线,21点29分梨韩玉背包离开小区,21点30分死者离开小区,和死者妻子的笔录时间点吻合,从这一刻开始,死者就没有消息了。21点50分任飘在电影院买票后离开,21点58分任飘再次离开电影院,22点05分任飘回到电影院进入影厅,22点40分梨韩玉回到小区,3月12日陈起文曾经给死者打了两个电话显示无人接听,当天的晚上21点39分死者的妻子在剧院练习,22点10分到家。这里有个抛尸的时间点时晚上的21点40分到零点,时间线这里你俩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x2
“好,我有问题,”程澈在3月13日的画了个圈,把垫板立了起来,“我们既然得知死者的死亡时间为3月10日,那么也就是说死者死亡到报案期间这一段时间里,死者的妻子在3月11日就已经不见死者了为什么不打电话而是在抛尸发生之后的3月13日晚打电话,相反是本案嫌疑最小的陈起文最先给死者打了电话。”
“陈起文知道死者是当年车祸案的肇事者时间是什么时候?”
“3月12日。”
“这里说得通,他打电话是想要知道当年车祸案的真相,”邰铮打了个响指,“车祸地点当时没有安装监控,而且案发时间为凌晨,没有人证,三一五案发生的当年陈起文曾经把车架号和车牌号发给4S店,4S店给出的时间为死者去4S店修车更换保险杠的时间。”
王曦含听完根本就是无从下笔,“其实我只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现在讨论的三一五案和我们现在正在追查的这起案子的联系点在哪?”
邰铮咂巴两声,“我们这起案子的死者乔嘉当年的报案人,死者张研曾目击到死者妻子拎着大提琴包走出小区。”
“而且我们忽略了一个点,”程澈把笔记翻到第一页,“据现场报告分析,在任飘和梨韩玉的家里不只有海/洛/因,还有一个成分及其复杂的毒/品,这个毒/品的成分和注射在方媛和季知体内的毒/品成分高度相似。”
当年的毒/化分析并非出自秦安之手,报告里也备注过有其他成分存在,但备注的下一行也标记了此成分可能是海/洛/因与其他食物产生的合理反应所以不予追究。
邰铮觉得自己的听力可能真的出现了问题,“我不是,很能理解,程澈你要不再说一遍。”
“我的意思就是,排除乔嘉和张研是当年的目击者和报案人,如果真的是在毒/品这一方面存在着联系的话,”程澈深呼吸一口气,“邰铮,我这次可能真的要留在刑侦支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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