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四凶劫(五)

时年十月,临州渡畔,大雪。

齐欢子,这位历经沧桑的当世大儒,在历经了无数日夜的紧赶慢赶后,终于在第二十日傍晚时分,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风尘仆仆地抵达了渡口军营。

是夜,万籁俱寂,只有风雪交加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齐欢子卸下疲惫,准备就寝,心中却难以平复即将到来的和谈使命带来的沉重感。然而,就在这宁静的时刻,帐篷外传来了一阵细微却清晰的踏雪声,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一股莫名的警觉涌上心头。

“谁?”齐欢子沉声问道,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门外,一个温和而沉稳的声音回答:“主帅恐您受寒,特命我给您送来热汤婆子,以驱寒气。”

齐欢子闻言,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缓了口气,说道:“进。”

随着门帘被轻轻掀起,一股寒风夹杂着雪涌入帐篷。来人弯着腰,身型高大,宛如一座移动的山峰,他身着一袭深色长袍,与这夜色和雪景融为一体,显得格外沉稳内敛。头顶的宽大帽子几乎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庞,帽檐边缘微微翘起,上面似乎还挂着几片未化的雪花,与长袍的质地相呼应,透露出一种不凡的气质。

那人关门之际,动作轻盈而迅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齐欢子坐在帐篷中央,灯已熄灭,但他凭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雪光,仔细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随着那人一步步走近,那张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脸庞逐渐清晰起来

脸庞轮廓比起幼时更加清晰而立体,仿佛是大自然最得意的笔触,每一线条都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男性独有的力量与温柔并存的美感。

额头宽广而饱满,额前的发丝偶尔轻垂,为这份英气添上一抹不羁的洒脱。眉毛浓密且眉形修长,眼神透过浓密的睫毛投射而出,深邃而明亮。

鼻梁挺直而优雅,两侧鼻翼恰到好处地收拢,显得既精致又不失男性特有的阳刚之气。

他原来是一笑倾城的阳光少年,现在更像是深沉内敛的成熟男子。

那是他多年未见的弟子,皋陶。

“师父,好久不见。”皋陶轻声说道。

齐欢子缓缓地将目光聚焦于自己这位多年未见的徒弟身上,岁月似乎并未在他那坚毅的面容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沉稳与深邃。他轻轻点头,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感慨:“是啊,转眼间,竟已相隔十数载光阴。”言罢,他目光一转,落在了皋陶身上:“巡狩官,今日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皋陶苦笑一声,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担忧:“师父,弟子此番前来,实则是想劝您速速离开此地,万不可涉足那和谈之事,其中凶险,难以预料。”

齐欢子眉头微蹙,不解地追问:“哦?此言何意?莫非和谈之中暗藏杀机?”

皋陶沉声道:“正是,师父您若涉足,恐有性命之虞。”

齐欢子闻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眼神更加坚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齐欢子一人之安危,何足挂齿?然则,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乃是我身为师者,更是身为人的责任所在,岂能因一己之私而退缩?”

皋陶见状,心中焦急更甚,劝道:“师父,您何不在这宁静的镇上安享晚年,教书育人,岂不乐哉?何必再卷入这纷扰之中?”

齐欢子目光如炬,似是看穿了皋陶的心思:“你早已知晓此事?是谁告诉你的?靖安吗?”

皋陶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神情中带着几分尴尬与歉意。

齐欢子闻言,脸色骤变,怒意涌上心头,他猛地抄起手边的竹简,作势欲打:“靖安那孩子,心性纯良,怎会轻易泄露机密?定是你用了什么手段威胁于她!你怎可如此对待你徒弟,还让她独自在外漂泊两年之久?”

“师父,您听我解释……”皋陶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我与靖安,实则是在三天前偶然相遇。她告诉我一切,并非出于我的威胁,而是出于对我的信任与无奈。此事错综复杂,非三言两语所能道尽……”

齐欢子闻言,怒气稍减,但仍未完全释怀:“当真如此?那你便长话短说,让我听听这背后的缘由。”

皋陶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叙述了一遍。

两年前,他一时不察,被穷奇上身,逼走司予后,他身负重伤。

一年以后好不容易带着铜鼓逃出来,发现浔州早已沦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别无选择,只能带着满身的伤痛与未解的谜团,悄然进入邻近的临州,一边躲避着敌人的追捕,一边暗中养伤,同时深入调查浔州沦陷背后的真相。随着调查的深入,一个惊天的阴谋逐渐浮出水面——上古凶兽穷奇,这一本应沉睡于历史尘埃中的恐怖存在,竟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悄然唤醒,并被某些别有用心的势力所操控,成为了他们争夺权势、颠覆天下的恐怖武器。

朝中,一□□佞之徒为了扩大自己的权势与利益,不惜与异族势力暗中勾结,将穷奇作为战争的利器,肆意践踏无辜生灵的生命。浔州州主的接连遇害,正是这场阴谋中最为惨烈的一环。如今的浔州,虽名义上由闻太师掌管,实则已沦为一片人间炼狱,百姓生活在恐惧与绝望之中,哀鸿遍野,惨不忍睹。

在三天前的晨曦微光中,浒城,这座临江而立的古城,被江水的轻吟与晨风的低语唤醒。浒城,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自古以来便是临江的重要门户,江水悠悠,仿佛诉说着过往的辉煌与未来的憧憬。

齐欢子于浒城驿站暂歇,浒城城主元江路登门拜访。

浒城城主,元江路,一个名字在民间流传甚广的英雄。他的英名,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名将,更因为他曾率领浒城军民,力挽狂澜,赢得了那场决定浒城命运的关键战役——“临江之战”。在那场战役中,元江路以智取胜,不仅保全了浒城,还击退了来犯之敌,为浒城赢得了长久的和平。他的英勇与智慧,深深烙印在了浒城百姓的心中,成为了一段佳话,流传至今。

在细雨绵绵的黄昏,元江路乘坐着古朴的马车缓缓行进在蜿蜒的元江路上,归心似箭却不料天公不作美,半途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阵雨。雨丝如织,模糊了前方的视线,他心中暗自思量,决定前往附近的神女庙暂避风雨,以求片刻安宁。

庙宇古朴庄严,静谧地屹立于风雨之中,仿佛是这乱世中的一片净土。庙外,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正蜷缩在火堆旁,用微弱的火焰抵御着刺骨的寒冷。火光映照下,老人的面容显得格外沧桑,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

元江路见状,心中涌起一股怜悯之情,他轻轻掀开车帘,温声唤道:“老人家,雨势甚大,不如进来庙内一同避雨吧,我们人数不多,定能腾出些地方来。”

老人抬头,目光在元江路身上停留片刻,随即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低沉:“不必了,好心人。我这把老骨头,习惯了风雨。你若有心,便给我一件衣物御寒吧,我这身子骨,实在是冻得慌。”

元江路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那是他娘子亲手缝制,温暖而柔软,蕴含着家的温馨。他踏着泥泞,一步步向老人走去,将披风轻轻披在了老人的肩上。

然而,就在披风覆盖的瞬间,老人低低地嘟囔了一句:“这披风上,血腥味儿可真重啊。”这句话如同寒冰刺骨,让元江路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心中疑惑丛生,这披风分明是新制,怎会沾染上血腥之气?

老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您,可是位征战沙场的将军?手下可曾沾染无辜之人的性命?”

元江路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他沉吟片刻,回答道:“战场之上,刀剑无情,生死往往只在一念之间。谁敢说自己的剑下从未有过冤魂?若说无辜,谁又分得清楚。”

话音刚落,老人眼中的寒光骤然亮起,他身形一动,如同猎豹般迅猛,手指瞬间化作锋利的爪状,直取元江路的心口而来。这一幕变故突如其来,让元江路措手不及。

一柄锋利的弯刀,如同闪电般划破夜空,精准无误地贯穿了他的手腕,将其牢牢地钉在了坚硬的地面上,鲜血沿着刀刃缓缓滴落,染红了周遭的泥土,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心悸的铁锈味。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充满嘲讽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回荡在空旷的天地间:“你家主子,还真是老样子,总爱躲在暗处抹黑他人,以为这样就能彰显他自己的正义与高尚吗?真是可笑至极。”这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屑与愤怒,仿佛是对世间不公的一种控诉。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天而降,手中紧握的另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毫不留情地直劈向那被误认为“老人”的伪装者。这一击,快若闪电,狠辣异常,显然是奔着致命一击而去。

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老人”的伪装瞬间瓦解,显露出其真实的面目——一只名为天狗的异兽。它形似野猫,却更为矫健,头部覆盖着一片耀眼的白色毛发,在夜色中格外引人注目。其叫声尖锐而悠长,宛如猫叫,却又多了几分威严与神秘。

请各位看官多多收藏吧,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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