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葵觉得本能当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婴儿尚不能睁眼,却在饥饿时,也能在本能的驱使下,无师自通循着食物的香味,找到母亲的如房,拱着脑袋吸口允吞咽。
怪物于人类躯体,也不过是初降的婴儿,祂所做的一切毫无章法,只是在本能引导下,拱开白雪绵地,找出藏在其中的累累小果,衔咬之间,甘霖布下,将果子润得粉红可爱,越发透出初夏结果的喜悦。
但本能也只能引导至此,祂方才靠自己得到过解脱,因此理所当然以为那是唯一的解脱之法,祂黏连着夏葵,不过是要夏葵做催化剂,将祂所有的冲动与战栗释放到最大,将祂轻易顶到最高峰而已。
祂靠的还是那双勤勉的手,匆忙的,慌乱的,病急乱投医似的,一遍又一遍,而夏葵枕在地上,一双眼虚虚望着无影灯幻化出的虚影,她感受到了祂如困兽般的挣扎,却仍旧残忍地不愿施以援手。
最后祂注意得到了解脱,却仍旧不肯离开,理所当然地将脸埋进夏葵的肩窝之中,让那香甜的气息仔细熨平祂尚未从激动中平复的身躯。
“葵葵。”祂侧脸,舔了舔夏葵的脖子。
“嗯。”夏葵终于肯将她的注意力从那虚影里抽回,她抬手,搂住了怪物的脖子,掌心覆在祂的后脑勺上,这是一个安慰的姿势,用来抚慰这时候的男人正合适,夏葵早已做得熟稔。
“葵葵。”怪物高兴起来,吐出的蛇信子舔得更为雀跃。
“好了吗?”夏葵问祂。
怪物说:“没有刚才那样难受了。”
“好,”夏葵说,“那你起来,我要睡觉了。”
怪物有些奇怪地看了夏葵一眼。
夏葵道:“怎么了?”
怪物欲言又止,但还是轻轻地挪移开身子,让夏葵起来。她特地穿得家居服虽然皱皱巴巴的,但好歹还完整地套在身上,夏葵简单地收拾了下,把怪物的房间指给祂看,就上了楼去。
怪物的房间在一楼,挨着客厅设的客房,里面布置得很简单,看样子也不常用,这里面夏葵的气息很淡,怪物对此完全不满意,祂在床边坐了会儿,就想要上楼去找夏葵,但最终祂还是犹豫了。
夏葵看上去对祂很冷淡。
怪物并不陌生这种冷淡,祂的族群本就是个性/冷淡的族群,除非在为了繁衍后代的发晴期,祂们基本都是独立生活。即便是发晴期,只要受孕完成,祂们也会各自圈地休息,直到确认受孕失败,下一次发晴期到来。
但哪怕是如此冷淡的祂,也在逐步背弃本能,发自内心地要与她纠缠,可是她却丝毫没有任何要与祂亲近的念头,哪怕刚刚与祂亲密过,也能做到迅速抽离,没有任何的留恋。
为什么呢?
怪物越想越沮丧,越想越低落,那种情绪很复杂,有些难以说明,像是在不高兴,又像是在赌气,反正等祂回过神来时,祂已经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房间很多,但有夏葵的气息指引,怪物还是丝毫不费劲地找到了夏葵的房间,祂推了推门。
门被反锁了。
沮丧的情绪瞬间被杀意弥漫,祂白皙的肌肤下,青色的筋脉瞬间变化为狰狞的触手,这些触手仿佛淋了春雨朝夕长大的根系,即将野蛮地刺破土壤。
葵葵不喜欢祂。
葵葵在远离祂。
这样的认知爬满了祂的思维,让祂连思考都很困难,只有被哄骗的情绪在反复涌现,又在占有欲的催化下,畸变成了杀意。
她那么讨厌祂的话,那就把她杀掉好了。
杀了她,她就不能用她漂亮的眼眸表达冷漠,不能与她冷酷的话语拉开距离,更不能用她的双手圈出隔开祂的堡垒来。
杀了她,她就没有办法拒绝祂。
她将永远都是祂的。
她只能乖顺地躺在祂的怀里,任祂吻她,嗅她,她都不能反抗。
不行!
杀了葵葵,她馨甜的气息就会消失,她可爱的体温也会逐渐冰冷,她再也没有办法用她的呼吸将祂包裹,让祂一起感受心脏的跳动。
葵葵不能死。
祂火燃般的杀意被浇灭,触手悄无声息褪去,又成了安安稳稳的维系生命的血管,蛰伏在祂的皮囊之下。
怪物只用一根触手尖就把锁撬开,祂推门而入,优秀的夜视能力能让祂轻易看清楚夏葵戴着眼罩,藏在被子底下睡得正香。
祂静静地看了会儿夏葵睡颜,然后毫不犹豫拖着步子,掀开被子,爬上了床。
夏葵是贴着床沿侧睡,祂便从身后伸出手脚,如八爪鱼似将她拥住。
祂的手放在祂的小腹上,能清晰感觉出呼吸时,祂的掌心随着她的小腹起伏而起伏着,祂的双腿挤在她的之间,她身上的温度便源源不断地过渡到祂的身上,好像在用她的体温将祂这个怪物修复完整。
怪物觉得这个感觉奇妙极了,就好像在这一刻,祂们融合在了一起,共呼吸,共体味,共生命,甚至于祂还在她的身上嗅到了一丝祂的气息。
祂的气息并不美妙,远不如她的好闻,可是此刻怪物并没有来得及嫌弃自己的味道,反而在短暂的怔松后陷入了长久的欣喜若狂。
葵葵身上也有了祂的味道。
就好像……祂把她污染了一样。
好棒啊。
总有一天,她的身上会挂满祂的味道,留下祂的主权标记,让其余的一切生物不敢再觊觎她。
这就是祂给她打造的属于二人的堡垒,牢不可摧,她拆不掉,外面的生物也攻不进来。
在这里,只有祂和葵葵而已。
*
夏葵是在触手堆里醒来的。
在她尚未清醒,还戴着眼罩时,这种冰凉滑腻的触觉让她心惊不已,以为原本好端端地睡在卧室里的自己遭遇了什么不幸的意外,结果等她费劲地摘掉了眼罩,看到爬满整个卧室的触手时,她简直如鲠在喉。
“葵葵。”
怪物不需要睡眠,祂心满意足地抱了夏葵整整一个晚上,那暴躁不安的心思被夏葵暖融融的体温彻底熨平,祂仿佛不记仇的小狗似的,一见夏葵醒了就欢天喜地地挂到她的身上,紧紧抱着她。
不用说,把卧室搞成这个德性的也是祂。
夏葵觉得有些心累,她昨晚明明已经好好哄过怪物了,可是好像在祂眼里,昨日种种早随太阳升起而如浮露散尽,新的一天,她需要重新哄祂。
这对于一向喜欢独来独往的夏葵是难以想象的事,可是她不能随随便便将祂推开,那些爬满房间的触手看上去如此无害,不过是因为主人没起杀心而已,事实上,它们随时可以成为大杀器。
而控制它们的,又恰恰是不通人情的怪物,这种走钢丝的危险感觉就好像是把核弹的控制器交给了任性的孩子。
夏葵深吸口气,微笑:“早上好。”
“新的一天到来了,我要起床洗漱进食,还要去狩猎,我有很多事要忙完,忙完了才能回来陪你,所以为了让我能尽快回家,你可以把这些触手先收起来吗?”
触手爬得满满的,连让她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狩猎?”怪物懵懵懂懂地说,“葵葵不需要狩猎,我去就可以了,我狩猎的本领很强的。”
“人类的狩猎方式和你们大概不同,我们所谓的狩猎就是工作,依靠工作挣到金钱,再用金钱置换需要的物资。”夏葵简单地做了解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你确实没有办法替代我去工作。”
就连祂引以为傲的狩猎本领也要这样被否决吗?怪物不相信人类那样脆弱无能的生物,又能制造出什么祂无法胜任的工作。
“你大可以放心地交给我,”怪物说,“昨日你已经见识到了我的强大。”
“问题就是你太强大了,”夏葵道,“杀鸡焉用牛刀,何况那些弱小的人类根本没有办法和你共事。”
夏葵看出了怪物的不情愿,她凑到祂身前,清浅的呼吸近身可闻,她无意教怪物学会接吻,祂在懵懂无知的状态下就能把她折腾得够呛,祂若是懂得更多,只会被更凶猛地将她拆吃入腹。
因此夏葵只是给予了祂一个暖融融的拥抱,她靠在祂的怀里,轻道:“听话,留在家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怪物仍旧是不情愿的,但祂很清楚夏葵为何忽然肯给祂这个拥抱,因此为了让这个拥抱更为长久真实,祂轻唔了声,却始终说不出拒绝的话。
“真乖。”夏葵就笑了,那笑意浅浅地落在眼眶里,假意中也透出几分真心来。
怪物分不清,祂是一向都分不清这些。
祂只是随心而动:“我答应你,但葵葵你也要许我等你回来后,让我再像昨晚那样和你好。”
那些消化完的触手又恢复了饥饿的状态,因此听到主人这样说话,纷纷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它们极为上进地向着夏葵攀爬而去。
它们是怪物的器官,是祂意志的一部分,它们的占有就是祂的占有,因此祂不会拒绝它们。
祂用那张俊朗的皮囊做出了温柔的神色,期待地看着夏葵,那双瞳孔清晰倒映出那些触手卷住夏葵的脚踝,轻轻拉开,然后如饥似渴地穿过裤管,贴着她的肌肤向上爬卷。
它们本就是为繁衍而存在,因此每一根触身的生长形态设置都是为了授经而生,因此它们是那么的滑腻,随便一爬就带出了淋淋的液体,口器悄无声息地贴着夏葵的肌肉,只要咬穿她的皮肤,族群的本能就可以让那些□□进入她的身体里。
这种奇怪的满是血腥的受孕方式惊醒了夏葵,她蹬了蹬腿,那些触手却将她缠得更为紧,口器兴奋地垂下涎水,触身上的液体变得更为黏滑了。
直到此时,夏葵才知道比起触手这种恐怖的非人存在,她宁可选择怪物本身。
于是她惊慌地抱住了怪物:“我答应你!”
在那瞬间,她甚至都忘了怪物即触身,触身即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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