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玄武大人

“回来的不止将军,还有……玄武使!”

昏暗的营帐内,烛火忽明忽暗,士兵的话语让费文明骤然沉默。

玄武使?

为何这位会在深夜如此慌张赶到?

难道是为了那批货物?

听说那是前朝旧物,十年过去了,怎得现如今又被提了出来?

眼前仿佛浮现出十年前的一幕幕场景,内心涌起一股悚然,费文明感觉自己身体不寒而栗,心头不由得发紧。

“都尉,玄武使和将军归来后直奔前两天副使运来的那批货物所存的营帐,将军请您速速前去!”

“如此慌忙召唤,可有异样?”

直奔货物,又匆忙召唤,看来是不得了的大事,费文明便多问了一句。

“属下不知,营帐内只有玄武使和将军,其他人未得传召不得入内!”

他一不看守货物,二来自身和那批货物无关,如此情形费文明心下更是慌乱。

他快速重新穿戴好衣物,随士兵前去。

......

“玄武使,偷运货物的梁人已经派人去追了,这几日负责货物的人已经派人去召了。”

将军低着头面色紧张,紧紧抱拳等待着发落。

数秒之后,一声沉重压抑的呼吸声响起,耳边传来掷地有声的声音。

“尽快追查到下落!”

将军抹了抹额角滴落的汗,悬着的心终落下半分,“是!”

帐外分明落着雪,可此刻他竟觉得如此寒冷。

“将军!”

突然营外传来一声呼唤,只见陈飞衣衫不整的跌跌绊绊进来,双脸泛着久久不落的红晕,一整个人都极为萎靡。

“大胆!玄武使到来!你这是什么模样!”

将军看见陈飞这不堪的面貌,不由得怒斥。

陈飞立刻趴在地上,他听闻通传便慌慌忙忙从夜明帐赶来,哪里晓得竟是这份光景。

难道是询问货物?

他悄悄抬头偷瞄着前方,方才进来匆忙未注意到箱子。此刻眼前一瞥,箱子竟空空如也!里面哪里还有货物的身影!

陈飞感觉自己脖颈仿佛被扼住,一口气吊在心口,他喉头发紧,今日的逍遥顿时让他索然无味,现如今整个人都感觉被钉在刑架上动弹不得。

站在一旁的林副使此刻明显沉不住气,他是货物的直接负责人,此刻事情被搞砸,他及其不耐烦。

“陈校尉!当日将军派你看守货物,你竟是这么办事的!”

听见质问,陈飞发顶的汗液不断分泌,滑落至鬓边两侧。此刻玄武使还未说话,他还有盘旋的余地。

他眼睛不停转动,腹中快速盘算该如何应对,汗水滑过脸颊将面前的一小块地濡湿。

将军见陈飞久久未应,斟酌着开口替下属解围,“这费文明怎得还未到?”

费文明?

陈飞仿佛想起了什么,脑中的思绪突然串联,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慌忙开口。

”大人!这几日属下一直兢兢业业地守着这军库,未曾离开半分!就连午夜梦醒都在牵挂军库的安危!”

他趴在地上,将头埋的极低,将自己表述成一个恪尽职守的将领。

看玄武使未打断,陈飞便继续说出他心里真正的意图,“今日属下带将士们去村落帮百姓修缮房屋,属下想军营中有费都尉操练守护,定无大碍。可谁曾料到,货物竟在费都尉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他心痛地抬头,双眼流露出悔意。

“方才归来,听闻如此噩耗真是追悔莫及!属下定当竭力追查货物下落,以谢失察之罪!”

这一连串的话语,营帐内悄然沉默,将军和林副使左右对视皆哑口无言。

“费文明?”

久久未曾开口的玄武使突然开口,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让帐内的三人身体一颤。

——————————

“公子!燕军追上来了!”

梁白槿带着手下刚出驻地,还未离开附近的荒地,便被及时赶来的士兵追了上来。

身披银甲,面戴铁罩,那是玄武使的人。

“你们快带着东西离开,分开跑,我去拖住他们!”

如此危险境况,护卫立刻回绝,“公子!追上来的是玄武使的银甲兵,他们像疯狗一样咬死目标便不会轻易停下,您一个人又何以摆脱!”

梁白槿面色一沉,声音发怒,“说了让你们快走!我自有办法,如果今晚我没回去,你们就去找母妃!”

说完便立刻骑着马向银甲兵奔去。

护卫看梁白槿已然决定,只能冒险一试,他们四下散落开来快速离开。

……

今晚的军营灯火通明。

玄武使的银甲兵和重剑卫把守在营帐外,身上的盔甲和手上的兵器在月色下更显冷冽严峻,放眼望去军营一片庄严肃穆。

费文明看见这阵仗不由得心底发怵,他紧紧捏着双手,平稳着心跳在帐外禀报。

“下属费文明来晚了!”

见帐内并无动静,真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他无可奈何地重重吞咽了一口唾液,便大着胆子掀开营帐。

还未看清帐内人影,竟有黑影在昏暗灯火下猛扑而来!

“费文明!”

费文明根本没有看清来人,只听闻像是陈飞发出的怒吼。

一股巨力来袭,他被扑倒在营外的雪地上,喉咙被紧紧扼住。整个人僵硬地陷进冰冷的雪里,腰部抵着被埋进雪里的巨石,传来一阵阵刺痛。

“费文明!你还敢来!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失职,竟丢失了玄武使大人的货物!”

陈飞嘶哑愤怒的声音传至耳边,费文明稍稍回神,什么失职?什么丢失?

他用力想要说话辩驳,但自己的脖子被狠狠扼住,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费文明用力地掰着陈飞的手,两人皆用力撕扯着对方。

营帐被从内掀开,林副使和将军走出帐子。帐内的身影缓缓出现立于月光下,凭借着光亮,费文明依稀看清人影。

身高两米持玄武重剑,身披鳞甲戴玄色面罩,是玄武使!

——————————

“洛檠!外面好像有动静!”

回来不久,颜茶便在帐内看见外面士兵不停攒动的身影。

她心下不由一紧,难道是玄武使这么快便到了?

洛檠闻声起身查看。他小小的脑袋探出营帐,童真的眼睛对外面的情况充满了探询。

“姐姐,他们嘴里好像嘟嚷着要求什么货物的地方?”

颜茶心下了然,看来已经被他们发现了。那不如便去现场看看现下成果如何了。

“洛檠,带姐姐去看看。”

她轻轻扯起嘴角,眼底流露出莫名的期待。

大名鼎鼎地玄武使如果得知自己的东西被运走,该如何应对呢?

……

费文明整个人被压制住,他和陈飞皆被覆于黑色身影下。

陈飞心如乱麻,眼看自己马上被费文明翻身,他用力掐着身下之人的脖子,头脑发晕。

对了!他身上有那东西!

陈飞凭借着自己超乎费文明两倍的体重遏制着他,另一只手快速从袖里抖出一个蓝色荷包。

他借着身影的遮掩,重重将荷包塞进身下还在反抗的费文明嘴里。

粉末倾泻而出,费文明睁大双眼,手不停扑腾。

陈飞见此状表情狰狞,眼睛发出异样的光芒。

就快好了!这下不用再追究他的责任了!

几秒之后,费文明嘴角溢出鲜血,双手垂下,不再反抗。

陈飞快速掩起眼里的欣喜,大惊失色地从费文明身上下来跪拜在地。“属下过于愤恨费都尉的失职,竟不由自主下了重手,望大人体谅!”

跪拜的身子一抖一抖,不知是战栗还是痴狂。

而脚边的蓝色荷包隐藏在夜色之下,无人知晓。

费文明用力咳嗽,粉末过嗓,他只觉喉咙异痛,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玄武使面前,诸多士兵众目之下,两位大将大打出手!

林副使不由得皱眉,发出怒意,“够了!成何体统!失职自由玄武大人发话,何时轮得到你们在这互相发泄!”

陈飞颤抖着将身体趴的更低,费文明也不禁低头。

大雪久久未停,雾色萦绕漂浮在夜空,玄武使抬手将一片雪花停留在掌心。

冰冷的触感随即传来,他用力收紧掌心,雪花化作冰水覆灭。

他回想起打开箱子时的场景,箱底光滑轻薄,箱壁却厚重不平。当时内心涌起的几分怪异,此刻仿佛有了答案。

“费文明,你可知罪。”

玄武使淡淡的声音响起,语句如同家常话一般,但字眼却掷地有声,听着不寒而栗。

费文明费劲的想要发出声音,喉咙除了无边的痛感之外,却怎么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洛檠在不远处的营帐偷偷看着前方的场景,而颜茶立于他身后。

此刻所有的士兵心思都在今晚这一出祸事身上,没有人关注附近营帐的可疑身影。

“姐姐,费都尉会不会有事?”洛檠担忧地小声开口,他紧紧捏着颜茶的衣袖,小脸皱巴巴挤成一片。

她沉思两秒,淡然地回应道:“不会。”

父亲和姐姐曾经提过这位玄武大人,此人虽心思多疑,手段残忍狠厉,但不会在事情尚未定论前便先杀了将领。

雪花飘落在营地每一个人身上,大家皆紧张屏息。

见无人回应,玄武使立于大雪之中抽出佩剑,五尺的重剑出鞘,四周一股寒意悄然涌起。

“大人!都尉今日根本不在城内,守在军营的是校尉!”

费文明的手下看不下去此刻的场面,不忍地跪倒在地,替将领求情。

陈飞紧张地抬起头,不知此时该如何作答。

玄武使沉默着将头移至说话之人的方向。

倏尔之间,利剑全身出鞘,一阵寒风拂过,刺骨地扎进每一个士兵脸上。

“啊——”洛檠害怕地低呼,转身埋进颜茶的衣裙。

她紧紧捂住洛檠的嘴,安抚地拍着怀中低颤的肩膀,眼底却涌出滔天的恨意。

白色的雪地上迸溅出一股股红色的粘稠液体,说话之人直直倒在费文明身边,便再没了呼吸。

未闭的眼睛宛如不甘的执念印在每个人心底。

爹爹和姐姐当年是否也如此一般?

颜茶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一股酸涩涌上鼻头。她不停地拍着洛檠的后背,以此来安抚自己喉间抑不住的哽咽。

四周沉寂,重剑归鞘,无人敢在此时开口。

“报——大人!梁人已抓到!”

“压上来!”将军高呼。

军中此时一片沸腾。

颜茶睫毛一颤,抓到了?那货物呢?

夜里雪势不见停转,营帐早已白茫茫一片,营地每个人肩上也落着薄薄的雪。

士兵压着所捉之人远远走近,依稀看着身影,是名大梁男子。

颜茶目光紧紧跟随,她终于借机看清了来人。

深色的夜行衣,青涩的少年轮廓,沉静却略显无措的眼眸。

她和此人的眼神透过纷飞的雪花和刺骨的寒风,终于相汇……

竟然是梁白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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