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溋道:“如果她厌弃我,何必留在这里惹她心烦……”
李溋资质极好,萧云一直觉得他大有可为,怎么说走就走?平日里李溋总是高高兴兴,从不见苦闷。萧云想劝几句,刚开口,瞥见李溋肩头有一块污渍,问道:“这里怎么弄脏了?”
李溋侧身避开,萧云知道他不爱跟人触碰,当下没有勉强,但李溋躲避时皱眉嘶了声,肩头那枚污渍越来越大。屋子里隐隐有一股血腥气。萧云立刻察觉不对,惊道:“血?!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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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匾经年累月,山外山三个字几乎褪色,和斑驳的桃木板融为一体。
山月撑着一把轻巧的素色油纸伞,站在圆门前,雨幕在她身周激起水雾,仿佛染着一层华光。见圆门紧闭,她上前轻轻叩门。
咚咚两声,门内毫无动静,等了片刻,忽然觉得觉得身后有一道视线。回头一看,那人快速躲开,只留一角油纸伞暴露在外。山月摇了摇头,再次叩门。
里面的人终于听见动静,中气十足地怒吼道:“什么时辰!什么时辰?!啊!!!一天天在外面瞎晃!戌时之后能不能走动!能不能?!我今天非把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报上去,一天天没个安生觉睡!”
圆门猛得打开,守门长老怒气冲冲,待看清来人,他揉了揉眼睛,表情从困惑到震惊。
“你……您是……师祖?!”
山月轻轻颔首:“有个叫李溋的弟子,住在什么地方?”
山外山院落紧凑,守门长老战战兢兢,领山月到弟子房,才入内,就听见两个人的争论声。
“伤到了就说,别仗着年轻硬抗!落下病根你就知道后悔了!”
“我知道我知道,有师姐关心,我什么病都好了。过戌时男女修串门会被罚的!快回快回!”
“你真要走吗?其实玉匣宫名修那么多,以你的资质,另拜他人也未尝不可。要不——”
讨论声戛然而止,李溋定定看着前方,萧云见他脸色不好,以为把守门长老引来了,心说糟糕!跟着回头,眼中却落入了一轮明月。
明月正分辨她,片刻后道: “萧掌门。”
萧云迷糊一瞬,立刻认出这是什么人。玉匣宫坐在云端的师祖,居然会下榻山外山?!
她连忙行礼:“月……月师祖?拜见师祖。”
山月浅浅一笑,笑的时候嘴角一勾,克制又疏离。明明是一张柔和的脸,却给人极强的压迫感。萧云想起后面还有个人,杵着也不知道行礼。回头看李溋,方才嬉皮笑脸的少年谆谆不安,以为他太紧张呆了,连忙拉着李溋说:“阿溋!快拜见!”
李溋连忙正礼,还没出声,山月就越过他,进了弟子房。跨进去时回头看了他一眼,李溋瞳孔闪烁,双手拽了拽衣角,跟着进去了。
房门一关,只有萧云站在原地,一脑门疑问。
月师祖,来找李溋做什么?!她想偷听,又顾忌守门长老,回头瞄了一眼,守门长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容貌艳丽,身穿靛青飞鹤华服的女子,发髻上压着一顶蓝玉正礼冠。
她很热情得笑道:“一起偷听吗?”
弟子房东西不多,很简陋。斗柜上放着一个藤编的罐子,山月拿起看了眼,四方红纸上,粗圆的字体写着山楂二字。这里空气闭塞,隐约飘着一丝血腥气。朝床边缝隙一看,见一件血衣被胡乱团了团,扔在那里。
李溋正紧跟着她,她一停,后背就被人撞上了,李溋尴尬地退了一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了句:“您等一等!”
说完冲出门外,片刻后拎着一篮炭回来,放在火盆里点燃。现在不是烧炭的季节,火盆里的陈年旧灰潮湿,李溋紧张地手脚慌乱,怎么也点不起来。
他肩头的血渗出更多,山月道:“包扎上药了吗?”
李溋吹碳的动作一顿:“这里湿冷的很……很快就点着了,师尊稍等。”
山月道:“过来。”
“碳还没……”话未说完,忽觉脸上一热,只听山月双指相搓,一个清亮之声后,炭盆里升起猩红火星。暖光充斥室内,与此同时,一道屏障自大门析出,慢慢覆盖弟子房,里外声音瞬间被隔绝。
“过来。”
这回带着命令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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