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当年生下四阿哥的时候还地位低微，无法独自抚养小阿哥。

所以刚满月的四阿哥就被当时的佟贵妃抱回去养，母子一直分离。

如今当年的佟贵妃被册封为皇后，却也病去了，尤其四阿哥被她养大却没上玉碟。

如果四阿哥愿意，皇帝再点头，这位小阿哥就可能重新回到德妃名下。

虽说阿哥超过六岁已经不能跟随生母一起住，得住在南三所。

只是母子分离多年，德妃想要重新捡起自己和四阿哥之间的母子关系，这个时候正正好。

如今四阿哥的养母刚去世，他因为没有上养母的玉碟，正惶惶然，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

要是一贯生疏的生母能够这时候主动伸出手拉近两人的关系，年纪尚小的四阿哥想必很难拒绝。

皇帝轻哼了一声，显然对德妃的举动有所不满。

四阿哥为养母守灵七天还没过，德妃未免太着急了一点，这时候就想要开始接触四阿哥了。

李德全一直低着头等待吩咐，他还以为皇帝会阻拦。

半晌，皇帝却道：“你让人盯着小四那边，看他对德妃的主动示好是什么样的态度。”

李德全应了，心想皇帝没有阻拦却也没提醒，而是想要悄悄观察四阿哥对德妃的态度。

如果四阿哥心软了，还在为养母守孝的时候对德妃亲近起来，皇帝只怕心里不快。

不过对四阿哥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考验。

傍晚的时候，阿哥们才起身稍微走动，也去外院用饭。

哪怕守灵的关系，餐食都不能有丝毫味道，所以全是冷的，还没有多少佐料。

饿得久，又是长身体的阿哥们也不挑剔，尽快用了起来，毕竟等会还要回去守灵。

四阿哥面前多了两道菜，一道是蘑菇炖人参豆腐，一碗八宝莲子羹。

苏培盛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这道蘑菇炖人参豆腐是皇上派人送来给主子补身，那道八宝莲子羹德妃娘娘让御膳房那边特意送来的。”

四阿哥先对着乾清宫的方向行礼拜谢，然后低头把这道蘑菇炖人参豆腐吃了个干净。

因为养母去世，自己晕倒刚醒来，还能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所以他没什么胃口。

但是皇帝的赏赐难得，也是关心他，四阿哥绝不能剩下。

幸好皇帝也知道四阿哥身子弱想必胃口不佳，这道菜的分量并不大，他吃完刚刚好。

至于德妃送来的八宝莲子羹，四阿哥尝了一口，就把勺子放下了。

虽说是冷的，因为放了红枣的关系，吃着舌尖里有点甜，却有点腻。

四阿哥抿着唇小声道：“苏培盛，这道羹你收着，我等会再用。”

德妃派人送来的，剩下太多，传到她耳边，还以为四阿哥不喜欢她送来的吃食反倒不好。

苏培盛也是明白的，连忙应下，很快把吃食都收拾进篮子里，准备出去找个阴凉角落的地方放好，等入夜守灵结束后再带回去。

就怕天热，羹汤放坏了，四阿哥用了吃坏肚子就不好了。

苏培盛这还没抬脚离开，四阿哥就听见十阿哥熟悉的嘀咕：‘我们只有白粥和八宝豆腐，四哥那边有蘑菇炖人参豆腐，还有八宝莲子羹！’

‘八宝莲子羹看着好好吃，四哥不吃吗？’

四阿哥忽然听见“呲溜”地吸口水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一时分不清是自己耳朵听见的，还是脑子里听到的声音。

等他抬起头来，才发现十阿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自己身边，正呲溜着口水看向苏培盛手里的食盒。

看来吸口水的声音是耳朵真切听见的，四阿哥迟疑道：“十弟，这八宝莲子羹我吃了一口……”

十阿哥立刻回答：“弟弟不介意，实在是刚才用那点吃食太少了。”

四阿哥立刻听见九阿哥的嘀咕：‘这小子刚抢了我半碗粥，还抢了八哥半盘子八宝豆腐，居然敢说太少！’

‘要不是我拦着，他就能把我和八哥的吃食都塞进自己肚子里！’

‘他还敢去抢四哥的羹汤，十弟这是饭桶吗？’

听见“饭桶”二字，四阿哥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十阿哥圆滚滚的身材，明白这个十弟平日吃得不少。

守灵的时候只能茹素，还是豆腐和白粥，十阿哥吃不饱也是情有可原。

十阿哥的目光就快把食盒盯出两个窟窿来，四阿哥无法，这时候去让御膳房再送一碗来也不合适，毕竟他们守灵出来休息的时辰不会太长。

四阿哥这才示意苏培盛打开食盒，那边十阿哥已经过来自然而然端起莲子羹，直接倒在嘴里，呼噜呼噜就吃完了。

他一抹嘴巴，笑眯眯道：“多谢四哥。”

四阿哥摆摆手，心里其实更想谢谢十阿哥。

毕竟他胃口不好，吃完这些，入夜的时候只怕还是吃不下莲子羹。

如今有十阿哥帮忙，总算是解决了这道莲子羹，省得四阿哥晚上还要勉强自己用下。

四阿哥忽然听见十阿哥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嘀咕：‘德妃娘娘知道四哥晕倒，皇阿玛必然怜惜他，肯定会赏赐一道菜下来，她就率先送来莲子羹。’

‘皇阿玛派人送菜，肯定会知道德妃娘娘也送莲子羹过来，只觉得她温柔妥帖。’

‘四哥就惨了，刚晕倒醒来胃口不好。皇阿玛赏赐的那道菜不能剩下，吃完只怕撑住了，哪里还能用得下莲子羹？’

四阿哥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十阿哥，这个弟弟依旧没张嘴，脑海中那道嘀咕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来。

‘幸好我这身板争气，十分能吃，就能帮四哥解决掉这个烦恼了！还能让我这个整天唱空城计的肚子消停，实在是一举两得！’

听了这话，四阿哥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

他的神色似是有点感动，又有点无奈。

十阿哥这是关心自己这个四哥，帮了他一把又能顺道填饱肚子，确实是一举两得。

就是十阿哥帮着吃掉莲子羹的同时，还抢了八阿哥和九阿哥一半的吃食……

他这是不是太能吃了一点？

四阿哥犹豫着明天的餐食要不要分一半给十阿哥，免得他守灵的时候又饿肚子？

第二天皇帝没再赏菜，德妃的莲子羹却又送来了。

这次四阿哥没动，偷偷给了十阿哥。

十阿哥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四哥真好！”

四阿哥还小声问道：“十弟要是还没吃饱，我这碗粥吃不下，也还没动，分一半给你？”

闻言，十阿哥连忙摇头道：“四哥太瘦了，用得也太少了一点，哪怕不饿也得多吃点才行。”

四阿哥默默点头，然后盯着十阿哥呼噜呼噜又把莲子羹吃完，转头跑到九阿哥身边，把他手边剩下的半碗白粥呼噜呼噜吃了。

看来九阿哥虽然一直嘀咕十阿哥是个饭桶，却也还是担心这个弟弟没吃饱难受，愣是留下了半碗白粥给他。

两人的感情果然深厚，四阿哥看着不免有些羡慕。

这时候四阿哥却忽然听见十阿哥的嘀咕声：‘德妃娘娘明知道四哥不喜欢吃甜的，怎么每天都送莲子羹来？’

四阿哥听得眼神都黯淡了几分，连年纪小，跟自己不算特别熟悉的十阿哥都知道他不喜甜，德妃这个生母却丝毫没有留意过。

他心下感动，这个十弟年纪不大，平日跟八阿哥和九阿哥更亲近，却还是很关心自己这个四哥。

以后自己要对十阿哥这个弟弟更好一点才行！

四阿哥这时候冷不丁又听见十阿哥继续嘀咕：‘反正不管来多少莲子羹，我都能吃完！”

他原本正感动着，愣是被十阿哥这话给憋了回去。

也罢，以后自己有什么好吃的就多给十阿哥送去，也算是全了这份兄弟情谊！

于是从这天开始，每次德妃派人送来的莲子羹通通都进了十阿哥的肚子。

十阿哥吃完后摸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又瞥了眼四阿哥扁扁的小肚子，显然对比很惨烈。

等七天守灵结束的时候，阿哥们一个个都熬瘦了，只有十阿哥还是圆滚滚，瞧着没瘦甚至还胖了一点。

阿哥们回去南三所休息一夜，明天寅时就要继续去尚书房上课。

四阿哥这几天只是夜里闭了闭眼，因为在陌生的地方，守灵又不能多睡，还是晕过去的时候睡得才多一些。

他回去南三所后很快沉沉睡去，第二天被苏培盛叫醒，梳洗后就匆忙赶去尚书房。

四阿哥进去的时候，发现平日来得最早的太子却还不见踪影，不由心下纳闷。

他坐了一会，发现连最爱学习的八阿哥也还没来，更是疑惑。

八阿哥因为生母出身的关系，最是喜欢拔尖，学习十分刻苦。

加上他过目不忘，读书是一日千里，很得太傅的喜欢。

在尚书房里，太子是最拔尖的，更是有皇阿玛亲自指点过。

八阿哥自然明白自己是追不上太子，于是就喜欢跟同样出色的四阿哥较劲。

平日四阿哥经常过来的时候，八阿哥已经开始看书了。

兴许是守灵几天，阿哥们都累了，才会不留神睡晚了一些。

四阿哥等了又等，最后快到时辰，才见阿哥们陆续过来。

十阿哥和九阿哥眯着眼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被八阿哥一手一个推着进尚书房。

后边太子和大阿哥居然一起来的，两人偶尔聊上一句，瞧着不像之前那么剑拔弩张。

毕竟大阿哥作为长子却是庶子，太子一出生就是嫡子。

大阿哥不高兴自己身为长子却被年纪小一点的太子压一头，太子也看不惯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一点的兄长。

在读书上，太子更胜一筹。

在武艺上，大阿哥就要更厉害一些。

两人经常在尚书房较劲和练武场比试，见面也是彼此冷嘲热讽。

他们像这么关系和缓的时候真的不多，让四阿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大阿哥作为武人很快察觉到四阿哥的目光，扭头笑着问道：“四弟昨晚睡得好吗？来得真早。”

四阿哥点点头：“昨夜弟弟睡得挺好，大哥和太子殿下睡得如何？”

太子颔首道：“还不错，一觉睡到天亮。”

转眼间，四阿哥就听见太子心里的嘀咕：‘不想来尚书房，还不能不来，不然被皇阿玛知道就麻烦了。’

四阿哥眨眨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二哥一出生作为太子，身份超然，深得皇阿玛的喜欢和期待。

加上皇阿玛过分优秀，于是太子比谁都要勤勉，生怕别人质疑他这个太子不够优秀。

什么时候，太子居然不喜欢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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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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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