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见面

宋初渝到陈路颜家的时候刚好三点半。

她双手都提着购物袋,浑身都在用力,一路上跌跌撞撞的,眼看着差几步路就到了,她才如释重负的把购物袋放地上,往后退了些距离。

抬手敲门。

里面很快就传来脚步声,接着,门就开了。

宋初渝微笑着,突然把放袋子里的花拿出来,是一束娇艳的玫瑰花。

“午好啊,陈路颜。”

“刚好经过花店,送给你。”

陈路颜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似的,他接过,含笑:“谢谢。”

他让宋初渝先进去,地上的东西他来拿。

宋初渝也不客气,抬脚就往里走。她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书桌上的两杯奶茶,还有各种水果和零食。

她忍俊不禁,“怎么有种十年没见,然后我回来看望你,你作为主人摆弄酒席招待我的既视感。”

她回头看着陈路颜关上门,将两大袋零食放在另一边的桌子上,本身不宽的地方,因多了大袋食物显得拥挤了些,不过看着更有了生活气。

陈路颜看了一眼,“确实很像,来看望我所以带了两大袋见面礼。”

两人一对视,都笑了。

……

宋初渝和陈路颜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宋初渝接过遥控器,点进《觉醒年代》的第一集。

原以为要先等个广告,没想到陈路颜充了会员,直接跳过开始了。

陈路颜从开始就一直很安静,而宋初渝也是,只喜欢安安静静,从头看到尾。中途被人打断她还会很烦躁和不爽。

所以,一集四十多分钟的时间,两个人全程没有什么交流。

但却没有任何不适感。

到片尾的时候,宋初渝才反应过来,一起看那不就是要一起讨论。于是她把薯片移到陈路颜前面,补了句:“前面一点看着挺气人的。”

他附议:“嗯。你自己吃。”

“你喜欢看这种吗?”宋初渝往桌上随手拿了在超市买的糖递给陈路颜。

“挺好的。我喜欢看。”他接过宋初渝给的糖。

“对啊,很有教育意义。”

第二集开始时,宋初渝视线已经从陈路颜身上移开了。室内气温灼热,有些闷湿的空气,旁边的窗户开了一条缝。

宋初渝盘着腿,躬着背,手里捏起薯片塞进嘴里,发出脆响。

除了电视剧发出的声音和细细微微的风声,再没任何声响。

所以她听见陈路颜的声音,还短暂愣了下。以为听错了。

她惊愕的看向陈路颜,目光呆滞了几秒。随即是振聋发聩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激跳着。

如果没听错,刚刚陈路颜是说:“宋初渝,我能抱你一下吗?”

“……”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心里还能回一句: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

她脑子发懵,还没有理过来,陈路颜已经站起来,垂着眸很认真的盯着宋初渝。一时间她也无法分清自己也跟着站起来是什么心里想法。

当宽大温热的胸膛抵着她时,当结实有力的手臂环着她时,她只觉得腿脚发软,手指冰凉,掌心都出了汗,身体却愈发滚烫。

她还有一只手拿着一包薯片。

陈路颜抱的很轻,手臂没有贴实她的背,狭小的空间,两个人抱的生涩,珍重,小心翼翼。

犹如一个蚌壳,正在悄悄窥探着彼此。

不知道会不会是两个人最近走的很近,她一下就察觉出陈路颜的情绪不对,她被抱住的那瞬间,有几秒的空白和难过。

陈路颜很小幅度的颤抖,几乎察觉不到。这个认知她是陌生的,因为陈路颜不是一个会把自己不堪或者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的。

但此刻,他却如此坦荡大方的展现在她面前。

她一下又有些心酸。

“陈路颜,你今天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宋初渝也轻轻的回抱着。

呼吸起伏,周身全是两个人的气息。

陈路颜忽然觉得眼热,有那么一刻的征松。他回想着刚准备离开精神病院时,曲柳岩情绪突然激动,尖锐的叫声,扭曲的面容,失控的身体。嘴里一直喊着陈深冬的名字,说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话。曲柳岩透过门上的透明板看见陈路颜时,立即冲过去,双手狂摇门把,恨不得掐死他的模样。

“陈深冬!你去死,你不得好死!”

他和陈深冬太像了吗?

他的母亲每次都认错了人。

……

门撞裂的动静很响,引来很多人来围观,曲柳岩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真就把门打开了。陈路颜用力握着曲柳岩的手腕,喊她。

曲柳岩完全就是精神病发作了,挥开陈路颜的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别喊我,我嫌恶心!”

陈路颜当时就站在原地,喉咙堵了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眶猩红,曲柳岩已经掐着他的脖子,手指越来越用力,他很难受,但没有动。

幸亏护士来的及时,打了镇定剂。

曲柳岩睡着了,陈路颜才走出精神病院。

他嘴角牵起一抹难耐的笑,却说的那么轻松:“是啊,今天好像很不顺利。”

心里面很难受,但抱着你感觉好很多了。

宋初渝轻轻拍了拍他,表示安慰。

那就多抱一会吧。如果还是不开心的话。

……

周一,清早冷风萧瑟。

大部分学生都坐在座位上补作业,也有在学习复习的,宋初渝属于前者。原本计划好的时间,全因那个拥抱乱了套。

虽然周日的时候已经写了一半差不多,但现在补起来还是觉得很多,就光那个字就不是人能够去看的。

旁边的郑夏靠过来,头枕在宋初渝的手臂上,问道:“梁世杰那货分手了,真的假的?”

宋初渝还在奋笔疾书,闻言微微转头看着郑夏:“不清楚。”

“昨天碰见他,我看见他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郑夏说的很小声。

宋初渝微挑眉:“哭了?那你过去安慰他了?”

郑夏:“没有,他哭的这么撕心裂肺,是个人都不想被认识的人瞧见,不然他躲角落里干嘛啊?”

宋初渝觉得有点道理,点头:“确实是。分没分手这个还真不知道。”

郑夏叹了口气,“难说,不管了。我课间还得去办公室帮改试卷,累了。”

第二节下课时,很多男生都拿着篮球去篮球场,陈路颜一下课就和江航一他们出去了,女生也大部分离开座位出去了。

宋初渝怕冷,就一直待在座位上看小说。手心还是揣兜里,翻页的时候再伸出来翻一下。

课间操下课时间很长,人来人往,很是嘈杂,后面拉开椅子坐下的动静很大,宋初渝也是充耳不闻。

坐左边后排的是两个高个子的男生,其中一个往陈路颜的方向看了眼,眼神嘲弄着,似乎觉得好笑,对着旁边的男生说:“诶,你知道我周六去洋弯街的时候看见谁了吗?”

旁边的男生一下被勾了兴趣,问道:“谁啊?”

“陈路颜啊。”这个音量一下就大了。

“他去洋弯街做什么?”

那个男生笑了下,眼神充满了不怀好意:“谁知道,不过我看见他从一家精神病院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家里什么人被关进去了。”

宋初渝距离的不远,在听到陈路颜的名字时,翻页的动作一顿,静静的听着他们要说什么,听到下来的话,她眉头紧锁着,有些不悦。

一下也就联想到陈路颜那天的反常。

宋初渝后面的张启峰也在,当然也听了进去,他不满转头对着那个男生说:“赵伟磊,你他妈说什么呢?一大老爷们背后嚼人舌根子你也好意思啊。”

宋初渝唇角微微勾起,看不出来平时怂的要命的张启峰还有这战斗力。

赵伟磊也不满的说:“我他妈怎么就嚼舌根了?我说的是实话,我就是看见了,你都不知道他当时那个样子,就跟被人夺舍了似的,脸色看着跟要杀人一样。”

他想到什么,嗤笑了下:“我听说他家里好像有个神经病的家人,原来是真的啊!笑死我了,平时摆出一副多神气的样子,谁会知道……啊!靠,谁扔的?!”

赵伟磊的话没说完,宋初渝就拿起桌面上的书扔过去,一下就砸在赵伟磊的鼻梁上,见血了。

宋初渝冷着脸,眼神蔑视又气愤:“我扔的,怎样?你他妈搞清楚了?就在这里疯狗乱叫,你妈没教过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啊?”

“妈的。”赵伟磊捂着鼻子,吃痛的看着宋初渝,周围的人都被这动静吸吓住,似乎完全没想到平时这么爱笑好说话的宋初渝会突然动手打人。

张启峰已经完全惊呆了,眼里满是敬佩的神色。

赵伟磊目光凶恶的瞪着宋初渝,大骂道:“你他妈神经病吧?我说你了吗?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吃屎的吧你?还是说你喜欢陈路颜那小子?呵,我就说呢。”

“狗男女,狼狈为奸,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初渝一脚踹开旁边的椅子,往前走两步,目光强势的看着赵伟磊:“我是喜欢陈路颜怎样?我是神经病你是什么?智障吗?”

“噗!”张启峰实在没忍住笑出声,而后立刻捂住嘴。

周围一阵哄闹声,赵伟磊左右看一遍,最后说道:“你不会以为我真不敢动手打你吧?”

“你打得我过啊?”她说的散漫,语气又带着股森然。

“**的,死婊子!”他用力推了一把宋初渝,想用身高的优势给予宋初渝压迫感。

这一下推的很快很重,宋初渝没来得及躲,直接撞到陈路颜的桌角上,她吃痛闷哼一声。张启峰立刻就退到旁边骂了一句赵伟磊,一群学生围在那里,场面有些混乱。

相比同学们的恐慌和不知所措,张启峰的反应平平,看着赵伟磊可怜的说:“怎么办怎么办?我好怕渝姐突然抡起旁边的椅子砸过去。”张启峰又紧张的看着宋初渝,时时刻刻注意她的动作。

“要么道歉,要么打架?你选。”

周围的人都愣了,瞪大眼睛看着宋初渝,有些人激动的蠢蠢欲动,两眼放光,这话说的太吊了。

赵伟磊偏头不屑的笑着,“这是你自己挑衅我的,谁让你多管闲事!”

下一秒就握拳出击,宋初渝眼睛都没眨,往旁边躲了一下,反手扣住他的手腕,速度快到赵伟磊还没反应,她继续向前一扯,膝盖往上顶住赵伟磊的腹部,而后她松开手,又踢了一脚。

相当快也相当狠。

赵伟磊痛的弯下腰,眼神嗜血的瞪着宋初渝。他看着周围全是看戏嘲笑的学生,他用力咬紧牙关,速度特别快的拿起一边的椅子,超宋初渝砸去。

宋初渝轻蹙眉,躲开第一下,没想到赵伟磊跟疯了似的,一直向她攻击,失了理智的烂狗般,一下比一下出手重。

赵伟磊又一下,宋初渝险些没躲开,她背靠讲台桌,要想移开很危险,一不小心还会误伤,他发狠的将椅子砸下来,宋初渝心喊糟糕,躲不开,她猛的闭上眼睛。

“呯!”一声巨响,宋初渝心脏漏了半拍,这一下下来,她整个人肯定得晕过去,她又不是铁人。

过了一分钟,两分钟,她浑身没感觉,周围声音先是突然安静了下来,再杂乱的吵起来,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后怕的疯狂跳动着。

有人在喊:“陈路颜,没事吧!”

宋初渝脑子应激一下,条件反射的睁开眼睛,缓缓映入眼的是陈路颜挡在身前,眉头紧锁脸色发白的脸庞,他的背部实实挨了那一下。

“陈路颜,你没事吧?”宋初渝立马去扶陈路颜,声音是难见的慌张。

陈路颜摇头,额头冒着汗,嘴唇发白:“没事,你怎么样?”

宋初渝目光狠戾的看着赵伟磊,这下她完全动怒了。

她看着赵伟磊慌在原地,将陈路颜扶到张启峰那边让他帮着扶,她走到赵伟磊面前直接伸出腿,一脚踹在他腹部上,他毫无防备的直接摔在地上。

这时,学生被疏散开,教导主任何阑江和班主任肖鹿菲都来了,看着这场面,眉心跳了跳,触目惊心啊!

“怎么回事?宋初渝,有学生过来说你和同学打架,是真的吗?”何阑江脸色也已经沉下来了。

宋初渝沉默不语,只是脸色愈发冷漠。

“不是。”陈路颜的声音率先出声。他刚想说话,宋初渝直接挡在他面前打断他:“真的。”

肖鹿菲话里带着气,怒问:“为什么打架?”

宋初渝瞥了眼还躺在地上的赵伟磊,余光又看着陈路颜,缓缓说道:“看他不爽就打了呗,能为什么?”

何阑江已经气的脸白一阵红一阵,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严厉一声:“跟我来办公室。其他人自习。”

宋初渝跟着去了教务处,赵伟磊也去了。两个人被问了缘由,教训了一个小时,最后两个人都被处分写检讨,赵伟磊受了许多皮外伤,先被送去医务室,而宋初渝在教务处门口罚站。

广播现在循环通报批评。

她浑身不羁的靠着墙面,目光深沉的盯着地板。

刚才撞到的背部现在还隐隐作痛。

宋初渝站久了换了个姿势,抬眸就看见陈路颜走过来。

她有些疑惑,看他:“你怎么来了?”

陈路颜没有说话,走到她旁边站着,突然拿出一支药膏,语气很淡:“这是涂跌打的,你拿回去涂,多涂几次就不会很痛了。”

宋初渝接过来,眼眸仰着看他,有微光浮现,她笑:“好啊。谢谢你啊陈路颜。”

陈路颜也靠着墙,偏头垂眸看着宋初渝,问了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要打赵伟磊,你完全可以不用理会。我也不会在意。”

宋初渝明白陈路颜想说什么,但她还是装傻:“我讨厌他啊,就看他不爽,哪来这么多理由。”

陈路颜沉默,看着她,最后语气认真道:“你说,打架解决不了问题。”

“……那我就是打了,谁让他这么欠。”

陈路颜:“有监控。”

“所以呢?”

“瞒不过老何。”他说的语气格外认真和遗憾,让宋初渝切切实实愣了。

她开玩笑的说:“你这说的,难不成你还想替我挨训挨处分啊?”

“没什么不可以。”

……

上课铃声响起,陈路颜喊她。

“宋初渝?”

“嗯?”

“没事。”

“你干嘛啊?喊我又不说。”

“就喊喊你。”

“你是不是心疼我了?哎呀不用心疼,又没什么,以前在我那边我经常这样,习惯了。没什么好在意的啦。”

陈路颜看着宋初渝,目光很复杂,宋初渝看见,突然又觉得眼热,赶忙偏开脸。

怎么陈路颜这个心疼的眼神让她这么难过心酸呢。

一下课陈路颜就被江航一叫去小卖部了。江航一和他说,最近有人在论坛上说他频繁出入精神病院的帖子,有图有照片,也有很多猜测。最近很多学生也拿这件事在议论。

陈路颜拿水的动作顿了下,脸色渐渐冷了,他双眸淡漠的,没说什么。

他拿了两瓶牛奶,冷峻的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只是说:“回去我自己解决。”

江航一点头。

梁世杰严重表示不满,“都谁啊,一群傻逼,让我知道了,还不弄死他。”

“呸!恶心!”

回去的时候,走廊上聚集了很多学生,梁世杰一下精神了,有些好奇的问:“出什么事了?这么多人?”

江航一也觉得新奇:“谁知道呢?没准谁在打架呢?”

梁世杰随手拉开一个男生问:“诶同学,七班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多人?”

被拉住的男生,回头看了眼,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好像是一个新转来的女生和一个男生打起来了。”

梁世杰迟疑了下,反应过来说着:“该不会是……”

江航一:“我靠!我这嘴……”

梁世杰看着旁边的陈路颜,发现他早就已经跑进去了,他和江航一对视一眼,就立刻跑过去了。谁知道,挤进去就看见陈路颜挡在宋初渝面前挨了一下,那力道,想想就发麻。

接着就看见宋初渝很愤怒的一脚踹倒了赵伟磊。

后面宋初渝被叫去办公室时,陈路颜就找了张启峰问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

再后来听到宋初渝被推了一把撞到桌椅上,脸色已经冷沉下来了。

弄清整件事后,陈路颜没有立刻去找宋初渝,先是去了医务室买了药,就看见赵伟磊躺在床上休息,而宋初渝却在罚站。

他沉默的看着,手上拿着的药膏被他捏爆了。

他只好重新再去买一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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