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姑娘瑟缩了一下,接着抬头直视陆安玖。
她看向陆安玖,声音不大却足够的清晰。
“我以为……你知道的。”
白许之有点烦躁了。
开学不久,大大小小的杂事本就不少,七月半刚过,多少还有些残留的尾巴等着她去清扫,城南新发掘出的王爷坟里又牵扯出了不少东西,身为明镜台首徒大事小事堆积下来,实在是分身乏术。
所以当那个女人再一次传唤她的时候,她终于不再是顺从地,立马放下手中的事,赶过去,而是难得,拖泥带水地处理完手上三两古籍残典,也没去洗手,装作风扑尘尘的样子,前往那个女人所在的阁楼。
她端立在门前,轻轻抬手,在门上叩响了三下,没等女人开口,直接进去了。
白许之认识女子的年头也不短,她自幼拜在贺惊鹭门下,从爬上阁楼都要气喘吁吁半晌的孩童,出落到如今可以独当一面的明镜台首徒。
可贺惊鹭却不同,十载光阴从指尖飞逝,历史的守门人却从未老去。
她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盛世的见证者,在白驹过隙间不染纤尘,看过王朝兴衰,见过人生起伏,生老病死。
她只是看着,见着,从不参与其中。
毕竟,
春秋只载要事。
她推门时,贺惊鹭恰巧没在忙,她坐在扶手上,纤细白皙的长腿向外搭着,脚下是万丈高空,显得摇摇欲坠。
她作为旁观者的年岁太久,远远超过了她身为局中人,宦海沉浮的年岁,就导致时至今日她话语间多少会带上几分犹如少女的,不谙世事的天真。
简单来说,命好。
就像她听见白许之进来了,没有客套般的询问,也没有浮于表面的关心,开门见山道“有个活,谁去好像都不合适,那就你了你看可行吗?”
“不可。”
她这般,白许之显然也不会和她多客套,冷着一张脸,以一副欠了她二五八万的语气直接回绝了。
“啊......?”闻言,女子不出所料地露出了一副失望至极,泫然欲泣地表情“为什么嘛。”
真不好说谁是师父谁是徒弟。
“忙。”她干脆利落道
“鬼门收尾之事,天守阁接过了;王爷坟那边,我查典籍,并不是什么凶煞之地,给了符,剩下的事你也不用跟进,派个闲散弟子守着就行。”
“行了,后顾之忧给你扫清了,安心地去吧。”三言两语,贺惊鹭便将白许之之前数日繁忙之事,一笔带过了。
白许之不是傻子,贺惊鹭这般安排下,她自是察觉到了不对。
鬼节收尾一事,虽是杂事不少,但归根结底只要细心即可,只要不是特别走背字之人,几乎都碰不上什么太严峻的情况;
而王爷坟那边,该了解的背景白许之皆打探清楚,自然是知道,她几乎只要站在那,带着一身所谓“浩然正气”在那里做一个吉祥物,便基本无忧安好。
今时不同往日,这种贺惊鹭点名要她去干的,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之事。
甚至可以说,是极为棘手之事。
她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贺惊鹭,挑了挑眉。
贺惊鹭见状,最后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应该知道,你是我选定的,下一任明镜台台首。”
“别介。”白许之直接抬手,制止了她说下去“明镜台传承千年,‘首徒’数不胜数,但据我所知, 这么多年来,明镜台台首之位从未易主。”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贺惊鹭闻言只是耸了耸肩,好看的鼻子微微皱了皱,半开玩笑道“你要是杀了我,下一任台首之位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吗?”
白许之倒还真没有这么天真的想法,正如她所言,明镜台千百年传承至今,首徒无数,其中绝对不乏天赋卓绝,心怀野心之人。
可纵使如此,贺惊鹭依然站在她面前,言笑晏晏,那些人的结局,自是不言而喻。
“好了说正经的。”贺惊鹭终于收敛了她插科打诨的神色,正色道“此事只能你去,或者说,只能由'明镜台’首徒去解决,因为牵连到天守阁往事,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你亲自去一趟,不是更稳妥吗?”白许之还是问道。
“但是这事,你总会知道的。早一步晚一步,其实差的不大。”贺惊鹭耸了耸肩,仿若毫不在意一般道。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约莫四十年前,当时的天守阁首徒被派去处理一个委托,却不慎因故身亡,此后便一直徘徊于学校之中,成为了某种类似地缚灵般的存在。
好在其修为尚存,灵智尚在,多年内也没有做出什么恶事。
只是前段时间有学生作死,不知道违和将这位大佛请出了山,多方桎梏之下,天守阁需避嫌,只得明镜台出手处理这般杂事,但又出于某种家丑不可外扬的默许,贺惊鹭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白许之最合适。
在贺惊鹭的软磨硬泡下,她终是答应,接下了这个硬茬。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接连不断的,将事态往失控方向推的意外。
最开始,只是贺惊鹭联系不到陆安玖,又信不过其他的明镜台弟子,便最终妥协,和白许之一同前往。
结果,深夜还未到学校,白许之就接到了林妍打来的,求助的电话。
她在贺惊鹭的示意下,勉强搪塞了过去。
电话挂断后,白许之难得在贺惊鹭面上看到些许凝重的神色。
与陆安玖的青梅竹马自小相伴不同,林妍这种,出身巫蛊苗寨之人,自是不太受所谓正道中人待见,白许之自是知晓此事,正想开口,贺惊鹭却先她一步“我去处理林妍那边的事,你先以正事为重。”
事关重大,白许之自是不会再去和贺惊鹭争执,于是她点了点头,向实验楼的四楼走去。
此时的她自然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贺惊鹭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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