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度被拉回到一年以前的那个夏天,谦和有礼的季声没能拒绝谢知津的“好意”,跟着他回了家,就是现在住的那间大平层。
季声有些拘谨地在沙发上坐下,环视四周,诧异问:“您一个人住?”
谢知津松了松领带走到他旁边坐下:“是啊,不然还能和谁一起住?”
季声略表歉意地摇摇头,看着谢知津有些松垮的领带说:“不,我是看您像是事业有成的样子,以为您已经成家了。”
“见笑了,我可是孤家寡人一个。”谢知津正这么说着,忽然就转了个话题,“认识这么一会儿了,我还没问你怎么称呼?”
“季声。”
“季声。”谢知津重复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对季声说,“我叫谢知津,是禾信传媒的总经理。”
一般人听到“谢知津”这三个字就应该一脸讪笑地站起来了,再不济听到“禾信传媒”这四个字也应该知道谢知津是谁了。
然而当时的季声神色如常,那双清水一样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您好,谢先生。”
他说:您好,谢先生。
不是:您好,谢少爷。
几乎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谢知津习惯了别人的追捧,那是他生平头一次遇到这么一个清冷桀骜的人,他看着季声,像是贪婪的人伸手触探那一抹清圣的月光。
像是物欲横流的滩涂遇上了一股干净的清流。
谢知津神色变了变,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进了厨房。不久之后端出来一盘意大利面,笑着对季声说:“你还没吃饭吧,我简单做了点,尝尝?”
面条软硬适中,酱汁鲜味十足,不等不承认,谢知津的手艺真的是很好。
季声放下筷子,礼貌说:“今晚真是太麻烦谢先生了,时间不早了,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改天再登门拜访。”
“别回去了。”谢知津搭着二郎腿坐在餐桌对面,手上掏出来一根烟,打火机的火苗猛地窜出来。
他对季声说:“今晚留下来吧。”
季声以为自己没听清:“您说什么?”
下一秒,他就被谢知津拉住了手腕。
谢知津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猖狂和霸道,他把季声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然后笑着说:“实话告诉你,我见你的第一眼就挺喜欢你的,咱们可以试试。”
季声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是遇到了一个多么可怕的男人。
季声挣扎了两下,努力让自己不至于失态,然后说:“谢先生,您放开我,这不合适。”
谢知津手上的力道分毫未减,语气却已经有些不满了:“别这么不识趣,你出去打听打听,黎江市想跟着我的人有多少。”
这话贬损人的意味很明显,季声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开始疯狂地在谢知津手底下挣扎,手腕被攥得生疼,脸也气得通红。
“你放开我!”
谢知津饶有兴趣地看着季声在自己面前挣扎,那一瞬间似乎很有成就感。他不由地抬起另一只手去掰季声的肩膀,谁知季声的反应太激烈,扬起手就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也不知道他当时使了多少力气,谢知津的嘴角立刻就裂开了。
季声也懵了一瞬,紧接着就看见谢知津舔着嘴角笑了笑,不知道是气疯了还是气狠了,磨着后槽牙说:“很好,你很好。”
不等季声反应过来,谢知津就已经拽着他往卧室里走,然后他就被摔在那张柔软的了床上。
谢知津笑了笑,低头咬上了他的锁骨……
——
已经是有些久远的记忆,可每次想起来都让人觉得记忆犹新,季声看了看阎迟,笑:“是啊,他没和你说过么?”
阎迟一直都没问过谢知津和季声是怎么认识的。
并不是他这个发小做得不称职,反而是因为他太了解谢知津了。
谢知津是谁啊,赫赫有名的谢少爷,在黎江市可以横着走的人物,想要跟他上床的人数不胜数。
谢知津以前也不是没有喜欢过谁,通常是酒吧里见到的,不论是MB还是小白脸,只要随便提一嘴,这人保管能乐开花,屁颠屁颠地就跟着走了。
露水情缘大多好景不长,谢知津也不过就是图个新鲜,最多半个月就又换人了,人来人往,不值一提,所以阎迟也从来没上过什么心。
但阎迟看得出来,谢知津对季声,明显是不一样的。
阎迟摇摇头,又看向谢知津,凭着自己对谢知津的了解,他已经能够想象出来后面的事情是怎样的,也十分深刻地理解了季声口中的那个“荒唐”是什么意思。
“可是季主播。”阎迟斟酌着开口,“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是么,我可从来没见知津对谁这么上心过,他现在是真喜欢你,你就不能考虑考虑给他一个机会?”
季声没急着开口,而是撑着下巴看了阎迟一会儿,半晌才“嗤”得笑了一下:“凭什么?”
他有理有据:“凭什么他可以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把我留在他身边?凭什么他可以耀武扬威地挑着我的下巴一口一个不识好歹?凭什么他一句真心喜欢我就要不计前嫌地给他机会?”
季声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已经站起来,虽是俯视阎迟,下巴却微微抬起,露出锋利的下颌线。
“因为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季声忽然想起林春晚对自己说的话: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就是觉得自己和您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谢知津之于季声,也是如此。
季声冷冷地瞥了谢知津一眼,话却依旧是对阎迟说的:“你们这个世界有权有势,大手一挥就能撼动黎江市的整个商界,但我就是个普通人,反抗也反抗不了,行啊,那我就妥协。谢少爷他想干什么都可以,但我这颗心,他得不到!”
他理直气壮地说了这么多,好像忘了话里话外的这个“他”此刻就在旁边坐着。
谢知津的脸色已经不能单单用“阴沉”来形容了,那双冷峻的眼睛里像是燃了一团怒火。他死死盯着季声,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季声,你是要一直跟我杠到底?”
“杠?我不敢。”季声轻轻笑了下,然后又转头去看阎迟,“小阎少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咱们今天没的聊了。”
不是和阎迟没的聊,而是和谢知津没的聊。
季声说完这句话就径直走出了包厢,没有再看谢知津和阎迟一眼,留给他们的也只是一个清傲不屈的背影。
他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妥协,可身上的倔强和不甘又那样清晰可见。
——
季声从酒楼里出来,站在路边吹风。
深秋的夜晚很冷,瑟瑟寒风不要命地往人脖子里吹,但即便如此,季声的脊背也依旧是直立着的。
他似乎并不惧怕这寒凉的风。
马路上是永不止息的车水马龙,季声一个人站了会儿,已经完全不想再回去面对谢知津。
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要打个车先回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醉醺醺但十分熟悉的声音。
“呦,真是冤家路窄,在这儿也能碰上你?”
季声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徐编辑?”
徐阳应该是来喝酒的,且一如既往地又喝多了,此时正被两个看起来像他朋友的人架着,站都站不直了。
他身边那两个人醉得也不轻,其中一个伸手戳了戳徐阳:“徐哥,这谁啊?”
徐阳嗤笑一声:“兄弟,你们不认识这位,这可是咱们黎江市广播电视台赫赫有名的季主播,我之前的栏目组知道吧,酥耳FM有声电台,那他妈就是人家季主播的!”
季声蹙了蹙眉,有心想要与徐阳理论两句,但看徐阳醉得实在不成样子,便只是说:“徐编辑,你喝多了,早点回家吧。”
“我没喝多!”徐阳一摆手就挣开了架着他的两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到季声跟前,“上次在西餐厅你也说我喝多了,还护着自己的小女朋友,嘿呦,整得自己多见义勇为似的,结果还得靠别的男人来给你收拾摊子!”
谢知津那天晚上跟到西餐厅去的事情季声是一直不知道的,他闻言愣了愣,又问徐阳:“你说什么?什么别的男人?”
可徐阳醉醺醺的,根本没有回答季声的问题,而是转回头冲着他那两个朋友招了招手。
“来来来,我还没给你们介绍完呢,这位季主播可了不起啊,巴结上了禾信传媒的谢少爷,有了那么大的一座靠山,这人也就横起来了。我从电视台离职是因为他,从航宜离职也是因为他!”
他又把头转过来看季声,恶狠狠地说:“你们说他妈的一个靠男人吃饭的玩意,他怎么就那么横呢!”
季声额角青筋暴起,几乎已经忍无可忍。
“徐阳,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呦,这是生气了?”徐阳“哈”地笑了一声,“是生气了还是恼羞成怒了?”
徐阳伸手去碰季声的肩膀,紧接着就被季声一把拍开了。
徐阳愤愤看了他一眼,大约酒劲儿上来了,啐了一口:“你他妈想动手是不是!”
徐阳说着,一拳就朝着季声挥了过去。
明天见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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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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