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章倒带游戏

福尔马林的气味在卡片间流淌。

江肆的裁纸刀划过相纸，将沈初的侧脸裁剪成54张记忆卡片。每张背面都用荧光笔标注着日期与事件："9.14 银杏叶书签""11.03 初雪栗子烫伤""2.14 琴房初吻时的心率值"——像是把他们的爱情做成生物标本。

"第七题。"江肆举起沾着胶水的卡片，"天文台那晚，我许了什么愿？"

沈初的钢笔在医务室登记表上戳出蜂窝状的孔洞。消毒柜的蓝光在他镜片上浮动，将江肆的轮廓切割成几何图形。他记得那夜有十七颗流星，记得谢无忧手电筒的光柱像手术刀划破黑暗，却记不起耳畔那句带着热可可甜味的低语。

"你说..."沈初的指尖抚过卡片边缘，"要当我的北极星。"

江肆的手腕猛地抽搐，裁纸刀在指腹拉出血线。血珠滴在卡片上，恰好染红照片里沈初的唇色："正确答案是'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秒'。"他的声音像生锈的琴弦，"你上周还能背出来。"

医务室窗帘突然被风掀起，惊飞了藏在药柜后的白鸽。沈初看着禽类扑簌簌的翅膀，忽然想起美术课上的碳笔也是这样在画纸上惊惶逃窜。今早他盯着江肆的眉眼看了整整三分钟，落笔时却画不出那道标志性的断眉——明明上周还能分毫不差地临摹。

"换我问。"沈初抽走江肆手中的染血卡片，"初雪那天，我围巾上有几道流苏？"

江肆的瞳孔在阴影中收缩。他扯开校服领口，露出锁骨处未愈的"S"形伤疤："三十九道，是你母亲临终前织的最后一条。"他的指尖抚过沈初空荡荡的脖颈，"现在它被锁在实验楼317储物柜，和五十四罐记忆标本在一起。"

沈初的钢笔尖折断了。他想起今早美术课，自己是如何把普鲁士蓝错当成群青，在江肆的肖像眼底涂出诡异的星空。林老师举着他的画板问："这位同学的眼角有泪痣吗？"他才惊觉把素描对象的泪痣画在了右眼。

"继续。"江肆又抽出张卡片，上面的沈初正在银杏树下弹吉他，"去年生日，我送你的..."

"银色拨片。"沈初快速抢答，"刻着我们名字缩写。"

江肆突然掀翻铁皮柜。玻璃药瓶炸裂成星屑，他掐着沈初的肩按向墙壁："那个拨片昨天别在我吉他上！你口袋里装的是上周买的仿制品！"

沈初的后背撞裂了红十字宣传画。他望着江肆扭曲的倒影在碎玻璃中摇晃，像被困在万花筒里的兽。美术课用的碳粉从口袋洒出，在瓷砖地面拼出残缺的字母C。

"这是今天的记忆测试对不对？"他忽然笑出声，"你故意说错答案..."

江肆的吻带着血腥味压下来。沈初尝到铁锈味的泪水，数到第七次吞咽时，发现这次江肆没有屏住呼吸——观察记录第68条在此刻崩解。

阴影里传来纪律本合拢的声响。谢无忧站在屏风后，钢笔尖指着腕表："探望时间超时27分钟。"他的白大褂下露出半截银杏叶标本，叶脉里嵌着江肆的头发。

沈初突然剧烈颤抖。美术课残留的碳粉在视网膜上燃烧，把江肆的脸烧成模糊的色块。他摸索着去抓江肆的手，却握住把冰凉的裁纸刀。

"让我帮你记住。"江肆的声音支离破碎。他握着沈初的手在自己胸口刻线，血珠顺着校服纹路晕染开，"这道是天文台的十七颗流星，这道是初雪日的心跳频率..."

谢无忧的医用托盘砸在地上。他抓着纱布冲过来时，江肆已握着沈初的手完成最后一道刻痕："现在这里是你的名字，沈初，是你说要刻在..."

沈初的癫痫在此刻发作。他的牙齿咬破舌尖，血腥味中最后的记忆是江肆染血的胸膛——那上面用伤口拼出的"S"形，正是自己美术课上丢失的泪痣位置。

醒来时月光已铺满病床。沈初摸到枕下藏着的美术课画稿，背面是江肆新添的钢笔字："你忘记的每个细节，都在我身体里重生。"

医务室角落，谢无忧正在焚烧染血的纱布。火光中浮现江肆的警告："你敢把今天的事写进病历，我就把纪律本第47页的秘密公之于众。"灰烬飘落在未写完的观察记录上，恰好覆盖第69条：当记忆成为暴力，疼痛是我们最后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