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近来，不太平。
接连发生了十几桩命案。
这些人死状恐怖，没了心肺，就连骨头也不剩，被发现的时候只余下眼珠还有几块烂肉。
一开始，官府只以为是寻常的连环杀人案。
但渐渐地，他们通过凶手留下的种种蛛丝马迹，发现这些死人案件，不同寻常。
不像是人做的。
但牵扯到鬼怪灵异之说，他们又不敢确信，只好请来两个法师配合调查。
圣上下令让沈墨尘参与调查此案，沈墨尘领命，后官府派来法师前来求见。
军营里，沈墨尘在兵书中抬起头，看向前来拜见的二人。
一男一女，各自一套道士服，穿着严谨。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沈墨尘微微蹙眉，问那男子。
林岚抢先答道：“哎，沈将军你日理万机，见的人多，人有相似，倒也不奇怪。”
薛季眠急忙拱手道：“是的，将军也许是见多识广，这才会觉得我眼熟。”
薛季眠暗暗庆幸用了幻脸术，将自己本身的模样更加模糊了些，又恰到好处地搭配了别人的五官。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沈墨尘竟能认出他来？
“这次我们是来配合将军来调查京城命案的。”林岚急忙转移话题道。
她可不想这敏锐多疑的沈墨尘发现什么破绽来，若不是薛季眠这小子非说担心他师父的安危，她才不想蹚这浑水。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不出手，魔族的人已经蠢蠢欲动想要破坏法阵了，若是让他们强行破坏法阵，后果堪忧！
沈墨尘将兵书合上，站起身来，走近他们，问道：“人间当真有妖魔？”
“是啊！”林岚点头的同时，给沈墨尘看死者身上的衣物：“将军你看，这衣物上的印记，这便是妖物的爪印。”
“喏，你再看，这是死者的碎肉，将军你来闻闻看，这里头啊，聚着魔气呢。”林岚道。
沈墨尘看了眼她手上之物，眸色动了动，道：“我从不信神魔之说。”
“将军，话可别说得太绝对，指不定那妖魔正化身成人，站在将军面前同将军说话呢。”薛季眠嘲讽道。
沈墨尘的副将秦肃上前道：“法师你有所不知，我们将军，能从传闻鬼魅横生的冥旱沙漠中平安活下，并将从中装神弄鬼的敌军揪出一网打尽，自此打破冥旱沙漠的鬼神之说，就足以证明，这世间并无鬼魅，不过都是人装神弄鬼罢了。”
沈墨尘睨了眼秦肃，他当即闭了嘴。
林岚上前一步：“沈将军，我们今日来，实有要事相求。”
沈墨尘：“何事？”
“我们想要借将军的血一用。”林岚从腰间取下个翠绿色的瓶子，瓶间贴满符咒：“我祖上有个秘方，借助杀气极浓的血，将其撒在亡魂离世之地，就能追踪那犯案之人，等找到那凶手，我们便知那人是妖是魔，再将其一网打尽。”
沈墨尘抬手接过林岚递来的瓶子，凝眸沉思片刻后道：“今夜，我会派人送给你们。”
离开营帐后，薛季眠抓着林岚的衣服：“他真的会给我们血？”
“他若不给，我们就偷，反正事到如今，也只有沈墨尘的血才能镇得住魔族那些人。若非如此，你我今日又何必装神弄鬼混入和他周旋？再让魔族的人这般打草惊蛇下去，沈墨尘也醒了怎么办？”
“他若是醒了，还是比你师父先醒过来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林岚的神情愈发如临大敌。
因着沈老夫人生辰，沈府设下家宴，决定在府中大摆宴席，宴请宾客。
沈老夫人指名让知晚亲手操持。
程慧心嫌知晚上不来台，暗地里，让钟叔给她使绊子。
只要让老夫人看见知晚办不好这家宴，也许就会同意让沈墨尘休妻之事了。
“若是老夫人知道了，会不高兴的，这毕竟是老夫人六十大寿。”钟叔劝说道。
程慧心才不管，她的儿子好歹也做了镇国大将军，娘子竟是个渔夫的女儿，当真是有他们沈家损门面。
先前沈老夫人说过要问沈墨尘态度的事，因着沈墨尘事务缠身，也根本没有机会问问他的想法。
程慧心也没时间跟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儿媳耗。
总得是由她这个做母亲的，替儿子来做这个决定。
山茶冲进厨房的时候，知晚刚下了一条鲜鱼。
“咳咳咳……”
厨房浓烟滚滚，山茶眼见着知晚又忙着倒腾新菜色。
沈老夫人寿宴，交给她办，知晚也想好好做，给沈家长脸。
上到采买寿宴用品、食材，下到美食烹饪，知晚都一手操办，沈家下人看着夫人忙忙碌碌，却也只能跟着她打下手。
少夫人勤快又不喜麻烦人，就算是有什么需要的，她都身体力行自己先去做了。
偶有要帮忙的，便是帮着她搬东西。
山茶伏在知晚的耳畔道：“夫人，我方才路过，听到老夫人和钟叔在谈论少爷和那个女子的事。”
知晚的手一顿，本该下到锅里的盐，撒在了外头。
山茶口中的女人，指的是北翘。
知晚垂下眸去，脑子里不禁浮现那夜发生的事。
山茶絮絮叨叨道：“他们应是在讨论让不让那女子进门的事。”
“可是夫人，你有没有想过，若沈老夫人真的让她进了门，我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山茶是真的担心知晚的处境。
山茶在知晚嫁入沈府后，便一直跟着她，知晚是什么软性子，她怎会不知道。
知晚脾性温婉柔和，即便是有人跟她争上一争，顾忌少爷和沈老夫人的心情，她也是不敢做声的。
知晚将手中盐罐放下，温柔地拍了拍山茶的头：“山茶，乖，姜没了，再去给我拿些，放在门口就好，别进来了，油烟大，小心呛到了。”
“夫人……”
山茶摇了摇头，离开了厨房，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知晚都不会听她的。
看着知晚在厨房内忙碌的身影，山茶不禁想起来花灯节那夜。
知晚瘦弱单薄的身影晃晃悠悠地出现在沈府大门。
一直守在门口等她回来的山茶急忙迎了上去，可等她一伸手，便从知晚身上摸了一滩血迹。
明明是夫人自己精心挑选的漂亮衣裙，高高兴兴说要出去玩的。
可是回来的时候，狼狈不堪，还染了一身血。
分明是有情人成双成对的好日子，夫人形单只影地出去不说，回来竟然成了这般模样，让人看了心疼极了。
山茶发现她脖颈有块从身上草草撕下的衣布包裹，待山茶揭开它后，方才发现那竟有一道又细又长的刀口。
山茶惊诧道：“夫人！是谁伤了你？！
她哽咽又心疼地说着：“怎么这般随便处理伤口呢？这样会感染的。”
知晚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道：“嘘，小声点，不要惊扰了祖母他们，你先扶我回房，今夜的事，不要往外说。”
想起了沈墨尘所言，她眸光黯淡道：“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山茶将知晚搂在怀里，扶着她走，她的身体瘫软无力。
那夜，山茶烧了水，帮知晚洗去身上的血迹，又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包扎伤口。
山茶为知晚换了新衣裳后，扶着她上床，盖上被褥。
看着知晚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山茶方才放心闭门离开。
山茶半夜惊醒又去了知晚的房间看，却见桌案燃着一盏烛台，一张被水糊得看不清字迹的书信，被压在烛台下，床上无人。
山茶匆匆跑去后山寻，方才找到，月光下，假山池边的凉亭上，背对着她的知晚正静静地坐在里面。
她屈起双膝，双手环抱着自己，夜风吹起她披散着的长发，背影孤清落寞极了。
山茶看出知晚遇上了很难过的事，但她不言不语，不曾说过究竟发生了什么。
知晚自己消化那些难过，却又将自己消耗得日渐憔悴。
能让少夫人这般难过的人，想都不用想，定是少爷。
这般想来，应是少夫人在花灯节上，遇见少爷和那女子了。
山茶想要为知晚打抱不平，但又苦于求助无门，只好跑去同沈老夫人说这事。
谁曾想，沈老夫人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她未来，始终会是沈家的当家主母，少爷若是再娶，她的心胸要学会宽阔，这才是为人妇之道。”沈老夫人不语，身边跟着的钟叔，却是将她心中所言，道了出来。
沈老夫人放下茶杯，抬手让钟叔送她出去。
等山茶离开的时候，钟叔又追上来道：“山茶，不是钟叔我说你，咱们作为下人的，可莫要多管闲事。
你也不想想，若非当初老夫人答应为您赎身，现在的你还在青楼为人洗脚呢。做人啊，要知恩图报，少夫人固然是你主子，可你也是老夫人的人，可切莫忘了自己的本分。”
山茶回顾曾经，方才意识到，原来，在这偌大的沈家，少夫人本就是孤立无援，她还这般让少夫人硬气的去争，试问，又有谁会帮她呢？
山茶打消了让知晚去争去抢的念头，现在她只是希望，夫人能够平平安安地过活一世。夫人这般好的人，定会遇上真正会疼她的良人。
沈老夫人生辰前夜，知晚忙得很晚，新的菜色已经研究出来了，食材在厨房准备妥当，就等明日寿宴开席。
这次宴请的宾客，除了沈家从越城来的亲戚，还有老夫人的旧友，因着沈墨尘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朝中官员也有前来贺寿的。
知晚盘算盘点了许久，这才确信没有细节是遗漏的。
等看着钟叔派人打点好前院的装饰，知晚锤着肩准备回房。
却只见后院亭子躺了个人。
是沈墨尘！
知晚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朝他走去。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凑近他，歪着脑袋看他。
知晚已经忘了多久没见他睡觉的模样。
沈墨尘双眸紧闭，眉头微蹙，看起来很累。
大将军真不好当，她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眉眼。
就连只是看到他的睡颜，她也觉得高兴。
再是看到他脸上的伤已然痊愈，知晚终于放心，她先前可是担心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她的一举一动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他，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待在沈墨尘的身边，感受着他的呼吸，即便只是一刻，她都觉得珍贵难得。
“喵~”
“喵……”
假山暗处的小洞穴里，忽然传来几声猫叫。
“嘘！小尘！”知晚惊得一个激灵，小声朝那从洞穴里伸了个懒腰而后探出身要来寻她玩的黑猫道。
可沈墨尘还是醒了。
在他睁眼看到知晚的瞬间，双眸瞬间变得冷寒。
“墨尘。”
沈墨尘冷漠地看了眼她，又看了眼不远处的猫。
黑猫踱步过来，黏在了知晚的脚边，一双墨绿色的眼瞳，映着沈墨尘的脸。
人猫对视间，它竟忽然诡异地猛烈甩头，敏捷的猫腿像是抹了油打滑着逃跑。
最后它瑟缩着躲在了知晚的身后，将一张猫脸，埋在了她的长裙里。
知晚将它捞了出来，举在沈墨尘面前，问道：“你还记得吗？那年你在竹林失踪，是它带我找到你的。为了感谢它，我将它养在家里，不过那日回家看望我爹，它非要粘着我，我就带着它一起上京了。”
沈墨尘自然记得，大雨滂沱中，耳畔是淅沥雨声，眼前是少女那张沾满泥泞的小脸，她将他翻过来，抱在怀里，颤抖着嗓音拼命地唤着他的名字。
此刻，知晚蹲在沈墨尘的面前，抱着猫的模样，高兴得像个孩子，唇角抑不住地上扬。
“你方才叫它什么？”沈墨尘开口问道。
[吃瓜][吃瓜][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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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