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我早早起身,在香绢香绸的陪伴下,来到了县主府。县主母亲早丧,又没有姐妹兄弟。虽然有今上恩典,内务府协理,还是有人相伴为好。我们合计过,姐姐在府内帮衬,我便过府相陪。香绢香绸甚是得力,什么活计都能拎得起,我只管陪伴县主,缓解她紧张的心情。
县主凤冠霞帔鸳鸯袄,银钗金钿珍珠屏。怎样装扮,哪及得红鸾喜色朱颜俏?我左看右看,笑不拢嘴。县主见了又是羞怯,又是好笑:“你从我坐在这里就开始看了,我都坐腻了,你看不累吗?”
我笑道:“这刚到哪里?还有得熬呢!今是县主的好日子,自有这喜气支持着县主呢!我呀,就只能靠县主的美貌支撑啦!”
县主笑问:“美貌怎生支持?”
我道:“秀色可餐嘛!我吃饱了,就有力气啦!”
县主叹道:“你是不是真饱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真饿了。”
香绢香绸闻言嘻嘻哈哈地把人都带了出去,我从袖里摸出帕子包着的糯米糕:“吃一口?”
县主诧异,我道:“不能吃喝原是怕新人上完妆还要登东不便。可是真的饿一天下来,人都要不行了,还怎么洞、房、呀?”县主秀脸通红,我续道:“我这糯米糕既能饱腹,又可养胃。就稍用些水,也可把干,不怕的,吃点吧。”
县主甚是感动,点点头道:“难为你想得周到。”她用了点心,又道:“我的婚事,你没少上心。当初谁又能想到,我们最终成了一家人了呢?”
我也是觉得缘分的事情,有时真是妙不可言:“是啊,想当初与县主初见,原是我陪着二哥去给县主相看。谁承想,县主最后竟是嫁给了大哥!”我顿一顿故作无奈道:“只不过,大哥二哥都是哥哥,这声嫂嫂是跑不了啦!”
我们笑作一团,就听外面说吉时到了。
县主在簇拥下往府门口走去,我带着香绢香绸远远坠在后面。县主父亲定关侯爷候在门边,等着将女儿背上喜轿。行至跟前,县主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才戴上喜帕,由侯爷背上了花轿。我不知怎么的,竟也离愁别绪涌上心间。我擦擦湿润的眼,不由好笑,又不是我女儿出嫁不是?
我和香绢香绸从县主府侧门上了小轿,绕路又回了太保府。趁这个空当,我取了一个精致的桃木盒子,来到姐姐的栖竹苑。栖竹苑里的人都在前面等着迎接大少夫人进府呢,我抱着桃木盒,进了姐姐的书房,放在她的书桌上。自然地拿起她的杂记十六翻看。
好家伙,都十六了,最近好玩的事情那么多吗?看了几页,我默默地放下了......
改名吧!这玩意已经不是原来的杂记了。我觉得“我那不省心的坑姐妹妹二三事”更贴切!
我也跟着众人,来到前面。香绢香绸正等得着急:“二小姐!快点,新人都进府啦!”我慌忙带着丫鬟往泰然居跑。可不能耽误行礼!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喜宴开席,我和姐姐随着二哥给大哥敬了酒,又给爹娘道了喜。悄悄吃了些东西,我便和姐姐对了眼色又离席往劲节居去了。
劲节居一改往日苍翠,竹子都披挂了红布。我敲敲门,就被县主身边服侍的人放了进去。我笑:“我们这是又见面啦!”
县主也笑:“难为你两头跑,可吃东西啦?”我答:“我可是用过啦,特地来‘刁难刁难’我的新嫂子!”
县主奇道:“哦?小姑要如何‘刁难’新妇?”我:“我拿了喜宴上最最最......难吃的东西来哟!”说着,我掏掏袖子,拿出一个东西:还是糯米糕!
县主笑得花枝乱颤的:“这个也叫难吃?”我也道:“哈哈,比起喜宴上的来说,还是寒碜的!”
县主吃着糕,问起我大哥的喜好来:“你大哥平素也喜欢吃糕吗?口味上有什么偏好?”这可是问道于盲了。我前世几乎和大哥毫无交集,今生也不过相处了年关前后这些日子。我想半天,憋出一句:“爱吃......肉吧?!”
县主见状似乎也想起来我才认祖归宗不久,道是不难为我啦!我不知道在要什么强,硬是要说点啥:“我大哥喜欢菊花!”
县主捂嘴偷笑。我红了脸,不服气:“我还知道,大哥若是来洞房,大约会先给县主行礼。”我坏坏一笑:“然后呢,拉起县主的手,就像这样!”我拉住她的手,啊!好软~
左右无人,我继续胡闹:“呀!嫂嫂手这样软,只怕哥哥都等不到交杯酒喝完,就忍住要像我这样把玩把玩啦!”县主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了:“好之思,快......快别作弄我啦!”我玩得正起劲呢,哪能就收手?我索性坐在喜床上,靠着县主:“呀,这就害羞啦?那我就问嫂嫂一个问题,嫂嫂答了,我便算啦!”县主道:“那你问。”我靠在她肩上笑:“洞房时,是嫂嫂为大哥宽衣呢?还是大哥为嫂嫂宽衣呢?”
县主脸红耳热,羞道:“你......你是不是疯了?”我笑得更厉害了,前仰后合的!
突然,门开了,大哥走了进来。我吓一跳:“大哥?你怎么逃席啦?”
大哥不理我,看面红耳赤的县主道:“英儿,我叫人给你备了膳,你别饿着了。要是累,卸了装饰也无妨。我会尽量早些回来的。”大哥简简单单几句话好像比我的调戏还有力!县主的头都要掉到到膝盖了。
大哥说完拎着我的衣领就往外走,我慌忙中只来得同向县主摆摆手,还不知她看到没有。出了新房,大哥松了手,看着我。我嘿嘿干笑两下:“大哥威武!”
大哥道:“你又淘气是不是?”
我尴尬:“哪有?”
大哥审我:“还说没有!定是你和嫂子说了什么?才惹得她......她那副样子。”
我故作不解:“哪副样子?”大哥红着脸瞪我。我扭头往外就跑,一路上留下一串豪迈的笑声。
送别了宾客,我们笑得脸都有些僵了,但是,振奋人心的闹洞房时刻就要来啦!我和二哥、姐姐、三弟,飞一样往新房跑。没想到,我一进劲节居就看到大哥抱着他那杆红缨枪站在当中。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思。
我赶紧停住脚,却被三弟、姐姐,接连撞上来,生生把我又往前推了好几步!站在大哥面前,我尬笑:“呀!大哥,今天月色真不错啊!哈哈,哈哈。”
二哥慢悠悠地走过来,看到我们出师不利,一点也不意外:“大哥好兴致啊!”
大哥只“哼”一声,也不和二哥搭话。嘴皮子上,谁又能绕得动二哥呢!
我们就在院子里僵持了起来,大哥不动如山。我和姐姐、三弟是进退维艰。二哥还是风轻云淡:“就这样晾着县主新嫂嫂,怕是不好吧!”大哥不为所动,我等颇有些欲哭无泪。到底为什么,非要闹这个洞房?
正在此时,门开了,是县主带着丫鬟出来了。她巧笑倩然:“合该让弟妹们沾些喜气。”她从丫鬟手里拿过红包,依次分与我们。我们在大哥的注视下,乖乖与县主嫂嫂行礼。然后整整齐齐地退了出去。
出来我叹道:“大哥太可怕了,二哥的洞房不会也闹不起来吧?”我想象了一下二哥抱着大关刀站在寿客园里的画面。
二哥道:“我自然不会傻乎乎地抱着刀站在园子里。”他看着我温柔地笑道:“想闹我的洞房?到时候你可以试试。”
我浑身一抖,不了,谢谢!感觉比大哥还可怕是肿木肥四?口齿都吓得不清楚了。
次日,我还得一早就起。县主给父母敬过了茶,又拜过了祖宗,就正式成为我们郑家的媳妇啦!我们知情识趣地不去吵小夫妻俩,绝不是因为惧怕大哥!
因为起得早,没什么事,所以我和姐姐结伴回了栖竹苑。姐姐问我,那桃木盒子是不是我送的?我笑道:“是我和二哥、五皇子、世子一起偷偷给你备的生辰礼。做了好几个月啦,你可还喜欢?”
姐姐笑道:“你还说我风雅,我哪有你这么风雅啊!这各色花签花笺,还有整整一本桂花纸做的书,叫我怎么舍得用呢?”
我偷笑:“姐姐尽管用,五皇子做得可熟练啦!”
姐姐俏脸红了红:“怎么他也亲自动手吗?”
我道:“这生辰礼我原是背着你偷偷备的,自然是他们谈事,我就做。后来大家都觉得好,就索性一起了。你别说,有他们帮忙,我才能做这么多的!”要不然只怕也就几页花笺罢了。
姐姐道:“这真的太贵重了!”
我调笑:“那我倒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五皇子,这花笺才贵重的呢?”
姐姐红着脸轻声道:“都有的,因为二哥、你、五皇子、世子的心意,这花笺才贵重起来的。”
我颇为不满地撇撇嘴:“这么多人,称起来都挺重的!”
姐姐噗嗤一笑:“就属你最会打趣人!”
她看着我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其实,我也给你准备好生辰礼啦!只是现下和你的礼物比较起来,怕是轻鲜多了。”
我听了忍不住要讨来看。姐姐道:“明儿个才是正日子呢!”
看我好奇不已,姐姐耐不住道:“好吧好吧,便先给你看看。”她拿起一个檀木长盒,发出阵阵幽香,从中取出一卷画轴与我:“打开看看?”
我展开画卷,是我和世子,相依在绒树之下。盛夏光景,熏风拂拂,衣衫轻盈,栩栩如生。绒树的幽幽甜香仿佛透纸而出。我看得聚精会神、如痴如醉。
姐姐道:“怎么样?喜欢吗?”
我喃喃道:“喜欢。这,一点也不轻鲜,姐姐你画得真好!太宝贵了!”我许久不见世子了,说句思之欲狂也不为过。看着画中的相依的彼此,我心如鼓擂,面红耳热起来。
姐姐看着我的神色道:“之思,你很喜欢世子,是不是?”
我不答,只恋恋不舍地抱着那画,赏玩不已。
姐姐也笑道:“也不知是因为我的画技还是世子,这幅画才贵重起来的呢?”
我闻言也不由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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