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五皇子庄园，一众亲友都在焦急地等待。我见了颇为内疚，小声地向大家道歉。世子也道是自己冲动了，还让我受了伤。

二哥和姐姐变了颜色，我忙给他们看了手腕，道是无妨的，不过抓得重了些。姐姐不由得埋怨世子，世子嘿嘿无言。二哥知道我不会把这点伤放在心上，倒是对着世子杀人诛心道：“我不会说你什么。因为伤了之思，最该心痛难过的是你！你才应该是最为紧张她的那个人！”

二哥的话，说得隐晦。我和世子却同时变了脸色。我看看他，扯扯他的袖子，想让他别往心里去。但是他的神色又岂像是能放下的样子？

五皇子庄子上的院落都是以花为名的。二哥去了凌霄馆，说是僻静，没得看着我们心烦。姐姐住了最大的菡萏园，我则挑了梨棠院。

梨棠院里正是美的时候，花团锦簇，落英纷然。

世子带着他的小瓷钵来找我，我不由得好笑：“你好，我们是第三次见面啦！”世子见我这般，也不由松开了紧绷的心弦。他拉过我的手：“你二哥真厉害！但是他说得不错。”

我由他替我上药，轻轻地按揉着我的手：“二哥也是关心太切，才说了重话。你本非有心的，就别往心里去了。”

世子道：“我倒是觉得我该好好记住。之思，若是连我都会伤害你，那我又有什么资格去保护你呢？”

我其实有点心猿意马，毕竟，世子按得太舒服了。我心不在焉道：“唔，我给你资格。”

世子停顿道：“什么？”

我迷迷糊糊说：“我给你爱我、保护我的资格。只给你一个人。”

世子的手，继续游移，却多了几分缠绵。他分开我的手指，与我十指相扣，倏忽却又分开。我手上每一寸肌肤，都被他摸遍。

我忍不住吭叽道：“还......还没有揉完么？”

世子低低调笑：“揉完了还想揉，怎么好？”

我坦白道：“那你继续，你手法很好，我......我其实很舒服。”

他笑道：“当然好了，我打从军后的伤，都是自己上药的。这伤药随身携带，原也是旧习。只是没想到，我不再受伤，倒是频频给你用了。”

我看着他，突然冒出一句：“我能看看你的旧伤吗？”

他默然一会，问：“你想看哪里？”

我一怔，这话让我一时难答：“能......都看看吗？”

世子吃吃笑道：“那可不行！”

我想到了什么，红了脸。

他宽了衣衫，与我看上身的伤疤。我没想过玉树临风的世子，身上还有这样狰狞的疤痕。反倒是太子，肤白如玉的。

我轻轻碰了碰他背后的疤，问他要不要上些药，他笑：“之思，这伤已经五年多了。”我又痴痴地问他还疼吗？他似是有所感悟，转回身来看我。我含着泪，笑问他，可还疼么？

他拥着我，道：“不疼了不疼了！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疼了。”

我们肌肤相亲，他身上传来的香气似又与平日的熏香不同，但依然能使我感到安心舒适。我不由得深深吸气。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光着上身，难得地扭捏起来，转过身去，自己整理衣衫。我笑道：“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他似是有些羞恼，回转身来道：“我倒是能让你更不好意思，你要试试吗？”

我一愣，眼神仿佛被他黏住，再抛撇不开，道：“要是我说，我想呢？”

世子神色变了，他深深地看着我，用手抬起我的头，又顺着脖颈，渐渐向下。

我不由得吞咽了一下，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腰。

他低头轻吻了我羞红的耳朵，问：“我可以吗？”

我的心跳得飞快甚至开始疼起来，每一个字都要费力地挤，才能从气息里透出来：“如果，可以不成亲的话......”

他慢慢地推开了我：“之思，你这是不想对我负责？你要睡我，却不想给我名分？你要我一世都担惊受怕你会突然离去？”

我恍惚。这台词，好像应该是我的？好像也不太对？我怎么被世子说得像个薄幸人？

午膳的时候还好好的，晚膳的时候我和世子的气氛又有些奇怪。姐姐多看了几眼，二哥则早已经见怪不怪。

五皇子身为主人，少不得周全，只装作看不出，问我和姐姐要不要泡温泉。温泉养身解乏，很是适合女子。我就和姐姐约了一起。

温泉果然舒服，我靠在池边，感觉自己都要睡着了。姐姐也靠过来同我说话。

她见我泡得昏昏欲睡，突然问我：“之思，你和世子又怎么了？”

我也说不上来我俩是怎么了。感觉好像总是，刚刚渐入佳境，就又潦草收场，仿佛总隔着什么，云山雾罩的不甚分明。于是我敷衍：“就......就那样。”

姐姐也有自己的心事了，她含羞忍耻地问我：“你和世子，到......到哪一步了？可......可有过肌肤之亲？”

我琢磨着下午他还脱光了让我摸了，道：“有吧？”

姐姐惊讶：“那，可疼吗？世子可还温柔吗？”

我倏忽回神，看着姐姐：“你说什么？”

姐姐羞红了脸，不敢看我。我道：“不是你想的那种......”

姐姐也很意外：“你们......”

我苦笑，道：“我倒是挺想的，世子看起来并不想。”

姐姐沉思了下，道：“世子是对的。看得出，他很珍惜你。”

我将帕子盖住脸，掩去浅浅的叹息。也罢，便是这样，也好。

我呆了半晌，想起了什么：“姐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姐姐没说话。我也看不到她的表情，想了想又道：“五皇子还小，现下姐姐应该还虑不到这些吧？”

就听姐姐道：“可我听说，小孩子家可能比之大人更是雄健......”

我揭下帕子，盯着姐姐：“什、么？”

姐姐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捂住嘴巴。

我哭笑不得：“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话？”

姐姐红着脸说是从前上香的时候，听见村妇们说的。她一时新鲜，就记住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姐姐说起闺房中事，想想还是不放心，问她：“是五皇子暗示什么了吗？”

姐姐道：“倒也没有。就是......就是看你和世子，我，我们......唉！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想来想去，大概是我和世子的阵仗总是折腾得挺大，又不甚在意男女之防，这有些打破了姐姐的认知，让她对男女之事产生了兴趣。

我说一句这里所有人的经验都没有我丰富也不为过。但其实，在我的认识里，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淡淡道：“五皇子对姐姐情根深种。从前可以埋在心里数年隐而不宣，他自然也是珍惜姐姐的。”

姐姐叹气：“也是。但会不会......会不会是......爱得没有那么深？”

我诧异：“怎么说？”

姐姐说：“情之所至处，身不由己。你和世子，虽然不知道你们心里都藏着什么事，但是相互吸引，情难自禁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我同五皇子，相较起来就平淡多了。”

她有些失落：“五皇子每每待之以礼，这固然很好。但我，总不由自主地想，他是不是，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我。”

我哑然。我同世子这样的......应该是少数吧？

我心乱如麻，一时想着世子，一时想着姐姐和五皇子，觉得烦闷起来。我同姐姐说，我怕热，不泡了，要去走走，吹吹风。姐姐嘱咐我别挂着汗吹风，说汗后惊风可是要生大病的。我答应了，就自己出去了。

我一个人在园子里瞎走，东撞西撞的，像此时的心事一样毫无头绪。累了，就找块大山石，坐下歇歇。我抬头，春日的星空格外灿烂。星光下，闪烁着幽幽的烛光。是二哥的凌霄馆。

我往凌霄馆去。那馆建在庄园最高处，沿着游廊一路往上。行至馆前，我叩叩门。二哥秉烛披衣与我开了门。

见是我，二哥也不惊怪，进屋给我倒了茶，坐下等我说话。

我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看到二哥，我就平静多了。我难得什么都不想，就坐在二哥跟前，喝他的茶。二哥也不说话，自顾自看着方才就在看的书卷。等我坐够了，起身道别，二哥就送我出来。

回身他关了门，道：“路远，我送你回吧。”

他在前，我在后，我俩一路无言。直到梨棠院近在眼前，我叫他：“二哥。”

他转头道：“嗯？”

我说：“如果你有了深爱的人，会是相敬如宾，还是......情难自禁的呢？”

二哥沉吟一会道：“分人吧！如果对方像之恩一样温婉，大概会是相敬如宾。如果像你一样不让人省心的话......”他看看我冷笑：“我大概会比世子做得更出格。”

我不由打个冷战：“多多多......多出格？”

二哥面无表情：“大概会关起来，永远不会让她见到除我以外的人。”

我大惊失色：“二哥！你可不要知法犯法啊！”

二哥低低轻笑：“像你这般的女孩子，只怕还是少见的。”停顿了一下又道：“世子是不容易，我都有点同情他了。”

我讪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