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飏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把第三件东西找到,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那就把此时此刻能做的都做到。
而且,他也很想知道段绎带的第三件物品是什么,他想知道在他看不到的时间里,段绎走过了一条怎样的道路。
等他把那张纸拿出来的时候,姜飏的手和腿都在抖,在高海拔地带骑车和走路完全不是一回事,他已经累得快连接不上身体了。
姜飏躺倒在草地上,刺目的阳光盖在他眼前,他眯起眼睛,用手在纸上遮出一点阴郁,辨别段绎的字迹。
11月5日,好像更喜欢喝冰的。
“当时喜欢冰饮入喉的刺激,现在不喝了,只喝热水。”
11月6日,酒量很好,但看起来并不喜欢喝。
“观察力很不错哦。我有时候也在想,为什么这么难喝的东西能让人戒不掉。”
11月7日,喜欢穿深色衣服,但不喜欢黑色。
“你穿黑色很好看。”
11月8日,喜欢自己待着多过和人交流。
“因为人总让人感觉危险啊。”
11月9日,喜欢简单的人。
“被你发现了。”
11月10日,不喜欢身体接触。
“不是不喜欢,是害怕。”
11月11日,下雨天好像会不舒服。
“有吗?可能下雨让人心情不好吧。”
11月12日,很喜欢看现场演出,特别是摇滚乐队。
“因为能在他人的呐喊里短暂放空一会儿。现在也不怎么听了。”
11月13日,不喜欢买衣服。
“是没你爱打扮。”
11月14日,喜欢走在别人后面。
“是吗?我一般也就和你一起走路吧,走你后面踏实。”
11月15日,喜欢吃面胜过吃饭。
“是吗?我那会儿还挑上食了?”
11月16日,喜欢帮最后离开的客人拉门,然后目送客人离开。
“……如果最后一个客人不是你,我不会留到最后。”
段绎找到姜飏的时候,姜飏就是这个躺在地上的姿势,把段绎吓出一身冷汗,跑过去才发现这人在笑。
“姜飏你TM心里有没有数……”段绎没能把这句话说完,姜飏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来。
小羽和摄像从后面赶过来,急急在几米外刹停,小羽赶紧看摄影机里的画面:日光非常到位,风景极其优美,姜飏躺在地上,一只手勾着段绎的脖子,另一只手紧紧捏着一张纸,段绎半跪着,手撑着草地维持平衡,视线落在姜飏紧闭的眼睛上。
两天后,平城,段绎坐在工作台前愣神。
“下次去云南我和你们一起去。”小赵听说他们在西藏的事后有点懊恼,她以前去过一次高原,高反要了她半条命,这次就没陪他们一起去。
“还好都没什么事。”小赵说。
段绎和姜飏在机场分开以后就没再联系对方,他想问问姜飏的状况,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对他和姜飏目前的情况感到混乱,自从那个吻过后已经过了两天,他还是没把思绪理清楚,脑子好像落在林芝了。
当时姜飏亲完就晕,送医院躺了几个小时才缓过来,段绎没管导演组的要求,一直在旁边陪到他醒来。
“有哪里不舒服吗?”段绎看见姜飏睁眼,立刻凑过去问。他现在完全没心思和姜飏闹别扭。
姜飏摇摇头。
段绎直起身,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别。”姜飏说,“别走。”
段绎又动作僵硬地慢慢坐下。
“我很想你。”姜飏说,“这是我从回来的第一天起就想说的话。”
“我知道有些话现在才说有点晚了,你可以不接受,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姜飏这辈子没说过这么直白热烈的台词,说得不太熟练,但他希望可以如实表达自己的想法,不管熟练与否。
但面对姜飏突如其来的主动,段绎最大的感受不是喜悦,而是混乱和疑惑。
这就好像他原本已经认命了,决心用‘姜飏不爱我’这个因来解这些年的果,可现在突然之间,姜飏又告诉他,他认错了命。
可如果你爱我,我又要怎么理解这些年你的选择?纵然你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可你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回来?为什么从来不提你这些年做了什么?
段绎胡乱划着和姜飏的信息界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发。
姜飏回到平城以后好好休息了两天,恢复体力以后就每天去EXILE帮忙。段绎留下的纪念物里充满了他们在EXILE的回忆,让他意识到自己怀念那里的一切。
段绎和小九每天一起在酒吧工作,日子就像回到了从前。
“姜哥,账还是你管吧。”小九说,“我算不清楚。”
“那不行,”姜飏一边搬椅子一边说,“店长管账。”
“你就是店长啊。”小九毫不犹豫地说,就好像这是所有人都认定的事实。
“连澳和我说他把店卖给段绎了。”姜飏说。
“他有什么资格卖EXILE。”小九说,“而且小绎明着没说,这些年店里什么摆设都不让换,心里还是想着等你回来。”
姜飏和小九一起走出EXILE,把门挂上锁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紧闭的门。
第二天中午,段绎接到姜飏的电话。
“段绎,我想回EXILE。”姜飏开门见山地说。
段绎好几秒没应声,姜飏看了一眼手机确认电话是不是真的接通了。
“你回EXILE不用和我说。”段绎终于开口,语气却带点生硬。
“噢,那我通知你一下。”姜飏马上顺着段绎说,他正在学习如何用对方喜欢的方式表达感情。
段绎又被姜飏噎得说不出话,“你房间的钥匙在我这儿,我这两天送到店里。”他说。
“你留着吧,我再配一把。”姜飏不在意地说。
“姜飏你能认真一点吗?”段绎这下真生气了。
“我哪儿不认真?”姜飏认真地问。
段绎直接把电话挂了。
姜飏皱眉看着手机,五年过去,段绎这毛他怎么怎么捋都捋不顺。
“我觉得你要把你怎么想的都告诉他。”庄新说。
他和余樱又一次受邀坐在一桌菜面前,但这次余樱抽不出身,只有庄新一人赴宴。
“都告诉他?”姜飏说。
“他问过你吗?比如为什么走、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回来、这些年怎么过的、为什么突然回来了这些问题。”庄新问。
“没有。”姜飏说,“他只问过我还走不走,我说不走。”
庄新说的问题姜飏此前一直没想到,他本能回避过去这几年的事,也没有意识到如果他们要继续走下去,他是需要给段绎一个交待的。
但即便是此时此刻,想到要和段绎主动剖白过去几年的人生,他也本能地感觉痛苦和回避。
两人各怀心事,踏上了第二次录制的旅途。
十一月的大理有一些凉,但还是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景色宜人。
第二次录制节目,大家的互动明显都比第一次自然,倒是第一次录制时最自然的段绎和姜飏现在非常别扭。
姜飏这几天一直在想要怎么和段绎说,白天想夜里想,但是想不出一个他能说得出口的方式。
虽然有心改变,但他无法轻易突破自我保护的那道屏障,去向对方袒露伤口,去再直视自己的伤口。
众人集合后,总导演说:“今天我们玩点不一样的。大家不统一安排酒店,而是通过游戏的方式自己选住处。我们这次提供三个档次的民宿,共计五个房间,大家最后根据游戏积分从高到低选。”
“那不是有人要住一起?”邹浸问。
“是的。”导演说。
“不同档次的民宿有什么区别?”绮伦问。
“这个会在选房前和大家说。”导演说。
六个人听到这个规则后都各有各的紧张,毕竟现在这个关系如果要住一间还是很尴尬的。
第一个游戏是两人一组的默契问答,导演提问,两个人各自在答题板上写下答案,写得一样就能积分。
邹浸和柏染川走到中间背对背站着。
导演问他们:“你们是哪一天在一起的?”
他们写下一样的日期。
“是谁主动的?”
邹浸写了“我”,柏染川也写了“我”。
“是谁提的分手?”
两人没有像前两个问题那样快速写下答案,最后邹浸写了“川”,柏染川写了“浸”。
“为什么分手?”导演问。
柏染川写了“差距”,邹浸写了“异地”。
邹浸在他们念大二那年被星探发现,出道拍的第一部电影就拿了奖,她没有继续学业,转而全身心投入演艺事业。
这些年来邹浸一直觉得她和柏染川会分开的根本问题是聚少离多,而柏染川觉得是当时的自己无法再匹配邹浸的需要。
“柏染川和邹浸各积一分。”总导演宣布。
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对方的题板,看起来像是都没想到对方会写下这样一个答案。
“分手不是你提的吗?”柏染川问。
“但想分手的人是你。”邹浸低头擦题板,“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柏染川摇了摇头。
他们结束问答,坐回自己的位置,两人之间刚刚回温的气氛又陷入冰点。
梦焉和绮伦站起来的时候互相看了一眼,梦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导演问梦焉和绮伦:“你们是哪天分开的?”
梦焉和绮伦在第一个问题就犹豫了很久,主要是绮伦一直没落笔。
绮伦低着头,从姜飏的角度能看见他拿着题板的手在抖,在导演多次催促提醒下,他最后写下了和梦焉一样的答案。
“这段感情里你们最珍惜的是什么?”
梦焉写下“与对方共同度过的时间”,绮伦写下“他”。
“是谁先提出要来参加节目的?”
梦焉写下“我”,绮伦写下“他”。
“为什么分开?”
绮伦写下“他说累了”,梦焉写下“时间到了”。
“梦焉和绮伦各积两分。”导演宣布。
梦焉在下台前深深看了绮伦一眼,绮伦始终没有抬头。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