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上了。
那个人,还是和他同一性别,是个alpha。
卫疏俊脸发白,身上不断冒着凉气。
他从很久之前就有社交障碍,难以和人产生亲密关系。小时候的经历也使他十分恐同,对同性别的alpha严重排斥。
卫疏也从来没想过,自己长大后会和一个alpha发生关系,还他妈是下面的。
卫疏浑身上下产生难以言喻的羞愤、耻辱、感觉自尊都被人踩在了地上践踏。
他咬紧牙关,指骨因用力而泛起白色,苍白的皮肤间青筋暴起,一拳狠狠砸在了墙上。
alpha和alpha发生关系虽然没被社会明令禁止,但一旦发现是会被要求交罚款,减学分,不能评优评先。
裴曳家大业大倒是没什么,可他呢?
他努力这么久,各科都达到全优,维持着天才的人设,就是为了成为优秀毕业生,从而能在毕业后直接分配进入皇室军队。
进入军队,是卫疏的梦想,他也会有很多很多补贴,他妈也能免费享受医疗制度,从此以后他还能脱离贫民窟那个吃人的地方。
那是他唯一能靠自己闯出来的、最光明、最清清白白的路。
一切就要毁了么?
卫疏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卫疏眉目沉沉,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几秒后,逐渐恢复日常的冷静。
他机械地冲洗着泛红发紫的身体,又面无表情穿上衣服裤子。
尽管心里足够愤怒难堪,卫疏依旧身姿挺拔,甚至比平常还要体面,神情冷淡高傲地往外走,仿佛一切没有发生。
在经过外面的床边时,裴曳还在一脸幸福地抱着被子,安稳舒适地睡觉。
卫疏伪装出的无所谓,在此时又顷刻破防,很想一脚踹上去,但硬生生忍住了。
他保持着距离,沉默注视起裴曳,在心里想,这个纨绔子弟除了家世还有什么?
可仅仅一个家世,就足以打败卫疏的所有努力。就算是裴曳上了他,对方依然可以毫无顾虑地睡着安稳觉。
和一年前他们互殴,卫疏需要写检讨回家反省,裴曳依然可以无忧无虑上学一样。
没用的,说不定他在这因为怒火和裴曳打起来,后面又要被退学威胁了。
卫疏比自己想象中要冷静,事情已经发生,做什么都无济于事。没有强大的背景,他便更需要克制自己。
眼不见心不烦,卫疏将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确认任何暧昧痕迹没有外露后,夺门而出。
他找到昨晚的服务员,要了没领的奖金,重新找个位置坐下。必须捋一捋思路,一会儿和裴曳说清楚这件事。
在对昨晚服务员的询问后,卫疏心里有些郁闷。
原来是他自己喝醉走错房间了。
他是个明事理的人,既然是这样,也没办法只怪裴曳,只能说两个人都有错。
这件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卫学霸往常精密运作的脑子怎么也转不动,以至于只有脸色越来越黑。
想了几个小时,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又看见裴曳出现在自己面前。
裴曳顶着那张总是笑着的脸,眉目弯弯,比平常还要神清气爽。他见卫疏心烦意乱,瞬间好奇心起飞,道:“谁又惹你了?”
“你还有脸问?”
卫疏的状态比往常都要差,像雪地里埋着的炸弹,表面一片宁静,内里随时可能爆炸。
直觉在告诉裴曳,现在最好不要惹这位祖宗。
裴曳试探道:“昨晚我看你喝醉,还让服务员把你送到房间里,我对你够好了吧?我怎么没脸了?”
卫疏眯起眼睛,看他两秒道:“你都忘了?”
裴曳想了想。
昨天他喝醉酒,好心让服务员也给卫疏开一间房,然后他就回房间睡觉了啊。
裴曳隐隐约约地回忆出,昨晚他似乎还梦见了卫疏?具体做了什么梦,脑子断片没想起来一点。
反正他这一觉莫名比以前睡得都要舒适,就好像一晚上都泡在棉花糖里面,软软的,甜甜的。
裴曳眼睛茫然放大,又是一副天真无邪相,道:“忘了什么,难道咱俩又打架了?你打架那么厉害,我总不可能把你打伤吧。”
卫疏脑子飞快转了转,他冷静地想,裴曳居然忘了,还有这种好事?
这件耻辱可以埋到土里成为秘密,不会被人知道。要是裴曳想起来,就凭他俩糟糕的关系,以及这少爷爱作妖的毛病,指不定会怎么拿这件事掌控他。
不就是被上了?
卫疏无所谓地在心里默念一遍。
他一个alpha,上就被上了,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又不会怀孕。
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他就永远可以风风光光的。
卫疏强忍着心理的不适自我安慰,很快就冷静下来。从小到大的糟糕经历,已经让他磨炼出了坚韧的内心。
他需要活得洒脱一些,否则想太多事,是会压垮一个人的。
更何况卫疏每天还要想着怎么挣钱,还要保持学习成绩,回到家还要面对烂人烂事,真的没有心力去管别的了。
随之卫疏抬起那双灰眸平静看向裴曳。
裴曳莫名有些发怵,有种耗子见猫,想要掉头就走的感觉。
卫疏站起了身,朝他走过来。
离得有些近,裴曳下意识屏住呼吸,往后退一步。
卫疏侧过了点身,抬起瘦白有力的手腕,从裴曳侧边搭过去。
就在裴曳以为卫疏要对他做些什么时——
卫疏歪过头拿走他身后的滑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裴曳:“?”
啊这,卫疏眼神那么凶,怎么不骂他两句就走了?
裴曳低头看了眼腕表的时间,距离第一节课时间还差一分钟,既然已经来不及,那就先去吃个早饭再走。
裴曳叫了司机来接,晃晃悠悠走出去。
这几天天气转凉变阴,酒吧门外下起瓢泼大雨,路人的伞都被大风刮成反面,许多人都站在屋檐下避雨。
裴曳幸灾乐祸地想,雨下这么大,卫疏肯定也还没走成。
果然看见卫疏懒散靠在没人的角落里,修长的指骨间夹着根烟,神情厌倦地抽着。
他漫不经心垂着眸,淡淡白雾从口中吐出,就挺装的。
不过他装的很好看,让人不反感,到哪儿都引人注目,裴曳看见不少躲雨的路人都在偷偷瞄着卫疏了。
但卫疏气场又独又强,愣是没人敢上前搭讪。
每次见到卫疏孤身一人,裴曳就破坏欲作祟,特别想闯进他的世界,毁掉他的宁静。
裴曳笑了声,像往常一样欠揍地凑上前,还没来得及说话。
卫疏就好像若有所觉似的扭过了头,他薄唇间顺带溢出蒙蒙烟雾,混杂着清冽的薄荷香拍在裴曳的脸上。
裴曳其实很讨厌烟味,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世界里下了一场清凉的薄荷雨,连带着肺腑都干净舒畅。
裴曳有点困惑,不由自主问:“卫疏,你抽的什么烟?”
卫疏撵灭烟头的火星,眉头凝着股愁绪,没有理他。
裴曳像没眼力见一样,故意道:“雨下这么大,现在已经八点了,要不要本少爷顺带送你上学?”
卫疏送他一个字:“滚。”
裴曳原地蹲下了。
又搞什么?
卫疏:“你当这是厕所?”
“话糙理不糙,但你这也太糙了。” 裴曳被他这么一说,不得不又站起来。
他靠卫疏十分近,四目相对,眼珠不动地道:“我没想干别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闻见你身上的味道,我就想粘着你。”
卫疏神态黯淡了一下,随之偏过头。
面对一个昨天上了他的人,而此人还在这里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他,卫疏现在有点没办法冷静,他怕再多待两秒,会控制不住把人卸了。
卫疏扔下一句“我心情不好,别惹我”,一拉衣服兜帽,转头沿着屋檐就走了。
裴曳翻个白眼,简直要笑死了,心说装什么装,就你那张臭脸,有心情好的时候么?
裴曳快步跟上去。
卫疏停下脚步,攥紧滑板,正想说“你有完没完”。
结果就看见裴曳越过他,打开前面那辆停在路边的豪车走进去。
“……”
卫疏的脸色变臭了。
裴曳降下车窗,微微探出头,道:“真不坐我车吗?就你平常省吃俭用的,家里又穷,肯定也舍不得打车,这时候就别逞强啦。”
裴曳字字说得茶言茶语。
落在卫疏耳朵里,就是在特意展示他作为资本的优越感。
事实上,裴曳也确实是故意这样说出来让他不舒服。
他可太知道,穷是卫疏经年以来的伤口,擦不去的耻辱,只要提及,卫疏就会控制不住情绪,那张高冷的脸也会变得精彩。
果然,卫疏抬腿跨进雨里,朝他走过去。
裴曳笑道:“早这样听话多好……”
还未说完,他笑容一僵。
在帽子的遮盖下,卫疏的眉目落着一层灰影,他手指有力地抓住裴曳的发丝,强迫性地使男生抬起头。
裴曳不得不抬头望着他,雨水从卫疏的黑发根滑落,冰冰凉凉地落在裴曳的眉心。
裴曳刚一挣扎,却被卫疏扯着头皮,再次压了下去。
卫疏单手将他的脑袋扯出窗户外面,漠然看着裴曳那张俊脸被淋得潮湿,显得有几分狼狈。
“说了别惹我。”
卫疏嗓音冷淡,面部表情近乎残忍地动了下。“你听不懂话吗。”
裴曳呛了一口的雨水,好像很难受道:“咳……放、放开!”
卫疏没放,他抬起另一只苍白的手,拍拍裴曳淋湿的脸,不轻不重地像是在警告。
“裴曳,不要再三挑战我。”
他一松手,像散了盘沙,眼神幽幽道:“否则就算哪儿天我烂到泥地里,也要把你拖下水。”
给足了警告,卫疏便不等对方说什么,就将裴曳脑袋一推推进车里,然后转身拽的要死地朝雨中小路走。
那路裴曳开车也进不去。
裴曳注视着卫疏高傲的背影,眼神从无害纯真变得滚烫幽暗。
他忽然摸了摸被拍打的脸颊,才发现那块皮肤不知何时变得有些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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