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了,无人的角落,老旧的旋转木马吱呀吱呀地缓慢旋转。
本吴晨孤单地坐在一匹木马上。
万物生长,心跳复苏。
罗怀特远远地看着本吴晨,静静地等待紊乱的心平息。
他拿出手机给爷爷挂电话:“爷爷,晨晨找到了。”
电话里只传来沉重的呼吸,半晌没有人说话。
罗怀特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怎么了爷爷?”
“没事,我是高兴。”爷爷的声音颤抖着,“谢谢你,怀特。”
罗怀特迟疑了一下,说:“爷爷,我们一会儿能不能……不要提找他的事?”
爷爷附和说:“我也正想拜托你,怀特,你太细心了。”
罗怀特第二个电话是打给陈天赐的:“找到了,天赐。”
陈天赐长长松一口气,也不多话:“我通知他们。”
罗怀特交待他:“别让他知道。”
陈天赐答应:“我知道。”
转头看林天野,不知道什么时间已经走开了。
罗怀特慢慢走向旋转木马。
本吴晨手扶着木马,勾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没有发现他过来。
木马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终于停下。
罗怀特轻轻喊他:“本。”
本吴晨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罗怀特平静地说:“你不在家,我想你在这里。”
本吴晨小声说:“就……突然想来坐坐木马。”
他跳下木马,径直扑到罗怀特怀里:“我想你。”
罗怀特拍拍他的后背:“我也是。”
他们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
走到售票处,老奶奶问本吴晨:“孩子不坐了?”
本吴晨朝奶奶摆摆手:“不坐了,谢谢奶奶。”
老奶奶感叹道:“这木马老了没人坐了,你这孩子好心,还来照顾我老太婆的生意。”
本吴晨掏出手机:“呀,没电了。手机给我,我给爷爷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本吴晨大声喊:“爷爷。”
爷爷笑呵呵的:“晨晨去哪儿了?奶奶准备了好多好吃的,等你回来呢。”
本吴晨解释说:“刚才有事出去了。我想给奶奶打电话,手机没电了,我现在就回去。”
爷爷爽朗地说:“好,让奶奶把菜炒起来。”
晚饭桌上,只有爷爷奶奶和本吴晨还有罗怀特。
本吴晨只字不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爷爷奶奶也没有问,仿佛这个下午就像平时的许多下午一样,他就是像往常一样简单的出去了。
虽然饭菜很丰盛,本吴晨却没有胃口,罗怀特也没吃什么。
爷爷奶奶也一脸的心事重重。
吃过饭,罗怀特没说要走,本吴晨也理所当然他应该留下来。
还好每年寒暑假,罗怀特都是出门打工很少在家,舅舅舅妈也习惯了,对于他的不回家,从来不过问什么。
罗怀特猜测道:“刚才爷爷说郑叔病了。是不是郑叔生病你心情不好?”
本吴晨迟疑了一下,说:“是。”
昨天上午,简叔帮福伯修剪草坪时,突然接到郑叔的电话,说身体有些不舒服。等他陪简叔赶回家,郑叔已经高烧昏迷,他们连忙将郑叔送到医院。
本吴晨让罗怀特别担心,郑叔只是肺部发炎,昨天输水过后就退了烧,已经脱离了危险。
既然不让他担心,可是本吴晨,为何自己又失魂落魄?如果担心郑叔,为何不去医院,而是去旋转木马?难道真实的情况是,郑叔其实病得很厉害,他不敢去面对?又或者,还有其他别的原因?
本吴晨说:“你要不放心,我们现在去看郑叔。”
罗怀特说:“好。”
他知道,本吴晨也想去。
路上罗怀特想到,简叔家只剩下简奶奶一个人,本吴晨告诉他早安排好了,昨天去医院后,他打电话让静姨和方姨去简奶奶家照顾几天。
病房里,郑叔和简叔正在说话。看见本吴晨他们,简叔站起来打招呼。
聊了没几句,主治医生走进来,和郑叔他们商量,最近病人比较多,想在他们病房加一张床。
主治医生本来是简叔家的亲戚,多年来郑叔的病也由他医治,他既然开了口,简叔没理由不同意。
本吴晨询问医生,郑叔现在怎么样,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安心输几天水就能出院。
“有我在你们放心。”医生笑着说,“小南活不到八十岁,你们找我!”
一番话,让几人的心情都放松下来。
医生走后,简叔笑着对郑叔说:“听见了吗?陈医生说你能活到八十岁,上次我们算命,也说你能活到八十,说我只能活七十五。”
他故意叹口气,“到时候我走了,谁照顾你啊。”
郑叔呵呵笑着:“我不许你先走,到时候阎王来收你,我不放你走。”
简叔说:“那好,我们一起活到八十岁。”
郑叔说:“错了,你比我大两岁,我活到八十,你得活到八十二。”
本吴晨和罗怀特对望了一眼,悄悄退出了病房。
出了医院,本吴晨默认罗怀特去他家,直接开车回来时雨居。到了二楼,本吴晨纵身扑到沙发上,招呼罗怀特也坐过来。
他们闲说着话,本吴晨嫌弃罗怀特坐得太规矩,像他一样该躺倒就躺倒,该歪倒就歪倒才是放松的方式。
他伸了一个懒腰,躺在L形沙发的一侧,还霸道的让罗怀特躺到另一侧。
两人头挨着头,一侧身,罗怀特对上了本吴晨的眼睛。不等他挪开视线,本吴晨的手伸过来,在罗怀特脸上轻柔地摩挲着。
本吴晨的手软软的,温情地滑过他的肌肤,一阵阵的灼热涌上脸颊,他的脸变得通红。
还没等罗怀特有所表示,本吴晨将手抽走了。
“你有用护肤品吗?皮肤怎么这么好?”
“没有。”罗怀特说,“你皮肤也很好。”
本吴晨说:“哪有,你手给我。”
罗怀特迟疑地伸出手,本吴晨一把捉住,“你自己看。”
罗怀特一愣,手已经触到了本吴晨的脸。本吴晨并不松开,而是将手也覆在他的手上,让罗怀特的手紧贴他的脸颊。
罗怀特的心火开始燃烧,一动不敢乱动。他怕自己轻微的颤抖,都会让本吴晨逃跑。
他只是静静地,感受着本吴晨肌肤的细腻柔软,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如雷般的轰鸣。
本吴晨还是逃了。他丢开罗怀特,猛地翻身起来,冲向卫生间。
罗怀特深呼吸,将燃烧的烈焰生生熄灭。
爱撩的本吴晨,一撩就跑的本吴晨回来了。罗怀特心里又难过又开心。
本吴晨的脸还是红扑扑的。
他并不坐到沙发上:“罗特,给我画张速写吧。”
罗怀特一口答应:“好。”
本吴晨声明:“不是红绳帮朋友的速写,是最好朋友的速写。”
书房有崭新的画架和套装速写笔,本吴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罗怀特在画架前坐下。
“等我们老了,我坐在这儿。”本吴晨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你就坐在那儿为我作画,好不好?”
“好。”
罗怀特低头作画。感觉到本吴晨一直在注视他,他没有抬头,只是认真地将心情付诸于画纸。
一个阳光的少年跃然纸上,这是初见时的本吴晨,有着开朗阳光的笑。
本吴晨探头看画:“都不看我。”
罗怀特没有回应他:“希望你能记住你说过的话。”
本吴晨一愣,明白过来。
“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他的眼神满是深情,“罗特,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保留着。”
罗怀特的笔一停顿,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
本吴晨站起来:“有点饿,我出去买夜宵。”
罗怀特制止他:“网上订。”
本吴晨找理由:“太慢了。”
这是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还是像下午一样不声不响地走开?
既然拗不过他,罗怀特也站起来:“我们一起去。”
“别想偷懒,还等着你的画呢。”本吴晨走到书房门口站住,“画完了你随便看会儿书,听话哦乖,等我回来。”
“我们一起去。”罗怀特重复道。
“我保证我只是买夜宵,我保证我一定平安回来。”本吴晨调皮地说,“放心吧大哥。”
其实画已经差不多了,十分钟后罗怀特完成了速写。本吴晨还没有回来。
他抬头看向墙上的“我们”,怔怔出了神,本吴晨是否也常常在书桌前,像他这样傻傻发呆呢?
书桌正中间有一本打开的日记,不用想罗怀特也知道,是那本素色日记本。
显然下午出门时,本吴晨还在写它。
日记旁边放着深橙色的《孪生·深橙》和淡蓝色的《深海日记》。
他忍住自己不碰日记,而是拿起《孪生》无意识地翻着。这套书他前后看过三遍,终于要迎来大结局,也不知道最后是什么样子?
本吴晨不知道去哪儿买夜宵,怎么还不回来?
眼神又落到《深海日记》上,从书页里露出来一个熟悉的中国结书签。放下孪生拿起深海,翻到书签那一页,荧光笔划出的一行字映入他的眼帘。
你,就是爱。爱,就是你。
书签上写着“罗怀特”三个字。是开学那天,本吴晨要他写的。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保留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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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予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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