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学期开学后，罗怀特发现一切都变得和上学期不一样了。

没有同学打闹，大家都在比拼式学习。重新选座也是鱼贯而进，选择和以前同样的位置。

偶尔，罗怀特生出一种无力感，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就是很失落。

有时候看着本吴晨，明明他在这里，又在很远的地方。

他说过他们考同一所学校，他说过他们在一起，有时候美梦太真，等到失去才更让人伤感。

但更多的时间，他什么也不想，只沉浸在学习里。本吴晨也是。

一向爱玩闹的陈天赐也一心向学，和刘星星暗暗比赛。毕竟高考已经进入最后的倒计时，一百二十天，一百一十五天，一百一十三天……日子呼啸而过，不留一丝痕迹。

进步飞速的除了陈天赐，还有小胖。二月大联考，他的成绩直逼刘星星和陈天赐，王老师还夸赞了他一番。

罗怀特却察觉到他的闷闷不乐。显然他的小伙伴们也感知到了。

晚上放学后，陈天赐喊住要去跑步的小胖。几个人一齐围过来。

小胖不等他们发问就说出实情。他的一些亲戚都在劝他爸妈，军校都是没钱人才考的，考个名校不是更有前途吗？

陈天赐冒出粗话：“他们知道个屁！”

罗怀特问他：“你想考军校吗？”

小胖毫不犹豫：“想！”

他当然想考军校，自幼他就立志，长大后要身穿戎装，报效祖国。

本吴晨问他：“记得文姨和徐叔挺支持你的。”

小胖点点头：“嗯，他们尊重我的选择。”

陈天赐一拍手：“那还听那些外人叽喳什么！”

小胖有点沮丧：“我觉得我爸妈也有点动摇了。昨天回家还在跟我说什么，让我再考虑考虑，什么当兵吃苦，什么毕业后发配到小地方，真烦！”

轻易不发表意见的刘星星说出看法。

“那你就想想，你是想以后找个好工作还是想实现自己的梦想。不去军校会不会开心，会不会烦恼。如果觉得没什么就不去，如果一直烦一直不开心，那就去。”

小胖：“我要去！”

罗怀特和本吴晨异口同声：“那就去！”

陈天赐向小胖伸出大拇指，还不忘赞叹刘星星：“我家星星就是行，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不得了。”他想起简叔说刘星星以后会当官的事，嘿嘿一笑，“是个当官的料！”

小胖听见陈天赐的话心中一动：“星星，你的梦想是什么？”

陈天赐明白小胖所指，用刚才刘星星自己的话问他：“是找个好工作还是想实现自己的梦想？”

刘星星认真地说：“我的梦想是找个自己喜欢的工作，好好照顾妈妈。”

陈天赐一拍大腿：“要不怎么是我家小星星，既找到好工作又实现自己的梦想，妥了！”

小胖若有所悟。

“你们说的对，将未来和理想相结合是最好的。我考军校怎么了，我实现了梦想，就是将来分到所谓的小地方，只要干得开心，对我来说也是好工作。”

罗怀特听着大家的讨论也心有触动。虽然他对未来也有想法，但其实并没有认真系统地考虑过，更没有小胖那样的坚定清晰。

看本吴晨思索的样子，知道他也在想这些事。只是不知道，他的未来会自己走，还是按照大人的意愿走？

一直没有发言的凯子是坚定站小胖的。

“虽然我也不想你考军校，那样我们见面就少了，联系可能也会少很多。虽然我也觉得军校太吃苦，将来的路可能顺心，也可能难走。”

小胖：“——但是。”

凯子：“但是，我支持你。”

几个小伙伴也表达了自己的支持。小胖握握拳头：“我去跑步了，谁去？”

凯子不用说，天天都是陪练。

陈天赐：“我和星星陪你。”

本吴晨：“我们也陪你。”

小胖点头：“们。”

陈天赐打个响指：“我们。”

凯子：“学神君和学霸君。”

小胖拍一下刘星星：“你呢？”

刘星星有点蒙：“我怎么？”

小胖教他：“只有一个答案了。说！罗怀特和本吴晨。”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看大家都在等他说，刘星星也只好重复一遍。

“罗怀特和本吴晨。”

陈天赐爆笑。小胖和凯子也笑成一团。

罗怀特和本吴晨冷静地看着他们，等着笑声停止。

罗怀特说：“好像结束了。”

本吴晨同意：“好像是。既然结束了，我—们—就走吧。”说我们的时候，他拉长了腔调。

我，用拇指指向自己，们，指向罗怀特。

小胖向大伙挤挤眼。意思是，怎么样？

本吴晨猛地扭头看小胖，把小胖吓了一跳。本吴晨淡淡一笑。

“不用挤眉弄眼的，我们两个字很难理解吗？”他解释道，“我们。我，本吴晨，们，罗怀特。”

大踏步，傲娇地走到前面。

凯子感叹：“这是我听到的最……省略号……的……省略号……”

小胖：“有本事别省略啊。”

凯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天赐：“那我就尽情填空了。最甜蜜的表白，最浓情的表达，最……省略号……”

小胖笑得眼都没了。

凯子一语双关：“没眼看了，小心到时候体检刷下来。”

“所以我就不看。”小胖哼一声，“不过凯子，嫉妒我视力比你好就明说。”又补充一句，“真刷下来我就找你们的事！”

他冲着快他一步的本吴晨和罗怀特说，“找你们，就是'我—们—'的那个你们的事！”

本吴放慢脚步等小胖走近，配合他们玩笑：“别找我—们—的事啊。”

这一次，两只手同时出动。一只手拇指指向罗怀特，一只手拇指指向自己。

小胖真不能再看了，他怕自己笑不活了。

“算了，我不找你们事，求求你们正经点。我真考不上，大学后也能应征入伍的！”

“我们正经得很。”本吴晨一本正经地说。

罗怀特：“别说了，我们走吧。”

陈天赐：“我们。”也一步走到前面，“星星快点，我们走。”

罗怀特摇摇头。以后都不能正视我们这两个字了！

说笑间操场到了。陈天赐第一个迈开腿：“比赛！”

他第一个冲出去，小胖和凯子跑在他后面，本吴晨和罗怀特紧随他们的脚步，只有刘星星越跑越落后。

陈天赐脚步慢下来，等刘星星追上，抓住他的手奋力直追。

跑了两圈，谢迎从远处慢慢向这边走来。陈天赐停下脚步等他过来。

“怎么不陪你家露露了？”

谢迎沉默了一下。

罗怀特立刻想到，谢迎昨晚放学后并没有走学荫路。

虽然大家回宿舍并没有固定路线，罗怀特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喜欢穿过高三食堂再向南走林荫路，但谢迎和陈露则是从教室出来直接向南走学荫路。

当时谢迎在他们前面走得飞快，他并没有觉得什么，只以为他有什么急事，现在想来很不正常了。

今天是情人节，他一个人晚上来操场，一定有什么不对。

他向陈天赐使了个眼色，陈天赐也察觉到谢迎脸色不好，也不说话了。

谢迎勉强一笑，并不隐瞒他们。

“我们分手了。”

陈天赐吓了一跳。他可是经常在本吴晨他们面前提起谢迎沈露这对模范夫妻是如何恩爱的。

谢迎这样伤心，提出分手的一定是沈露。

“女人呐，都善变！”陈天赐安慰他，“没事，好女人多得是，放弃一棵树，你会找到一片森林！”

谢迎为沈露辩白：“也不怪她。”

陈天赐：……不怪她，难道怪自己吗？

虽然和谢迎接触不多，但罗怀特在心里已把他当朋友看待，听他为沈露开脱，已经明白他心里所想：“可能她要出国，不想因为异地拖累你。”

谢迎也是这样想的。

“她没有说，但我知道一定是这样。”

小胖插嘴：“她怎么和你说的，我们分析下。”

陈天赐瞪了小胖一眼，要人家将分手的话重复一遍，不是戳人心窝子吗？

小胖缓过神来，他问这叫什么事嘛。

还好，谢迎没有介意。

“她的意思是，她不想因为恋爱影响学习，还是和平分手的好。”

小胖说错了话，这会儿尽力弥补。

“异地恋太苦了，你也不要伤心，她心里或许也不好受。”

谢迎当然知道。他并不在意是不是异地，只要两人相爱就好。但如果沈露不愿意，他宁肯自己痛苦，也要成全她。

凯子替谢迎打抱不平：“出不出国还两说呢，现在就提分手。”

陈天赐用眼神示意凯子不要再说，上前拍拍谢迎的肩膀。

“兄弟，现在什么也别想。好好学习，分不分手的，都得等高考完才算数！”

谢迎明白陈天赐的意思。

“我知道。”

小胖喊本吴晨：“学霸君……”

本吴晨没听见小胖喊他，而是摇头对凯子感慨：“出国有什么好，外国的月亮也没有那么圆。”

回宿舍的路上，大家都各怀心事。还没有进入大学，他们已经为未来考虑了。梦想，工作，爱情，要如何坦然面对，要如何才能权衡。也许这就是成长的烦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