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青少年展位前,李言和夏溪聊得正开心。
这俩小夫妻仿佛总有说不完的话。特别是夏溪,整个人就是一开心小鸟,每天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李言在书店仓库工作。半年前文林书店筹备分店,仓库也扩大了一倍,夏溪就是那时候来的。
仓库里的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渐渐走到了一起。
唯一让李言头疼的是,夏溪喜欢八卦,还特别爱给人组CP。不过只是熟人之间的玩笑,谁也没当回事。
看到夏溪探头探脑向这边看,罗怀特知道夏溪的脑袋里又想着什么。
看着自己和林天野并肩而立,他悄悄向旁边挪了挪。
林天野向李言投去凉凉的一瞥。
李言拉住夏溪,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夏溪嘻嘻笑着缩回了头。不过两个人的聊天也就此中断了。
晚上,绵绵细雨变成了雾丝雨。
出门散步时,林天野拿了一把伞备用,但并没有打。雨丝若有似无,他们没有说话,只静静的走着。
空气里飘荡着清新的草木香味。
罗怀特打破沉默,向林天野请教了一个写小说的入门知识。林天野认真地回答了。打开话匣子,罗怀特的问题多了起来,林天野一一解答。
随着问题越来越深入,答案却越来越浅显。
罗怀特知道这很难,但林天野做到了。
罗怀特也向简叔请教过,简叔的文字功底显然没有林天野高,但他是写实派,擅长以真实情感打动人心。
林天野的风格和简叔完全不同,他想象力丰富,所描述出来的世界也更加多丰富多彩。
“谢谢你,跟你学了很多。”
“跟你聊天我也受益匪浅。”林天野真诚地说,“你的内心世界很广阔,你要好好开发它,利用它。”
不愧是写小说的!
虽然接触时间尚短,但林天野总是轻易地看透他。
沉默寡言的罗怀特,也有着细腻的内心世界,只不过从来没有人知道而已。
“你就是我的李季老师。”罗怀特由衷地说,然后他问,“你和李老师还有联系吗?”
林天野默了默。
“他只教了我一个学期就去世了。”
罗怀特突然想到,李老师就是刘唐所说的,因为爱人背叛自杀的老师。
“对不起,可惜了。”
“是啊。”林天野站定,“我们回吧,起风了。”
话说不及,风夹着雨下了起来。林天野撑起伞,招呼罗怀特到伞下来。
那把雨伞本来只是备用折叠小伞,一个人打还行,两个人打就有点勉强。罗怀特想拒绝,林天野却将伞向他这边倾斜过来,他只好接受他的好意。
即使打同一把伞,他和林天野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察觉到林天野将伞悄悄向他这边又来了一点,他的衣衫未湿,林天野的大半个身子却置身于风雨里。
他让林天野别只顾着他,林天野嘴上说好,可手上却并没有行动。劝说无效,他只好悄悄向林天野靠拢一些,这样即使一把伞,也不会淋湿太多。
这是他第一次和林天野走得这么近,心里总觉得不好意思。远处飘来好闻的草木香味,林天野的身上,也有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恍神之间,他们的胳膊碰在一起,罗怀特悄然将胳膊收拢一些。细心的林天野也将胳膊肘向自己身体来了一些,一边打伞,一边注意不碰到罗怀特。
一位老爷子骑着单车经过。
“你们回村啊。”
“是啊,老人家。”林天野应道。
“从前面小路穿过去,快多了。”
“谢谢你啊老人家。”
不远处有一条小路斜穿过田野,如果不是老人家指路,他们还真不知道。
不过一会儿,他们走进一片郁郁葱葱的香樟树林,天突然暗下来,嗅觉变得更加灵敏。
淡淡的清冽味道,在细雨里格外清新,沁人心脾。
林天野开口道:“我喜欢香樟树。”他打开手机手电筒,眼前变得亮堂起来。
“我也是。”罗怀特伸手摘下一片叶子揉碎,放在鼻尖闻。那种清清凉凉的味道,沁人心脾。
“小时候,大院有一棵香樟树。”林天野笑着看向罗怀特,也摘下一片叶子揉碎,“香樟树的叶子都快被我摘光了。”
罗怀特笑,没想到看似稳重的林天野,竟然有这么调皮的一面。他将碎叶洒了出去。手心里,还保留着香樟树叶的清凉的……薄荷的香味。
脑海中蹦出薄荷两个字。他想起了本吴晨。本吴晨身上的薄荷味道。
他发现他和林天野走得实在太近了,于是稍稍向旁边又挪了挪。
回到旅社,罗怀特身上没湿,但林天野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
“对不起。”罗怀特歉意地说。
“没有对不起。”林天野温言道,“大夏天的,就是去雨里冲个凉,也是一件美事。”
两人轮流去冲了凉。
罗怀特看了看画架,问林天野:“我可以给你画一张速写吗?”
林天野眉眼弯弯:“为什么给我画?”
罗怀特说:“谢谢你给我提供工作,谢谢你送我画具。”
谢谢你教我写作。谢谢你给我打伞。这些话罗怀特没好意思说出来。
他坐在画架前,想了想开始动笔。林天野坐在旁边,看着他画。
画纸上,林天野的形象逐渐清晰。
“你一直没有看我。”林天野突然说。
罗怀特一愣,然后想到林天野说的是画的事,于是莞尔。
“我想好怎么画了,就没有看你。”
“虽然我也学过,不过我要人坐那里才能画。我不如你。”
罗怀特想说,我不如你的地方多了去了,但没好意思说出来。
“你看会书吧,我还得一会儿。”
林天野没有动。
“你为我作画,我想陪着你。”他说,“这是第一次有人为我作画。怀特,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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