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食堂回来后，林安一直有点蔫蔫的。她趴在书桌上，下巴抵着摊开的高数课本，眼神放空，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杂乱的线条。

李云坐在她对面，翘着二郎腿，手里转着手机，观察她快十分钟了。终于，他忍不住了，把手机“啪”地往桌上一扣。

“林安同志，请你严肃认真地回答组织一个问题。”

林安被吓了一跳，茫然地抬起头：“啊？”

李云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支在桌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眼神锐利得像侦探柯南：“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荷婷潇了？”

“轰——！”

像是一道惊雷直接在脑海里炸开，林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额头一路红到了脖子根，热度惊人。她猛地坐直身体，动作大到椅子都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她声音拔高，带着明显的慌乱，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李云，“谁、谁喜欢她了！我那是……那是欣赏！对，欣赏！荷学姐很厉害，很帅，我欣赏一下不行吗？”

她的否认又快又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但越是激动，就越显得欲盖弥彰。

李云看着她通红的脸和无处安放的眼神，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果然如此”的弧度，他慢悠悠地靠回椅背，拖长了语调：“哦——原来是欣赏啊——”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林安更加坐立不安的样子，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始列举证据：

“欣赏到走错柔道社一次，就魂不守舍了一个星期？”

“欣赏到联谊赛上，人家就弯了一下嘴角，你连躲闪都忘了，直接被放倒？”

“欣赏到刚才在食堂，明明想吃的是饭，眼睛却长在人家身上，还只敢躲在地球对面用望远镜‘欣赏’？”

每说一条，林安的头就低下一点，到最后，几乎要把整张滚烫的脸埋进高数课本里了。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所有伪装的小丑，无所遁形。

“我……我没有……”她的反驳声越来越小，细若蚊蚋，毫无说服力。

李云看着她这副鸵鸟样子，终于收起了调侃的表情，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喂，林安，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林安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带着窘迫和迷茫的眼睛。

“喜欢一个人，多正常的事儿啊。”李云耸耸肩，“而且，你喜欢的是荷婷潇诶！那么酷一学姐，眼光不错嘛！”

“可是……”林安声音闷闷的，“她那么好，那么厉害，追她的人那么多……我……”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我算什么啊。”

自卑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普通，有点小怂，除了击剑还行，好像没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优点。那样的荷婷潇，对她而言，就像是天边皎洁的月亮，可以仰望，却遥不可及。

“你算什么？”李云提高了音量，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揉得一晃，“你是我李云最好的朋友！是击剑社潜力新星！是笑起来能甜死人的小可爱！怎么就不算了？”

林安被他一连串的“夸奖”砸得有点懵，愣愣地看着他。

“听着，”李云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直视着她的眼睛，难得正经，“暗恋不丢人，觉得自己配不上也正常。但是，林安，别还没开始就自己先判了死刑。”

他顿了顿，脸上又重新浮现出那种熟悉的、带着点狡黠和鼓励的笑容：“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爱情顾问’了！放心，有哥在，保证帮你从单箭头，进化成双箭头！”

看着李云信誓旦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林安心里那点窘迫和自卑，奇异地被冲淡了一些。就像在迷雾中独自航行的小船，突然看到了远处灯塔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她还是没有勇气承认，但也没有再激烈地否认。

只是红着脸，重新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小小地“嗯”了一声。

心底那个关于荷婷潇的秘密，原本只有她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珍藏，现在，多了另一个人知道。

好像……似乎……也不是一件那么糟糕的事情。

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毕竟，暗恋这条路，如果有人陪着一起走，大概，不会那么孤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