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豫川这边的确在忙,但并不是在忙着拍戏,此时正是中途休息的时间,他正和黎羽峥站在露台门口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黎羽峥的指间烟雾环绕,全部溶在湿润的空气之中。而陆豫川只是叼着烟嘴,并没有点燃,在身边飘散而来烟气中略显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豫川这是在戒烟?”黎羽峥看陆豫川假意抽烟聊以慰藉的样子,“你烟龄多久了?”
陆豫川粗略地算了一下:“大概有四百年了吧,明朝嘉靖祭祖上货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么一个好玩意。”
黎羽峥愣了愣,随即笑了两声,只当他是开玩笑:“哈哈,嘉靖皇帝的烟袋好抽么?”
“不好抽,哪有现在方便,烟雾也更细腻一些。”陆豫川深吸了口气,“你这个牌子就很不错。”
“那怎么戒了?对于四百年烟龄来说,这可是件难事。”
“某些人最讨厌烟味。”
闻言,黎羽峥侧过头去,看见了陆豫川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无奈宠溺,不由地有一种同道中人的感同身受,心下同他亲近了几分。
“这位‘某些人’倒是个可爱的主,和励励很像。”
“你最好别认错了人,我可是会杀人的。”陆豫川斜睨他一眼,语气不善。
“我也一样。”黎羽峥将最后一截烟灰弹掉,轻声说道,“所以我已经派人把励励接走了,叨扰多日,该回家了。”
陆豫川沉吟片刻,就在黎羽峥以为自己找回一局的时候,听他开口道:
“那……这段时间的住宿费和伙食费你给结算一下?他还开了我很多珍藏的好酒。”
黎羽峥:“…………”
……
彼时的阮唯已经跟着男主人他们穿过四楼的长走廊,上了通往阁楼的楼梯。
虽然是阁楼,但空间也非常大,整体的装饰风格与四楼无异,充斥着更加刺鼻凋朽的气息。
阮唯皱起鼻子,这个味道他很不喜欢。
走了两三分钟,男主人打开了整个走廊里的唯一一扇门,并自顾自的迈步进去,小粉神情淡然,自觉地随他一起踏入大门,好像真是这俩人达成了什么共识。
暗黑色的大门在一抹粉色的裙边后面缓缓合上,但并没有听到上锁的声音。
阮唯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靠近门口,伏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很安静,安静得有些怪异。
他抓住门把手,缓缓地将门打开了一个小缝,目光向里探去。
看来这里就是所谓收藏室了,和大部分有钱人家的收藏室一样,房间里没有窗子,主要是怕自然光对里面的藏品造成一定的损害。
屋内灯光昏暗,他的视线所到之处并不见男主人和小粉的身影,勉强可以看清墙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和各种风格的画作,屋间的空地中央,半身石膏雕像鳞次栉比。
全是女人的下半身。
阮唯一惊,赶紧按着胸腔,压下自己骤然急促的呼吸声。
他定了定神,拉开大门,向其中一个雕像走去,伸手轻轻触碰上雕像的大腿,是石膏的手感,看来也许只是背后那位人偶师的乐趣。
这些石膏雕塑给了阮唯很好的庇护屏障,他弯下腰来,在石膏雕像里群穿梭,寻找着小粉的踪影。
在往收藏室里面走的过程中,他的余光扫到一旁立靠在墙上并没挂起的一幅幅全家福相片,都是在洋馆门口的合照,虽然照片里的人变化很大,但每幅照片中的环境只有一些季节差异,应该就是历代洋馆的主人按照传承,都有在洋馆留下纪念。
前面隐隐有些动静,阮唯刚打算收回视线,忽然一个巨大的发现让他脸颊发麻,寒意直冲头顶。
他打量了紧挨着的几幅大型全家福照片,果然坐在正中间的美丽女主人,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难道这栋洋馆里,女主人才是最终操纵一切的人?但黎羽峥和彦励又不缺腿,和他的执念有什么关系?
这时,前面的响动声更大了,阮唯管不了那么多,果断地从半身雕像群里站起身来,飞快地向前方跑了几步,便看见小粉缓缓地在一个皮质沙发上坐下,而男主人正从一旁的橱柜里拿出一盒透明的药剂,似乎是听到了响声,转过头来看向仅距离他几步之遥的这位不速之客。
阮唯手头没有能够一招制服男主人的武器,情急之下拽着身边的半身雕像,想要抡起来砸向男主人——
“咿呀——”阮唯发出费力的声音。
雕像纹丝不动。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傻的偷袭者,男主人呆愣:“………”
严重高估了自己力气的阮唯:……失策了。
既然都被发现了,阮唯干脆就直接换个趁手的武器,抽出腰间的匕首,猛然向男主人的头部刺去。
木头破裂的声音响起,男主人应声倒下。阮唯将匕首拔.出,勾出了几根细如发丝的丝线,中间还夹杂着一些长了霉点的木屑。
果然,难闻的就是这些木头在阴雨连绵中腐烂的气息。
此时,空中似有无数轻薄的细线散落,本来已经安详阖眼的小粉慢慢睁开眼睛,眸子里恢复了光芒,疑惑地打量着四周。
待看清身边全是腿模之后,尖叫声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阮唯一把捂住嘴巴,她这才注意到了倒在地上的男主人和手里还拿着脚蹬的阮唯。
小粉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眼眶,在阮唯松开他之后,小声地抽噎着:“我,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在片场吗?”
阮唯没跟她解释,掀起男主人的西装袖口,看到了球型关节的痕迹。男主人失去了控制,操纵人偶的人肯定很快就会发现,此地不宜久留,阮唯从墙上摘了两张小照片下来以做证据,拽过小粉的手腕,匆匆离开了收藏室。
阮唯将小粉送回房间后,在手机上打字告诉她在屋里待着,切记时刻和她的同伴一起行动。
将这一切做完,阮唯回了自己的房间,松了口气。
陆豫川那边还是联系不上,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时候信号不好的缘故。他看着手里两张6寸的照片,都是生活照,背后分别标了“1904”和“1990”的字样。
标有1904的那张是黑白照,一男一女在桌前用餐,管家正将沾了油污的白手套摘下,放在一旁女佣所端着的盘子里。
1990年那张是彩照,依旧是一男一女在桌前用餐,整体充满了现代用品。男人,管家和女佣已经是不同的模样,女人却还是那副模样,与洋馆里的现任女主人别无二致。管家正从女佣所端着的盘子里拿起一副干净的白手套戴上。
这个洋馆的主人似乎很喜欢在同一个场景拍摄类似的照片,大概从里面能找到岁月的流逝感。
不过这两张照片也只能说明,女主人已经是人偶很多年,还换了很多届不同的丈夫,真正的人偶师究竟是谁,仍然不得而知。
算了,陆豫川说不定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阮唯便带着照片去片场找陆豫川,却得知了陆豫川早就结束戏份,回了房间的消息。
回了房间居然不来找我?这人怎么自从上午受了伤之后就如此反常,不会是邪魔入体了吧?
阮唯胡思乱想着,认命地又爬到三楼,去敲陆豫川的门。
他大概敲了得有十分钟,屋内都没人开门,半点响动都没有。
奇怪,难道真的有人这么不长眼睛直接对陆豫川下手?
再说了,陆豫川的腿,女主人也用不上啊……
这件事先不能找别人,阮唯向旁边的女生房间借了根黑色的发卡。
他将发卡从转折处对半折断,从中间处轻轻弯折,用以做出一个握把。紧接着,将发卡的一段当做扭力扳手嵌入锁的底部,用拇指微微施力使其稳固,一边转着圈扭动,一边把扳手向开锁的方向使力。
他学这招本来是为了有机会撬开竞争对手公司的总裁门,现在倒是先用上了。
好在洋楼的门并不是什么高端保险的电子门,只听门阀弹了回去,门开了。
阮唯推开门,屋内没有开灯,只能看见物体模糊的轮廓,他抬手将灯打开。
映入眼帘的窗子四敞大开,白色的窗帘被狂风鼓动出圆润的形状,大雨盆倾,已经将窗口处的一大片地毯浇湿,看来窗子开着有一段时间了。
环视一圈,床上用具整洁,屋内空无一人。
他走过去关上窗子,大风鼓过,将他上衣口袋里的两张照片垂落在地上。
阮唯半蹲下腰去捡,指尖碰到那张彩色照片里管家摘掉手套而裸露出来的手腕处,注意到那里有一根细细的线条。
他抓起照片,那根线怎么看都和男主人的球形关节手腕线条一样。黑白照管家也正露出了手腕,但并没有这条线。
仔细看来,两位管家虽然长相不同,行为举止竟惊人得相似,连手腕垂下的弧度也几乎毫无差别。
这管家不对劲!
阮唯正要起身,却用余光瞄见了距离自己手边越来越近的黑皮鞋,缓缓地在他面前站定。
顺着皮鞋向上看去,对上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眸,阮唯的心脏猛地缩紧,鼻尖的空气就像是被骤然抽走一样,让他有些眩晕感。
黑色的燕尾服笔直硬挺,管家一如既往地带着亲切礼貌的笑容。
“彦先生,客人偷拿主人的东西,可不是绅士的作风,对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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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上司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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