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宋予走的时候跟猴似的爬墙走的,回来的时候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的是冷宫正门。

来给她开门的是崔玉,瞧见她脸色惨白,浑身潮湿,正欲问问情况,却见宋予一头栽倒,被她及时接住,以为是人不行了,还没叫出声来,又听肩头呼吸均匀,这才放下心来。

扶着宋予进到房里,崔玉又出去忙活烧水了。

许朝颜看着**的人躺在自己床榻,视线下移,又看着她身下被浸湿的被褥,忽然转头看向身旁的秦萧:“她没跟你说去了哪儿?”

“没说。”秦萧答。

许朝颜哦了一声:“看来你们关系也不怎么样啊。”

秦萧没回答,他们只不过才认识三天而已,谈不上关系如何。

床上的宋予突然翻了个身,大半光洁的胸膛袒露人前,许朝颜轻轻叫了声:“呀。”

动作轻快地走上前,解了床帘,轻柔落下的帘子飞快挡住呼呼大睡的宋予。

许朝颜抬眸看去,还没张口,便听到秦萧匆匆说了句:“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话没说完就走了。

她愣了一下,笑了,转头去看床上的人,隔着那层柔纱,宋予的脸看不真切,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人真的睡得很死。

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崔玉便急匆匆地走进来:“娘娘,侍卫队正在宫里到处搜查!”

话音刚落,许朝颜站起身朝外看:“出了什么事?”

“方才我听那路过的宫女说,是有刺客进来了。”

说到刺客,许朝颜和崔玉不约而同看向里屋正在呼呼大睡的某人。

崔玉:“娘娘,侍卫队应该就快搜到咱们这儿了,你说咱们要不要把她交出去?”

交出去,无疑是最能撇清关系的做法。

但许朝颜没同意:“就算交出去,那个狗皇帝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连累我们被抓。”

“先不着急,阿玉,”许朝颜示意门外,“你去问问她的……朋友,看他作何打算。”

崔玉到院里去找秦萧。

得知此事后,秦萧说:“抱歉,是我与宋姑娘为二位添了麻烦,我们这就离开这里。”

崔玉见他这么一说,有些于心不忍。

秦萧一个进了宫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人,要走,谈何容易?

再说那侍卫队,他们不知道,但她可知道,一旦被那侍卫队抓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进了刑房最不济也是要脱层皮的。

就像那位宋姑娘一般。

想到宋予,崔玉继而想到了方才给她换下湿衣时,不小心看见的那身伤。

都伤到了那种程度还能自己走回来,并且伤口也没有恶化的趋势,足以见得这人的恢复能力有多强。

但现在人毕竟还在昏睡,贸然带人走,他们两个人在这么大的皇宫里,又能走多远呢?

崔玉抿着唇,秦萧已从她面前走过,正往屋里走。

她赶紧叫住他:“哎!秦公子留步,我有个法子。”

……

宋予这一觉睡过了一个白天半个黑夜,醒来时是深夜。

睁开眼看到一张放大的脸,跟自己凑得鼻尖都快碰到一块了,吓得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把那张脸直接扇开。

只听那声哀怨的呼痛声莫名有几分熟悉,她怔愣起身,看到秦萧捂着半边脸颊,这才缓过神来,张口便是:“你想偷亲我啊?”

秦萧一听这话,是脸疼也顾不上了,两只手连忙摆了摆:“误会误会!此等小人行径,秦萧断然不敢为!”

宋予见他这么大反应,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了。

要不是知道此时坐在不远处慌忙摆手,满脸通红的人是个叫秦萧的古人,她现在一定上脚踹了,不仅如此,还要一边踹一边问:“还小人行径?这些事儿你还干的少了?!”

但那是秦萧。

至少在她还没找到证据证明秦萧就是许粤之前,他就只是秦萧。

宋予垂下脑袋,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换了。

秦萧的手没有摆动了,因为他看宋予似乎没有要继续追究刚才的事。

收回手的下一秒,宋予突然抬起头,稀松平常的语气,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小到不行的小事:“你脱我衣服了?”

秦萧正准备摆手,但宋予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自己的外衣被人用蛮力扯开了。

宋予睡醒了,不,应该说是睡饱了。

她感觉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脱起衣服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她像剥壳一样剥掉了秦萧的外衣,紧接着又去剥下一层。

秦萧挣扎得像个黄花大闺女,他到底还是习过武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他刚想把宋予从身上掀开,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她带着一身伤回来的画面。

于是出手的力道小了,小到宋予继续岿然不动,稳稳骑在上头,压他在坚硬的沙地上,后背硌得生疼。

被脱衣服是一回事,被压在地上磨得后背疼又是一回事,最关键的一回事是他现在觉得浑身燥热,好像四周都笼上了一层天然屏障,将他们两人生生隔绝于天地之外。

他眼中只看得见她,他耳边只听得见她,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感受她。

秦萧不挣扎了,漂亮的桃花眼透出深深无奈,又像一种妥协。

他甚至连两条顽强抵抗的腿都静止不动了,宋予骑在那的时候,顺带还能靠着他的腿省点腰力。

他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宋……宋姑娘……”他说。

宋予则全程没关注别的,只想着一件事:脱回来,不然亏了。

她宋予吃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吃亏。

她不记仇,向来是有仇当场就报了。

所以她现在忙着报仇,根本无暇顾及手底下的活鱼是变了野猪,还是兔子。

自然,也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

宋予听他嘀咕了什么,以为他是在解释不是故意脱她衣服之类的话,她还抽出空来应了一声:“我不管,今天这衣服我必须得给你撂下。”

话音刚落,只听“刺啦”一声,秦萧清楚感到上身一阵凉意,看见宋予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从他身上起来,她笑得很夸张,跟他见过的姑娘都笑得不太一样,他避开了那双笑眼,偏头看向另一边,僵硬地抓过扯坏的衣服把自己重新盖住。

他长呼一口气,感觉指尖隔着衣服,在微微颤抖。

门吱呀一声开了,崔玉探身进来,面色红润,语气有些怪:“侍卫队的人都走了,你……你们现在出去还是,待会儿?”

秦萧没回头,咽了口唾沫。

她都看见了,又或许都听到了。

他没脸见人了。

宋予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我说怎么到这么个小屋子来了,原来是为了躲那些官兵啊。”

秦萧听到她的声音渐渐远了:“都找到这儿了?我睡多久了?”

直至听不见了,他才慢慢起身,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梦中见过的姑娘,是个怪人。

这位怪人跟着崔玉走到院子,听着崔玉跟她念叨刚才的情况,沉默的听着。

崔玉见她一言不发,又回头看了眼刚才他们两人躲藏的屋子,回想刚才看到的画面,她噤了声,嘴角轻轻勾起,不觉笑了。

她最初见到这两人就以为是一对夫妻,不然为何要拼死相救。后来她给宋予换衣服,又发现秦萧红着脸避到了院子,她又以为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

然而看过了方才那一幕,崔玉又一次确定了,她最初的猜想没错。

宋予对崔玉的猜想一概不知,一门心思琢磨着刚才发生的事。

刚才,她看的清清楚楚,秦萧右边肩头有块疤。

跟许粤肩膀上的疤痕一模一样!

宋予之所以清楚这疤痕的位置,是因为这疤痕本就是出自她口。

那年她五岁,第一次见到许粤。

七岁大的许粤长着白净的脸蛋,清秀五官,总是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人说话。

他的瞳色很浅,眼睫浓密纤长,在阳光下,像混血儿。

小孩都喜欢漂亮的,许粤像个瓷娃娃一样漂亮,她很喜欢。

因为夏天常常跑出去玩一整天都不知道回家的某人,此时站在许粤身边就像一块小黑炭。

许粤不止是看起来像个瓷娃娃,就连性格也像。

他们当时只不过才第一次见到,许粤就自然而然过来牵住她的手,温柔地问她:“妹妹,要不要一起去玩呀?”

五岁的宋予对上七岁的许粤,是磁铁的南北极,永远无法相安无事。

许粤刚牵住她的手,她突然就怒气冲冲撞倒他,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咬得人哇哇大哭的时候,她还不松口,直到大人们发现了这一幕,上去把他们分开的时候她才终于松口。

看着眼泪汪汪的许粤,她义正言辞道:“以后,我见你一次,咬你一次!”

因为,妈妈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可这个许粤,竟敢没经她允许,擅自牵她的手!

宋予这一咬算是咬出了名声,在那之后,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方圆百米的小男孩都会避而远之。

唯独许粤。

唯独他不走。

他在被咬之后,在宋予被妈妈揪住后颈快要挨打的时候,冲上来挡在她面前。

他的眼泪还没干,声音里也带着哭腔。

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年,但宋予依旧记得许粤当时说的话。

他说:“不要打妹妹,她不是故意的,如果要打她的话,那就连我一起打吧!”

他叫她妹妹的时候,五岁的宋予瞪着他,在心底恶狠狠地想:我才不要你做我哥哥呢!

后来许粤确实没当成这个哥哥。

他当了她的男朋友。

他是她的初恋。

唯一且仅有的,初恋。

许粤失踪那年,宋予刚过20岁生日,算算日子,他离开她也有五年了。

彼时,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五年后再次见到他。

再次见到,一个与许粤有着同样疤痕的男人。

他不叫原来的名字。

宋予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院子里匆匆走来的身影,心头叹了一声:他现在叫秦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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