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至,沈时节已经大致知道林尘渊是做什么的了,他也跟着开始修习这门法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度灵是不可能做到的事,而天生带灵的沈时节却像是为度灵而生的——但当初沈时节生活的霜城从未出过一名度灵人。
天街小雨润如酥[1],清明一到,林尘渊就显得比往常忙上几倍,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带着一身的疲倦,却总在见到沈时节的时候收敛得干干净净。
“怎么又一个人坐在这里?”
“等你吃饭。”
“啧,屋里有灯不坐,净坐在这林子里,黑漆漆的。”
“我又不怕。”
沈时节坐在山路边上的一块光石板上,也不点灯笼,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林尘渊逗他:“要是哪天我没看见你,叫你被山里的物什叼去了怎么办?”
“我又不大你也不瞎。”
林尘渊失笑:“翻了天这是。”
他牵起沈时节的手,上面不知被哪家顽皮的虫儿叮了几个红点点。林尘渊轻轻摸了一下,便又开口:“本身就没几两肉,还叫虫子占了便宜,回去多吃点,免得虫子都嫌你瘦。”
沈时节撇撇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他心里闷着事,但又不敢说出来,没被牵着的那只手便一个劲地绞着衣服边。
“有话就别闷着,那衣服也怪可怜的。”
沉默良久,小时节终于憋出了半句话:“我想和你一起下山。”
林尘渊愣了下随即又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其实林尘渊有想过培养他做下一个度灵人,但沈时节的身世始终横在他面前,加之他年纪尚小,怕是适应不了那鬼垣之地,是以林尘渊一直将他当作猫崽子养着。
“这都晚上了还下什么山,待明儿寻个时段再带你去。”林尘渊如是逗他。
沈时节抿了抿嘴唇,“不是下山去集市。”
“那做什么,找个玩伴么?也不是不行,你也总不能一直闷在山上,明天就叫林霜带你去。”
“不是......不要玩伴,只要你。”沈时节被他绕着,气得嘟起了小嘴,他缓了缓又瞪着眼睛看向林尘渊:“要和你一起,你去哪我去哪,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说着便手脚并用扒着林尘渊的一条腿不放,活生生的跟个挂件似的。
林尘渊看着这个今日特供的新鲜挂件,失笑出声,他抬起脚慢慢走向屋子。“那你可得抓紧了,没准掉进草堆里我可找不到你。”
清明时节,白日里虽暖和宜人,但到了夜里又成了春寒料峭。刚进屋里,林尘渊就听得腿上的挂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弯腰将挂件抱起来,用外衣将小崽子裹起来,望着那还饱含泪水的眼睛,轻声问:“还冷么?”
小团子摇了摇头,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晚饭很丰盛,热气蒸腾模糊了人影,只留得温馨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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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面京城的天空乌云压城,昏暗的皇宫内,新来的国师站在窗边,手上正不停摊着一些不知名的草药晾晒。
“轰——”雨下得突然,转瞬间便将白玉地板浇了个彻底。
“国师,夜凉雨大,还是赶紧将药材收起来吧。”随侍的童子跟过上一任国师,心思谨慎的很但这么多时日过去了却还是没摸透这位新官的脾性。
“你懂什么,无知小儿。看着些,别叫这雨淋湿了。”
“是。”小童子上前,将被风吹成一团的草药摊平,一不小心,他对上了国师面具之后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其明亮的眸子,此刻正闪着狩猎前的精光。
......
京城的风雨尚未吹到江南,一夜无梦。
幽清的竹香伴随着江南夜雨的凉意,偷偷地钻过窗缝,在沈时节的鼻子前晃荡,时不时挠挠他的鼻头,终于——
“阿嚏——”沈时节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揉了揉通红的鼻子,慢慢的从林尘渊的怀里清醒。
若要问为什么是从林尘渊怀里醒来,嗯......这是一个绝对不能对外宣扬秘密!我们小团子夜里被林霜原型冒着瘆人金光的竖瞳给吓着了,虽然林霜表示并不会有下次了,但是小团子还是赖在林尘渊的房间里当他的腿部挂件。
“醒了?”林尘渊侧身躺着,显然已经清醒多时,“醒了就别赖着了,我带你下山。”总不能什么都不带他见,既然天生带灵,那些邪祟早晚都要遇见,何不现在就早早带他见识,空有一副花架子,留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听到要下山,沈时节立马清醒,床也不赖了,腿部挂件也不当了,自己乖乖地穿好衣服洗漱。
[1]出自:唐·韩愈《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其一)》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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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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