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楼顶的露台,对着厚甸甸的宽阔雪地,康涟洏直接眼冒金光。
这么优质的一片雪地,够她完成手上的任务了!
钱途可期吖!
马上有条不紊地开干。
耳边忽然传来几声鸣笛声,仿佛近在咫尺,刺得她头疼。
她晃晃脑袋,继续动作。
没过两秒,喇叭声又起,更加聒噪。
康涟洏手一抖,尖尖的城堡顶部就被削落,摔得稀碎。
她愤愤起身,怒瞪隔壁露台。
似有所感应,隔壁的茶棕色隔离墙刷地落下,隐约现出一辆车的轮廓。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隔离墙,把门禁卡贴上感应器。
这边的墙面也落下,两片露台便融成一处。
一辆银灰色的宾利停在那边的露台中央,前车窗打开,驾驶座上的男人朝她微笑致意:“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只是想把车停好。”
嗓音低醇悦耳。
康涟洏却愉悦不起来:“那你停啊!”
男人怔了下,却没说什么,重新踩油门、打方向盘,前进,再倒车。
两次下来,康涟洏就看明白了,赶紧唤他停下。“你一定要停得横平竖直的吗?一点儿都不能歪?”
喇叭也不能少摁,可真是个神仙人物。
“不行。歪着我难受。”
男人仍是笑得谦和,但语气坚定得很。
“那你下车,我帮你。”
就算他不按喇叭,看着洁净雪地上的凌乱车辙,康涟洏也难受。
男人顿了下,似乎不相信她。
却依言下了车,往远处走开。
康涟洏这才看清,他漆发清眸,年轻俊气,高挺的身形撑起长及小腿的格子大衣,气质峭拔明澈,不动声色地立在雪地上,就是一幅写意画。
还真是个小仙男。
幸好常常被宋美艳洗眼,不然都要被他迷了眼。
康涟洏溜着边边角角过去上了车,三两下就把车子停好,探出脑袋朝小仙男喊:“到位了没呀?”
小仙男眼神晶亮,朝她竖起大拇指。
康涟洏舒了口气,熄火下车。“那你不要再按喇叭了,听得我心都碎了。”
“抱歉。我好像稍微有点注重仪式感了。”
小仙男笑着走近,美貌在康涟洏眼前放大。
“说话也委婉。”
康涟洏乜他一眼。
还仪式感,根本就是闲出花儿来的强迫症。
“刚才惊扰了你,还占用了你时间,我帮你一起做雪雕吧。”
小仙男指指她的城堡,“还没封顶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
康涟洏气性又上来:“你猜我为什么烦你按喇叭?”
小仙男摇头轻叹:“心脏不好,就不要总是动气了。”
康涟洏拧眉,“你是医生?”
“心脑外科,刚回国。”
“知道了英国绅士。”
康涟洏走回自己这边的露台,继续砌城堡。
“奇了,你怎么知道我从英国回来?”
小仙男看着清冷,却意外的话痨。
“从你的驾驶习惯和穿衣风格看出来的。”
康涟洏无奈地撇脸看他:“医生,我现在不看病。你快去照顾别的病人吧,好吗?”
“现在是休息时间,而且我今天休假。”
“那你就去约会好吗?小仙男!”
小仙男愣了下,勾唇轻笑:“小姑娘,我应该比你大五六岁。”
“你有本事比我大五六百岁!”
康涟洏转回头去,不再理他。
总算把城堡堆好,她拍了照,又开始做猫猫狗狗。
拍完照后,又把被颜料沾染的雪挖走,再用干净的雪继续下一个作品。
“你在向南方的朋友展示北方的雪景?这么团结同胞的事情,我也想出一份力。”
康涟洏抬眼对上某双清冽的眼眸,“你怎么还在啊医生?”
“我姓楚,名夜阑。‘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的夜阑。”
“哦,楚医生。你怎么还在?”
他应该叫夜枭。夜里估计比猫头鹰还能闹腾。
“那边的雪你可以随意用,化了也是白化。除了车辙印,其他都是干净完整的。刚才我踩着你的脚印过来,也没搞破坏。”
小仙男观察力不赖,不愧是学医的。
康涟洏抬眼看看那边的露台,还真有点馋。
再看眼太阳,干脆地朝楚夜阑点头:“谢谢楚医生,这是你应该做的。”
要不是因为他的停车小插曲,自己也不会被耽误时间,打乱节奏。
楚夜阑依然好脾气地笑。
搞得康涟洏都有些过意不去了,“那啥,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我爷爷。”
“那他怎么不叫你‘铁马’?会更有气势。”
“...”
国内的小姑娘最近都这么聊天吗?
-
特护病房内,宋凛川翻着文件,偶尔抬眼看看露台的监控,不时发出哼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一旁的江特助却清楚,他家老板气得就差开口说话了。
“楚公子这么耽误事儿,康小姐肯定对他没好印象。只不过用了他的露台,才不好打发人走。这雪多地方大,康小姐才好尽快做完任务回来。不然她待时间久了,您又得担心不是?”
【我看她乐在其中。】
【楚夜阑就是头披着人皮的狼,惯会伪装。】
【她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像我一样,和善端方吗?】
“...”
老板对自己的认知,越发成迷了。
江特助觉得肩上的担子更加重了。
看了眼监控,赶紧提醒:“康小姐下来了,关了吧。不然让她瞧见了,还以为您在监视她。”
怕她?
宋大少不为所动,继续看文件。
陪他在温暖如春的室内看偶像剧,十分钟就睡着。
跟陌生男人在冰天雪地里演偶像剧,她倒精神十足。
如此失职的护工,他会怕她?
自动门响起,康涟洏一身寒气地走进,先跟两人打了招呼,然后把工具车拖去储物间。
江特助下意识去看监控屏幕。
漆黑一片,映出他瞎操心的脸。
“老板,送给你。”
康涟洏从储物间出来,手上捧着一只小雪人,圆滚洁白,憨萌可爱。
宋凛川乜了眼雪人,一脸嫌弃地坐远了些。
康涟洏不解地看了眼江特助。
“先放冰箱里吧,别化了。”
江特助笑着提醒她。
对哦。
康涟洏飞速把小雪人送进冷冻室,又折回来,坐到宋凛川身边。“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宋凛川淡瞥她,神色比外头的冰雪还冻人。
【你身上凉,离我远点,别冻着我的脑子。】
康涟洏看着投屏器上的字句,眨眨眼,看向江特助:“江哥,你又办错事儿了?”
害得她被迁怒。
江特助微笑:“老板是担心你着凉,让你赶快把衣服弄干。”
“是有点冷。”康涟洏打了个寒噤,起身去烘房。
吹得干爽暖融的出来,屏幕上的字又变了。
【你先回去,最近暂时不用过来。我有事。】
看上去是有事。
康涟洏想了想,还是关心道:“什么事啊?需要我--”
宋凛川霍地起身,目不斜视地进了卧室,并用力摔上了门。
“老板可能有些心烦。他大半个月都没现身公司,难免有人借机生事。”
江特助如是解释。
康涟洏了然,“公司那么大,有小人也正常。”
那也不该对她甩脸子呀!
“哼!幸亏我不是他真正的未婚妻。不然他这样阴晴不定,还动不动冷暴力,我很容易享年二十二的!”
康涟洏拽起包包,气哼哼地走人。
江特助在客厅等了几分钟,去敲卧室门。
“老板,康小姐下楼了,我让阿卫送她回去。”
卧室门打开,宋凛川立在窗边,指间烟气袅袅,另一只手擎着红酒杯轻晃。
“您现在不宜沾烟酒,这要让康小姐知道了...”
他家老板一个眼神,江特助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那眼神,怎一个怨念了得!
【你去查查,多金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不是您不高兴吗?康小姐多开心。
江特助嘴上应着好,不耽误心下暗诽。
【再把我住院的消息放出去。】
江特助脑中闪过公司最近的股票走势图,点头:“您是该露个面了,稳一稳股价和人心。”
【就说我突发急病,目前还在重症监护室。】
被康小姐气的吗?
江特助瞬间反应过来,“您是想彻底拔掉那几颗锈钉子,再推行电动化方案。”
【那叫栋梁。】
宋凛川轻晃手指,对自家特助的话不置可否。
【宋氏股票即将动荡,全指望我们的三位董事,鞠躬尽瘁,力挽狂澜呢。】
“明白。我再跟沈总通个气,请他配合。”
江特助默默地给三名董事点蜡。
“记者和探视者是否一概拒绝?”
【拒绝。】
【盛家如果来人,就说我不方便接受长辈们的探视,怕折寿。】
您直接报盛寒时的身份证号码好了。
江特助八卦之心顿起:“您有要事跟盛公子相商?”
宋凛川凉凉地瞥他一眼,将不曾入口的香烟丢入烟灰缸,再以红酒浇灭。
是要好好跟他讨教一下考古方面的问题。
* * * *
研究所里,积淀千年历史的古籍散发出陈朽的气味,因着湿润的大雪,更多了些阴沉的味道。
盛寒时坐在这些古籍中间,一直盯着手机界面,脸色更阴沉。
叩叩!
助理敲门进来。
“教授,安小姐过来送她的个展邀请函。”
“不是送过了吗?”盛寒时皱眉。
“是。她说您一直没有确认是否到场,所以亲自来问问,是不是对她的活动安排或作品有意见。人还在会客室等着。”
“你去招待一下。就说我自认才疏学浅,是西方艺术门外汉,不方便去捧场。”
“已经说了。但安小姐说,她有一些关于康小姐的事情,想当面跟您聊聊。”
“还挺执着。”盛寒时哼笑一声。
“外国人大多爱晒太阳,晒得皮肤厚厚的,自觉很健康。我看安小姐在国外待了几年,面皮也特别健康。”
助理附和着笑了笑,没有吭声。
都道他家教授疏淡有礼,那是因为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教授懒得动情绪。
遇上憎恶之人,也是会极尽挖苦讽刺之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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