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蛾子?你别怕!”
宋伤员毫无就医自觉,立刻爬起来,视线如激光灯,照谁谁头疼。
主刀医生悄悄跟麻醉师交换了个眼色:必须得上麻药,不然待会儿弄疼这位祖宗,他能把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们变成真正的天使。
“你!你正在作超级大的幺蛾子!看不见吗?!”汪漪没好气地瞪他。
后者的气焰顿时弱下去,重新趴回去。“打麻药会损伤大脑,你不是喜欢聪明的么?”
“把你的恋爱脑打坏了,你不就更聪明了?夺好。”
“不行。不喜欢妲妲的大脑,送给火锅店做脑花人家都不要!”
“谢谢宋总抬举,我姓汪,不姓万。这话你不如送给许总,他一定能派上大用场。”汪漪中肯提议。
作为中文系才子,许骁公关能力一绝,小作文阴阳怪气玩得溜,跟别人说话时永远压人一头,唯独不会对千金姐姐说情话,一对上她的目光,就脸红结巴,说得最成功的情话就是“你姓万,所以你是万人迷。”
“行。我把这话卖给他,钱给你。”宋总安排得明明白白。
汪漪看看他,疑惑地望向医生:“他是不是中毒太深,回光返照了?要进icu吗?”
凶徒所持的那把刀上,据说淬了毒。
“那倒没有,不过也不能再耽搁了。”医生语带急切。
宋少只顾着追老婆,也不知道是忘了疼还是疼麻了,那刀子可是扎进了骨头里啊!
汪漪蹙眉,又垂眼睨人:“你到底打不打?”
耐心告罄的模样,像在发出最后的警告:要么打麻药,要么被她打麻。
“那你替我签手术同意书。”宋大少妥协般开口。
“等你进icu了,我给你签放弃治疗同意书,亲手拔管。”汪大小姐冷声回应。
宋凛川眉梢一挑,唤医生:“安排我进icu吧。嘶……”
“给他上麻醉吧,连脑子一起麻住的那种。”汪漪重重地按着他的伤口,浅笑着向医生提议。
医生自然不敢用那么重的量,不过这一番折腾下来,宋凛川的身体也支撑不住,到底是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经在病房,入目的是两脸关切的父母。
“儿子,你可吓死妈了。怎么样?疼吗?”同所有母亲一样,傅风华在外再精明冷静,面对受了伤遭了罪的孩子,也心疼得紧。
“没事,小伤,养两天就好。”宋凛川嗓音干哑,没看见想一睁眼就见到的人,目光也黯淡下去。
“妲妲去做心理疏导和笔录了,结束后就直接回家休息。后面的事就交给公安,你也好好休养。救她是你自愿的,手术她也陪你做了,汪家那边的谢礼也已经送到,你最好不要仗着受伤再耍赖发疯。”宋全斌一双利眼看透儿子的心思。
宋凛川眉心拢起,像是没听见。“她怎么自己去做笔录了?吓到怎么办?那些警察一个两个跟夜叉似的。”
“做笔录本来就应该单独进行,难道你还能陪着?我看你又欠抽了!”
宋全斌抬脚想踹他的床脚,又在妻子的瞪视下忍住。--其实就算妻子不拦,他也没打算再动手。这一年多来,鞭子都快抽烂了,也没把这犟种的歪曲心思扳正。
“您最近犯懒了,鞭策我不及时。父亲,不能因为升了顶衔,就开始懈怠了啊!”宋犟种不仅是欠抽,还主动找抽。
宋全斌一梗,瞬间会意,幸灾乐祸地瞅着儿子露出病号服的纱布。“是不巧,早知道你要英雄救美,我一准儿提前一个小时狠狠抽你一顿,助你演好一出苦肉计。”
“您现在说什么都是马后炮了,以后好好表现吧,下不为例。”宋凛川意兴阑珊地摆摆手。
“臭小子,活该挨刀子!我跟你爸为了多给你争取点与妲妲单独相处的时间,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过来,你就这态度?!难怪妲妲不要你!”这下傅风华忍不住了,直接把手中的饭盒抡到他手臂上。
宋凛川无动于衷,沉默垂首。
宋全斌清了清嗓子,悄悄给夫人递个眼色。
可以一直打,但不能老打击,看来犟种是认准了妲妲,不帮上一把,这儿子迟早要出家。
傅风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过于耿直了,开始打岔:“先吃点东西吧,补充点营养。”
“妈,您是不是经常打我爸?”宋凛川忽地抬头,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也没有,你爸又不经常回家,再说我那点力气,那是打吗?那叫夫妻情趣。”傅风华倏地红了脸。
“‘打是亲,骂是爱,情到深处用脚踹。’”宋凛川若有所思:“妲妲还挺喜欢打我的,也喜欢我的钱,我还是很有希望的。”
“……”
刚才医生说麻药用得重了些,她看还是轻了,恋爱脑清醒得令人钦佩。
傅风华摇摇头,明知徒劳,还是开口提醒:“你正常一点,不要破坏汪宋两家的交情。你奶奶对认妲妲作干孙女,也是十分期待的。”
宋凛川顿了顿,刷地拉过被子躺下。“您二位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你趴着,这样背不疼吗?”傅风华被他不顾伤处的大动作惊到。
敲门声响起,傅风华以为是秘书,随口喊“进”。
“宋哥哥还没醒?”汪漪迟疑地往里走了两步,“那我走?”
“你叫我什么?!”宋凛川忽隆又从雪白的被子里起身,诈尸一般。
傅风华被吓得一激灵,直拍胸口。
宋全斌扶住妻子,低斥儿子:“我看你是没什么事,尽琢磨着把你妈吓出点事!你爱吃不吃,我们也管不了你!”
随即转向汪漪,和颜悦色道:“折腾了这么久,妲妲也累了吧?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汪漪看了眼宋病号。
“不用管他,病人需要静养,大家都挤在这里,反倒不利于他恢复。你们性别不同,也不适合单独相处,要不一起走吧?”宋全斌摆出铁面无情的将军范儿,仿佛跟儿子断绝了父子关系。
“爸!”宋凛川暴躁地叫了声,翻身就下了床。
看架势,宋首长再多说一句,就真没儿子了。
汪漪笑了笑:“宋伯伯,傅阿姨,我爸爸妈妈在隔壁等你们,想跟你们说几句话。正好我也有个私人问题想和宋哥哥请教。”
“好好,我们先过去。你也不要在病房多呆,晦气。”傅风华应着声,已经揽着丈夫出门去了。
听听,这叫什么话!
宋病号呕得要吐血。
汪漪瞄了眼他的背部,按响呼叫铃。“别激动,伤口裂开了。”
宋凛川倚回床边,面上的愠色不觉转作笑意:“怎么?终于认识到哥哥的好了?不过,我可不想认你这个妹妹。”
“没关系,我还有好多哥哥呢。跟我们家交好的世家多了去了。”汪漪边说边扯开他后衣领,瞪仇人似地瞪着那洇出纱布外的红色。--又得多出医药费和营养费。
“咳咳……”
宋凛川一口气不顺,苍白的脸蹿上些血色,很是动人。
汪漪注视着他:“你看,咱俩就适合做陌生人。你一靠近我,不是受伤就是破财,还连累我破财。”
还有生气。
宋凛川缓了缓呼吸,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口舌之争上。“你想问我什么问题?”
“你疼不疼啊?一个人能照顾自己吗?需要我喂你不?”汪漪语气轻柔,猫儿眼里的关切几乎要溢出。
“疼死了……想吃点东西补补,尽快恢复,省得你多操心。”嘴巴快过脑子,猛男下意识撒娇。
汪漪眨眨眼,调起床位桌,抱过傅风华放在床头柜上的饭盒。“我收到了很多生日礼物,每天拆一点,今天轮到你的了。你想我打开这只饭盒,还是那只匣子?”
“你--你准备好了解真相了?”宋凛川才坐回床上,又憬然弹起。“临水那边的人,你想好怎么处理了?”
“什么‘处理’?又不是过期商品。”汪漪斜他:“你不是希望我去看吗?”
“决定权在你。”宋凛川淡然一笑,却掩不住眼眸深处的担忧。“其实看不看无所谓,你那么机灵,早该猜得差不多了。”
“那你说说,我俩谁猜得更准?谁相信人性本善?”比起他罕见的纠结神色,汪漪表情多有轻快,似乎对从前的事情不甚在意。
宋大少的狠辣手段与顶尖样貌一样出名,善良这个词显然不太适合他。
“叶钦泽报名了无国界医生,但不符合条件。我就推了他一把。邱女士总是念叨许久不归家的患有心脏病的女儿,我就送她去了孤儿院,那里有很多需要照顾的患有心疾的女孩儿。”他一层一层地打开饭盒,把菜摆好。“宋氏热衷慈善,我总要成人之美。”
言外之意,那位技艺高超的康木匠,由汪大小姐决定去处。
“那我回去开盲盒了。”汪漪平静地转身,移步。
宋凛川这次没喊住她,只是神情仍不见松快。
汪漪一拉开门,华特助差点摔进来。
“大小姐好。”他憨憨一笑,拧了拧门把。“我就说吧,这门锁坏了,你还不信。”
这话是对着紧随其后的宗医生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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