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凛川一通操作后收起手机,表情淡然地吃东西,明知故问:“康助理收了?”
“心脏病人,别的方面不能快,收钱的速度无与伦比。”
得嘞,怪得老板心情和顺了。没被康助理拉黑。
江特助舒了口气,“待会儿您吃完早餐,先查看邮箱里的照片主题邮件。”
“什么照片?”
“昨晚您和康助理相处的照片。摄像头什么的酒店肯定没有,应该是出入房间的几个工作人员泄露的。”
宋凛川放下筷子,取过平板。
片刻后笑道:“拍得不错,气氛很到位。曝光到哪家媒体去了?”
“没公开呢。我们监测到有人私传,先给拦下来了。”
江特助被老板笑得头皮发麻,怀疑自己判断失误。“您希望这些照片被曝出去?”
“不然呢?我为什么想方设法让多金留宿。”宋凛川抬眼望过来,眼神幽寒如深潭。“江特助,你似乎有点因私废公的倾向。”
若是其他事,江特助绝不敢再多说半个字。但跟康助理有关的,江特助十分坚定地认为,就算当下被骂得狗血淋头,也比将来有些老板翻旧账时痛恨自己不作为继而把自己整得死去活来好得多。
他清了清喉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稳下来:“老板,有没有一种可能,您再重新寻找合作对象?”
然后跟康助理解了约,正儿八经地跟人家处对象。
最后这句,虽然他没敢明说,但老板一定懂的。
宋凛川自然听得懂,但神色平静,唇角微勾,像在听与己无关的可笑言论。“不可能。也没必要。”
说完把平板递过来,“用这几张,其他的氛围感不足。”
江特助接过来一看,不由笑叹:还是舍不得呀!
原本的照片,他已经将暴露出康助理面部的给剔除了。老板更谨慎,连露出脖子和手的都给删了。外人看不见女方的其他特征,可不只能看氛围感了么!
宋凛川喝了口汤,又道:“还有那个医生,处理一下。”
医生?
江特助微愣,即刻明了:“他偷拍,被您撞见了。”
宋凛川颔首,“鉴于他勇气可嘉,主动作死,我给他个面子,稍微配合了一下。”
江特助眨了眨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不是说将来老板和康助理非得怎么样,但自己就是觉得,老板多少也有点作死的势头。
特别是在康助理出众讨喜,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莫名地,江特助就替老板生出股危机感。“对了,盛家那位有新动向。”
“他不是还在秦城?”
“是的。”
“那能有什么?”宋凛川淡然地往面包片上涂着鱼子酱。“把资料发来,我得空再看。”
“好的。”江特助应下,看了看他。
盛寒时那边,老板似乎很放心。
不过自己也放心。康助理跟那位盛教授的专业理念大相径庭,且天赋和灵气在他之上。盛寒时表面上看着温和,其实也傲气得很。一旦康助理成长为独当一面的行家里手,两人的关系好则淡化坏则恶化,确实没必要多担心。
正好来了电话,江特助起身到一边去接,再回来时,便转而跟宋凛川汇报起了空运事业部的一个急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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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华州西郊的考古工作取得重大突破。清理干净表面的覆盖物后,墓室的轮廓渐渐显露,虽然历经千年,灰颓破败,但从其规模、建筑用料和出土文物,可想见墓主人的高贵地位及当时的盛世繁华。
康涟洏这会儿没在墓室内挖挖铲铲,而是开着小型挖掘机,围着遗址打转儿。
最新的进展显示,这里确实是一位两汉贵族甚至皇族的墓室。他生活奢靡,极擅享乐,贪恋红尘。不但给自己修筑了庞大的墓室,还将阳间的豪宅也依样搬了进来。如果能复原其形制,不但可以进一步确认墓主人的身份,甚至能窥见当时的社会百态、市井风貌。--想想就令人兴奋得尖叫。
如今豪宅的轮廓依稀,只有三分之一部分可以大概画出,剩下的三分之二,就要靠只言片语的野史,一定的建筑知识积累加上大胆的想象了。
虽然康涟洏是个行业新手,但佟教授却对她颇有信心,力荐她来做这项工作。
而且地下坑道狭窄,能坐进小型挖掘机,既熟练操作又不会破坏遗址,还能随时记录下新发现的人选,也就属她最合适了。
一个小时后,康涟洏将挖掘机开出坑道。
刚刚停稳,就听见有人唤她。
康涟洏转脸对上玻璃窗外男人的笑脸,又惊又喜:“盛老师,您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你没空见我,只好我来见你了。”盛寒时朝她伸出手。
康涟洏扶在车门上的手微顿,略略绕过他,下了车。
虽然旁边没人,也得注意距离。
盛寒时笑容僵了僵,很快恢复。“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
康涟洏笑了下,“我说的不算,得先跟佟教授他们报告了。”
“我相信你的专业,提前恭喜你。”盛寒时跨步上前,抬臂抱住她。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还不是抱一下就松开的那种。
康涟洏整个儿被圈在怀里,身体被箍得发疼,呼吸也开始发紧。
“盛老师,可以了,谢谢。”
她挣扎着想脱离男人的怀抱,未果后便果断手掐脚踹,依稀听见闷哼声。
在她终于挣出一点空隙,准备提膝之前,盛寒时求生欲极强地松了手,同时轻唤:“小恩人。”
“你说什么?”康涟洏迅速退远,一时没听清。因为盛寒时刚才的举动,眼神充满防备,语气明显不耐烦。
盛寒时隔着数米的距离望着她,眼中却盈满怀念与欣喜。“十三年前,你八岁,还住在点金郢。有一天,你遇见了一个狼狈的十五岁少年。他向你求助,跟你介绍他名字的来历:寒时东风御柳斜。你还打趣他的名字,说这不就是冷饭吗?你记得吗?”
“冷饭。。。不就是剩饭?剩饭,最适合用来做炒饭了。”
康涟洏皱眉呢喃,仿佛在自言自语。
“没错!当时你也是这么说的。你还用你身上仅有的钱给我买了炒饭,打电话报警。”盛寒时更加激动,举步想迈近。
康涟洏又后退几步,“那肯定不是我。我不可能把所有的钱花在一个陌生人身上的。你绝对认错人了。要不你再找找?”
这个人看来是对盛大少挺重要的,他有点病急乱投医了都。
“是你!我确定!其实这次去西安,我主要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盛寒时激动得语速都变快了,平日优雅的面庞此时现出几分压迫感。“你再想想。那时候你很伤心的样子,边走路边哭,说你离家出走了,要去找--”
“哎呀!”康涟洏突然捂着脑袋叫了声,表情很痛苦的模样。
“你怎么了?”盛寒时顿时紧张起来。却不敢再贸然走近她了。
康涟洏缓了缓,晃晃脑袋。“没事,一点工伤。”
心说都收了老板的双倍赔偿了,咋还没好呢?
随即平静地看向盛寒时:“我理解你急于找到故人的心情,但这恩人可不兴乱认。你也不怕我讹你?这样,你也再找找,我也再想想。如果你实在找不着别人了,那我可以想起来,冒充,呸,承认我就是那个人。你看怎么样?”
盛寒时张口欲言,但瞧着康涟洏依然抗拒的眉眼,眼神几度变换,最终低叹了声:“你说得有道理,我可能有些急进了。”
表情却越发温柔了。
大热的天,康涟洏被瘆得直想打冷颤。
她连忙扯紧防护服,迎上远处走来的佟教授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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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工地围栏外不远,矗立着西郊规模最大的电商大厦。
大厦顶层,两道身影立在露台边沿,正俯瞰工地。
江特助看着身侧专心举着望远镜、瞧不出情绪的男人,攥了把手心的汗。“医生都说没事了,康助理怎么还头疼呢?”
宋凛川未应声,只是不断调试着望远镜。
江特助听着那咯吱咔嚓的动静,心里控制不住一个念头。
这要是把枪,估计盛家长公子的脑袋这会儿都开花儿了。
空气静寂得让人感到呼吸都困难。
在江特助即将背过气之前,宋大少终于放下望远镜,朝他笑了下:“能不头疼吗?碰上这么难缠的报恩人。”
而后微微垂下眼眸,似自言自语:“看他那架势,是想以身相许呢。”
这话江特助不敢接,只好把话题转移到老板手中的望远镜上。“这个最新款用着如何?还需要改进吗?”
“外壳材质太次,韧性欠佳。”
宋凛川将望远镜往地上一丢,转身往回走。“去机场。”
江特助望着裂成几块的望远镜,骨头猛不丁地发疼。
新研制的望远镜抗摔性能极好,地上还铺着地毯,绝不可能是摔裂的。
他站在盛夏的艳阳里,脸色沉重得像刚从冰水里捞上来的铁块。
对于盛家公子,看来他是替老板放心得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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