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希望FBI介入组织在日本本土的情况。

赤井秀一的处境变得很危险。他原本还有一件私事要办，但是在这次事件之后，他决定以最快的速度加入组织，不惜采用了一些手段。

萩原研二对此行为不予置评。对于他来说，这段时间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在他的车上，一直安装着对接入信号进行反追踪的装置。

——

“听说了吗，有大人物要收购我们这个制药厂啊。”

“会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啊？”

“我们老板的‘主家’已经是大人物了，还有更大的大人物吗？”

岩田刚史一边胡乱啃着饭团，一边听着身边工友的讨论，满脑子被翻来覆去的大人物这个词填满了，他不明所以地问：“所以接下去会怎么样呢？对我们来说？”

周围有人嗤笑起来：“你么，当然是继续打工，继续吃饭团啦。”

对于他们来说，上层如何风云变幻，他们无能为力，他们不必在乎。

岩田刚史虽然是新人——或许是新人，才会有朴素的迷惑：“但是，谁会想收购我们这个冷冷清清又老又旧的厂啊？就算真的有‘大人物’，也完全看不出对这个厂区的重视，收购的价值又在哪里呢？”

这次没有人回答他。

他没有看见，只有在面试时和他说过一句话的主管，极为隐蔽地审视了他一眼。

这天夜里，原本是安排岩田刚史值夜班，他的主管却十分和善地告诉他可以不用值班，只是他干了一天活后，似乎就把这件事忘了，并且抱着“反正多了一天值班记录也可以多拿一分日薪”的心情，放任自己在黑漆漆的值班间里睡了过去。

“所以……他们看上的是……？”

“不要做得太刻意……”

“直接……炸掉……不是更干脆……”

“开什么玩笑……”

轻飘飘又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岩田刚史猛然跃起，憨厚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精明审度的表情。

他的脚步轻捷无声，挪向门口，高大身影仔细地掩藏在了门后的阴影处。

——

“确定要这么做吗？”

他们站在上锁的暗门前，雨宫飞鸟再次向伊集院孝太郎问道。

孝太郎反而笑起来：“明明很希望我这么做吧，怎么又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

雨宫飞鸟皱了皱眉头，然后回以一个相似的笑容：“只是有点担心罢了。”

“暂时的损失，是为了以后长久的安心。”孝太郎说道，“我曾经告诉过你吧，古老的伊集院家族，是从平安时代一直延续到现在的。但是在当代，它走错了路，我要做的是将它矫正过来，以洁白的无辜的姿态。父亲他们所做的一切，表面上是保护家族的延续，实际上是把可掌握生杀的刀递给了别人，他太倚重那个组织给的力量了，却没有想到以那个组织残暴冷酷的本性，不仅会把我们当做可牺牲者随时抛弃……它所给予的好处，也都将要回报以绝大的代价。”

沉默了一会儿，雨宫飞鸟说道：“愿意付出代价得到力量和庇佑的人，比你想象得要多。”

“你像是一个在诱供的不公平的审判者。”孝太郎谴责道。

雨宫飞鸟望着他，眼神安静却深湛，月色下像一泓映照万方无所遁形的湖。

孝太郎深吸了口气：“我的母亲……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失踪的。其实我都看到了，就是在这里。”

雨宫飞鸟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波动。

孝太郎知道怎么打动对方。

他走上去，把手掌按在雨宫飞鸟的手背上，用力抓紧，压下了门上的把手。

“请欣赏，这就是那个组织想要的东西，我的父亲多年来寄予厚望，牺牲了我的母亲也要去做的事情。”

随着缓缓打开的门扉，展现在雨宫飞鸟面前的是无数巨大的透明玻璃柱体，装着颜色各异的液体，液体在活泼地流动着，反射着幽冷青蓝的光。

孝太郎缓步进入房间，他抬头欣赏着这些柱体里浸泡的东西，脸庞被光线映得像是幽灵：“我的母亲是一个非常软弱的人，也完全无害，很温柔呢……她在这里，要和她打声招呼吗？”

雨宫飞鸟脸色煞白，即使事先有所知晓，他也条件反射地侧过头，不愿去看那浸泡在液体里，通过奇怪管道固定住的、仍在蠕动的器官。

“真没礼貌啊。她在哭呢。”

雨宫飞鸟沉默了几秒，然后语气平稳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里的事情的？”

“六岁。”孝太郎说道，“我看到了，父亲说，他的神不信他的虔诚，他的神指责他的牵绊，于是我的母亲便成为他向他的神献上的祭品。奇异的是，那之后，很快，父亲就狂喜于他的技术获得了突破。那个时候是父亲在所谓‘黑色之神’面前最为得意的时候，虽然很快遭到抛弃，他却一直都没有放弃，直到让他等到了今天再次被想起。”

“那不是神。”雨宫飞鸟笃定地说。

孝太郎说：“是我母亲愚蠢的爱。”

他走上前去，将额头靠在玻璃柱体上，笑着说道：“在这些所有的器官里，她是唯一成功重新注入活化细胞后还能跳动的心脏。”

“而这并不是爱，也不是活着。”雨宫飞鸟无可置疑地提醒道，“这只是她延续至今的悲惨。仅此而已。你明知道的。”

孝太郎颤抖了一下。

“你现在更像一个审判者。”他说道。

“你在恐惧。”雨宫飞鸟轻声说道，“你在恐惧于你的父亲愿意为神付出一切，这个可怕的代价曾经是你母亲，你不想或许某一天会成为你自己。这很正常，你没有错。而我会帮助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孝太郎缓缓地点了点头，退开几步。

雨宫飞鸟走向中控台。

——

岩田刚史死死地捂住嘴。

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在逃杀人犯。多年前，他曾在街上误杀了一个人，但是由于警力不足，一直没能追查到他。然而这些年，他仍然活在入狱的恐惧中，一直辗转流窜，不敢在一个地方呆太久，不过很快，案件的追诉时效就要到了，为此，他精心选择了这个不起眼的厂区，以无人认识的新聘工人身份，度过追诉时效到期前最后的几个月。

但是不行……这里太危险了，明天、不、马上，他马上就要离开……

他拼命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试图挪动沉重的脚步。

“谁！”雨宫飞鸟疾声道。

孝太郎神色一冷。两人一前一后向门外扑去。

岩田刚史绝望地闭上眼睛。

在黑色的枪口对准他的额头时，他扑跪在地上，不能控制地呕吐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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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