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江逵不打不相识 小兮之死有蹊跷

午后出斜阳,关山阵阵苍。

宋江,盘腿坐在一棵大树下,忧心忡忡,他虽说既然没有见到尸体,那就说明人还有救,但到底结果如何,还得等他们回来再说。从之前光头之人所述,加之那个脸上刺金印之人的反应来看,他若猜的不错,那位估计就是大名鼎鼎的武松,也就是被发配孟州的武都头。也就是自己来时,柴大官人告知的武兄弟了。

宋江因工出远门,路经柴大官人府上,小住了几天,大官人谈起武松是扼腕长叹,又怀疑事情的真相。所以和他谈到,自己也就上了心,原想着去打听一下,没想到由于贪赏美景,走错了路,所以才拐到这儿来。哪成想,无心插柳柳成荫,踏破铁鞋无觅处,竟让他遇到了自己想打问的人。按说柴大官人底下能人辈出,随便派一个打探消息不是问题。但为何非让找上他宋江,他也明白,这里面多少有点儿避嫌的意思。

早听说那西门庆不是什么好人,对上他,武松成了阶下囚,也并非不可能。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他一个正发配之人,不老老实实去孟州,而跑到这个地方来,却是让他很是好奇。

哪知道正当他想的出神之际,从江边过来几个人,骂骂咧咧的,粗俗至极,

“大哥,你都受伤了,他们也不管你,你就别去了。”小个子估计累坏了,都快跟不上了。

“就是啊大哥,你也听那张大哥说了,他们都出来找了,还不如听他的话在那儿歇歇脚,吃点东西。”

另一边的大个子也跟着劝。

哪知道为首的那位张口就骂:

“吃你奶奶的头!就知道吃,没找到大哥之前,谁也别想吃饭。都怪俺,不知道那个裹白布的就是大哥和西门庆打架,要找的人,早知道,就是绑也得把他绑了。都怪俺。”

哦?这个头发乱的像鸡窝,黑炭似的脸,满身污血的人,还是山东的,同乡啊。听他那话,宋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能和西门庆打架的,再加上之前的推断,那人定是武松。

可这黑鬼,何许人也?

“大哥,你也别埋怨了,谁知道他当时装成个鬼啊,把咱们吓得半死,还绑他?”

大个子现在想起来还害怕。结果被那黑鬼抬手就是一拳,

“奶奶的,你放屁,谁怕啦?俺是怕俺一拳头上去,将他打死了,不更没法向大哥交差?”

大个子被打得眼冒金星,好悬没载江里去。

宋江这边不由乐了,这人有意思,哪知道他这笑声,被那黑鬼听见了,抬头一看,这么个小瘦子坐在那儿,那笑分外刺眼,再加上这货还和自己一个肤色,本就心情不爽的黑鬼,上前就是一个拳头,

得,宋江终于知道什么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意思了。顶着一个乌眼青,他站起来,竟然丝毫不该君子风度,冲黑鬼一抱拳:

“这位兄弟,不要生气,俗话说气大伤身,气坏了身子倒是在下的不是了。”

这下把黑鬼更惹毛了,登时又一个拳头上去了,这下好了,黑鬼终于看着顺眼了,哈哈大笑:

“你这人好不有趣,俺都打你了,你倒劝起俺来了。说,你是谁?为啥笑俺?是不是你也觉得俺怕鬼?”

宋江顶着俩货真价实的乌眼青,不生气那是假的,关键是疼啊。本就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更没抗打的底气啊。但文人的傲气势不可挡。

“呵呵……在下又没说,是你自己说的,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怎奈,他这些文字儿,黑鬼压根儿不会写,更是挺都没听过,更遑论什么意思,但听着就是不顺耳,所以又要挥起拳头。被一旁的大个子拦住了:

“大哥,大哥,不要再打了,咱们找人要紧啊。”

宋江朝大个子感激的一笑,哪知牵动伤口,疼的直皱眉。黑鬼气得踢了大个子一脚:

“你向着外人干什么?罢了,哼,走,找人去。”

他刚想走,就被宋江叫住了:

“你是不是去找武松?”

这句话成功将黑鬼定住了,缓缓转过身,一张大黑脸画满了难以置信,

“你知道俺要找的人?你知道他?他是武松?”

宋江暗自叹气,原来这货是个二百五。连要找谁都没弄明白,岂不知碰到人要互通名姓吗?

“如果你要找的人是刚刚过去的那位粗布衣衫的面容狷俊的男子,那就是了。”

“什么俊不俊的,俺就知道俺要找的大哥,功夫了得。你说他是武松?就是那个景阳冈上打死大虫的那个武松?”

黑鬼果然是黑鬼啊,整个一白丁。管他呢,只要本质不坏就行。

“他是不是和西门庆有仇?”

“俺不知道,俺就知道,他和那个穿白衣服的,还有那个大光头是一起的,刚和西门庆打了一场,俺还替他把西门庆的家给端了。”

黑鬼果然是雷厉风行的主儿。

“那就是了,在下宋江,敢问英雄如何称呼?”

半天,黑鬼没有反应,似乎是在想什么事儿。宋江纳闷了,还没等说话,就听他一旁的大个子跳了起来,大叫:

“大哥,你还没想起来吗?宋江啊,就是那个及时雨,宋公明,人称赛诸葛的那个,去年,你得了病,快要死了,还是我去找人家借的钱,给你抓药治病,不然,你早见阎王去了。这下好了,你一心要报答的恩人,就在眼前,不答谢,还将人打成了这样……”

他还没兴奋完,就又被黑鬼踢了一脚,一屁股蹲在那儿,半天没起来,黑鬼骚的满脸通红,直嚷嚷:

“你这个贼人,既见过恩人,怎的不早说?”

大个子嘟哝着:

“我刚刚看见他的时候,人早被你打成那样了,我想认也认不出来啊……”

黑鬼还想打,被宋江制止了,

“兄弟,无妨无妨,不要再打了。既都是自家人,那就都是兄弟,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

黑鬼磨磨唧唧的,最后直接跪到了那儿:

“哥哥在上,受俺李逵一拜,俺真是有眼不识……什么山,”大个子在一旁小声说:

“是泰山……”

黑鬼瞪了他一眼,接着说:

“哥哥的大恩还没报,却将哥哥打成这样,李逵真是该死啊。”

宋江一听,此人叫李逵,似乎也有些名号。赶紧将人搀起来:

“李逵兄弟不必如此,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嘛!既然认识了就是缘分。”

李逵站起来,竟然比宋江高了一个头,相比之下,宋江确实单薄,但是就那一百多斤,却愣是让李逵甘拜下风。

“哥哥,既然您是俺的救命恩人,俺小名叫铁牛,人们还给俺个外号,叫‘黑旋风’,嘿嘿,今后您就叫俺铁牛就行。”

看着眼前这个憨厚的汉子,宋江心里五味杂陈,既然李逵,人送外号黑旋风,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如果能投军,也必定是员猛将,只可惜啊……

他没有想下去,这个奸臣当道的世道,自己尚且战战兢兢,又有何能力让铁牛投军呢?

“好,铁牛,以后,定要好好做人,万不可再行不义之事。”

黑旋风李逵似乎听到了自家大哥整天在耳朵边叨叨的话,那时他只是心烦,但是一样的话从宋江嘴里说出来,他却觉得顺耳许多,并且打定主意,牢牢记住。

二人正在说话之际,那边的人过来了。

宋江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张顺和几个兄弟抬着一块木板,木板之上,用白布蒙着,气氛甚是沉重。再一看张顺和武松,宋江瞬间觉得生无可恋。

张顺脑袋耷拉着,衣服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下身只着短裤,头发散乱,好像只水鬼。

而武松?

为什么感觉那道身影根本就不是人在走,那是条木偶,从他身上根本就看不出一丝生气,尤其是嘴角还带有血迹。只有右手紧攥成拳,似乎能看出有东西在里面。而大光头也好不到哪儿去,大铁铲子在地上拉拉着,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着什么。好像是杀了,杀了,错了,错了。

李逵一看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哥来了,立马冲了上去,宋江拦都没拦住,只不过这货刚走到近前,刚喊了声:

“武大哥……”

就没了音,饶是李逵脑子再笨,也看出了不对劲,之前武松空手夺白刃,何等英武了得,可如今……怎么看着那么别扭?

宋江立马上前将其拉到一边,看着武松,武松也看了看他,虽然不说话很是失礼,但是现在,你让他说什么?在下游,看到张顺抱上来的人时,他好悬没直接栽水里,一了百了。看着那张已经认不出本来面貌的脸,他心存一丝侥幸,这有可能不是她。但是张顺一口咬定,那身衣服还是他亲自给她找的。即使衣服一样,也有可能不是她,因为他们一直知道她是男子。只有他知道她其实是个姑娘,可当着众人的面,又无法验证,再说,即使无人,他又当如何验证木板上的人不是他的小兮?

可当那根簪子从她怀里露出一段时,他的心似乎就定到了那儿。再难跳动。那是他和小兮唯一一次上街,给她买的唯一的一件东西。虽然当时她怀疑是自己给大嫂买的还不要,可是到现在才知道被她偷偷收了起来。颤抖着手将那簪子抓在掌心,即使被其扎出了血,犹不自知。

看着那先前还叫自己二哥,自己却因脸上刺了金印,未搭理她半分的小小的一团,武松当即就呕出了一口血。张顺自是不知道自己的反应,而自家二哥只是一个劲儿的埋怨自己,似乎大家都没注意自己的失常。可是只有他知道自己以后恐怕也就是条行尸走肉了。

机械的随着众人往张家滩走去,那位及时雨宋公明先生竟然还在那儿等候,也算是有心了。这叫武大哥的是谁?哦,原来是之前的黑鬼,难道他认出了自己。难怪,自己这么明显的配军标志,让人想不认出都难啊。可是现在他根本就不想说话,一个字都不想。他多想抱抱那道冰冷的躯体,可是他不敢,他听张顺说他们那儿有神医,或许还有希望,可是这根本就没有脉象的小兮,得有多么神的神医才能医治啊。所以他不敢碰她,因为如果不碰她,或许她还会自己站起来,甜甜地叫自己二哥。

宋江和李逵在后面紧紧跟着,别人都不敢问,只有问最后的大光头,哪知道鲁智深本来就心烦,再加上对李逵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就没搭理他,至于什么及时雨,他根本就没听说过,就更谈不上热情了。宋江苦笑,看来自己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到了张家滩,史进已经被人抬着去了神医那儿,正堂里,张衡在那儿如坐针毡,心里一个劲儿的后悔,他倒不是怕别人找他的麻烦,而是确实后悔了,自家弟弟对一个男子好,怎么就指定是那种好?这不都结拜成兄弟了,自己怎么就转不过弯儿来?

哎,可怜一条人命就这样……但愿能救回来,但愿能救回来。

正在他念叨的当儿,大家进来了,他本来心存的最后一丝希冀,在看到弟弟那张乌云密布的脸以及那张木板时,彻底化为泡影。一屁股坐在那儿,两眼发直,就冲刚刚张顺那看过来的一眼,他觉得他们兄弟俩的情谊断了。

大光头直接就冲上来要杀人,大铁铲子已经抡上来了,却被武松拦住,花和尚嗷嗷叫:

“武松,是他杀了小兮,洒家一定要替小兮报仇!”

张衡一听眼前之人就是景阳冈上打死大虫,阳谷县赫赫有名的武都头,立马站了起来,他不像自己那头脑简单的弟弟,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虽然别人都说武松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却被发配太便宜了他。但是他不这么认为,因为,这传言,是在那位西门大官人到了之后才有的,自己这伙人打渔交租子也是他来了之后才开始的。其中关节,可见一斑。更是这个世道,让他这样的人都快没了活路,要不是自己拦着,兄弟们早就反了。

他更加知道大牢里关的又有几个是真正的罪人?哪个不是被陷害,含冤入狱,要说别人干出那样的事,还未知真假,要说武松,那是打死他都不相信。一直想找机会认识的人竟然到了自己家里,自己却将他们的……

哎,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张衡冲武松说:

“武都头,不要拦着他,让他杀了我吧。千错万错都是在下的错。”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这倒叫众人大吃一惊,尤其是宋江,觉得此人也是条汉子啊。

大光头鲁智深还未有动作,张顺赶紧冲了过来,虽然他也是在心里将自家大哥恨死了,但怎奈那是自己的亲哥哥,其中缘由又无法向众人道哉。所以即使小兮死了,他也不能真让人把大哥杀了啊。

“鲁大哥息怒,武大哥息怒,大哥,你还不快把神医请来,看看小兮还有救没?”

这话点醒了众人,也将张衡的魂儿定住了,

“还请什么啊?赶紧抬着走。”

流水殇殇,落花凄凉,

问君何忧,唯有红妆。

史进这几天很烦,虽然那狗屁的安神医,说什么要心无杂念,去他奶奶的心无杂念,老子都睡了一个月了,还不让下地,什么神医,依他看,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小兮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武松走的时候说小兮救回来了,但受了伤,在另一个地方养伤。为什么不在这儿,好歹还有个伴儿。

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她来看看,难道她的伤还没好吗?难道武松在骗他?史进一个劲儿的犯嘀咕。这不今天天气不错,也暖和了,衣服都快不用穿了。难怪那个什么白条,天天光着膀子在这儿晃进晃出的。明明叫张顺,非得说自己叫什么张小鱼,还说是小兮给他起的名字。

哼,小兮,真是过分,管自己叫什么九头虫,管他却叫小鱼,真是岂有此理。见到小兮非得教训教训她。

这不这家伙又来了,史进对他拎着的鱼视而不见,直接开门见山:

“你不用天天往我这儿献殷勤,告诉你,我用不着。你就告诉我小兮在哪儿?我要去看她。”

张顺拿着鱼的手一抖,鱼直接掉到地上,旁边的大胖猫瞅准机会,连拖带抱的给抱走了。

那个神医手下的小徒弟,连叫可惜。史进一巴掌将他拍走,对张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更加着急,料定这里面肯定有事。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眼含煞,拳头紧握,看得张顺无所遁形,

“说,小兮到底怎么了?”

张顺还想隐瞒,被史进一把卡住了脖子,

“张顺,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会把你张家滩踏为平地!”

张顺心里本就难过,这下被史进一逼,直接就绷不住了,堂堂七尺男儿眼里竟然流出了泪。

史进本以为这货会顽抗到底,哪成想……

他松开他,心瞬间沉到了底,有一个似乎不是自己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告诉我,她在哪儿。”

一树一坟一寂寞,一花一叶一苍凉。

一抔黄土一阴阳,一拘清泪一断肠。

史进看着眼前那棵硕大的垂杨柳,心里就已经疼的难以复加,再看到那座孤零零的土包,本就没痊愈的身体,再难支撑,哇的,就喷出了一口血。溅在那道三尺宽的墓碑上,点点红梅,触目惊心。张顺虽然每次看到都会难过,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男人和武松为什么会那么像,武松在看到小兮被人放进去的时候,本来了无生气的人,瞬间就变了,直接跳了进去,死死扒住棺材,头磕出了血,犹不自知。

人人都叹赫赫有名的武都头竟是这样重情重义的汉子,之前的传言自然不攻自破。那个罪魁祸首西门庆也被江湖上有心人士揪了出来。到最后,还是被安神医的**散给迷晕了,加上他几天水米未进,实在难以支撑,才被他们几人抬了回来。事后,武松又在坟前待了几天就不知道了,因为张顺和李逵打了一架,那一架全是因为小兮的死到底是谁的责任引起的。鲁智深说是他,李逵说是他,哥哥就说就是他自己,因为是他将人扔江里的,可张顺站出来说就是自己没把小兮照顾好。

结果话不投机,宋江宋哥哥在中间都没起到什么作用,场面火爆,动手者居多,最后李逵和自己打到了一块儿。在陆上自己和他对不了几个照面,但是在水里,那黑鬼差点让他给灌死。最后,还是被送宋哥哥给救了。人家及时雨就是个人物,别看人不怎么魁梧,但是说出的话就是让他们服气。

所以小兮安葬了后,他组织大家结拜为好兄弟,然后大家都散了。他也回郓城去了,黑鬼自是和他一块儿,大光头说自己家里还有事也走了,而那个伤心过度之后心思再难看出来的武都头,却不知道几时走的。

看着眼前这个叫史进的男子,在小兮坟前血洒墓碑,张顺觉得他们为兄弟做到这份儿上,也真是够了。哪知道从自己后边悠闲踱来的安神医,连连摇头,

“啧啧,我倒真想看看这个叫韩小兮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让他们二人都成了这样。”

什么?

张顺眼睛都直了,安神医,胖乎乎的圆脸,上面一双小眼睛分外有神,右手扶着自己那不算很长的胡子,惊叹出声:

“你别说你还不知道那韩小兮是个姑娘。”

什么叫醍醐灌顶,什么叫恼羞成怒?张顺此刻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子,当初小兮本来穿的就是女装,自己却以为她一直盯着自己的光膀子,否认了这个事实。也怪他自己,起头就说她不是女的,她当时应该是将错就错的让自己相信她是个男人。而自己的哥哥也误以为她是男子,他又表现的和小兮那么要好,觉得他们张家的香火难续,才导致小兮……

哎……他可真是够糊涂的,当时看武都头的样子,那哪是对兄弟的情谊,分明就是对……

而这个史进也是,

哎……

张顺连连摇头,不管怎么样,小兮都去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

“你也是,史进那么重的伤,你都医好了,怎么就不能医好小兮?看史进那个样子,非得伤心死。到时看你还怎么救?恐怕你那神医的名头就得砸牌子。”

安神医摸摸胡子,瞪了张顺一眼:

“你个小顺子,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们把一个都死了好几天的人让我治,我能救得过来吗?”

说完,挥挥袖子就要走。

张顺一听,正要抢白,哪知心思一转,立马抓住了重点,两步上前,就揪住了他的后脖颈子,急切地问:

“你说我们抬过去的人……是死了好几天的?”

看着他那个要吃人的样子,安神医气急败坏的从他手里挣脱,吹胡子瞪眼的,直叫唤:

“你个小白眼狼,我帮你们救人,你还这样对待我老人家。”

张顺简直要跳脚了,碰上这么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儿真是菩萨也被他气死了。

“神医,神医,怪我,怪我,您就别和我计较了,快点告诉我,那天我们抬去的人,真的是已经死了好几天的吗?可是当时,我大哥明明是刚把小兮扔进江里不久,我和武都头就去救人的。可,你当时怎么不说?”

老头儿白了他一眼,

“你们当时也没问啊。”

张顺真是哭笑不得,兴奋难耐的直搓手,是了,当时的情况的确是,大家刚将小兮抬到这老头儿的院子里,他就连连摆手,说什么快抬走,快抬走,死人他治不了。是了,的确是死人没的治啊,哎,当时那么多人,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啊。

“那这么说,小兮还有可能活着?”张顺双眼放光,这是这一个多月以来最让人高兴的事了。

老头儿摆摆手: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救那边那个又过去的人。哎,这一天天的,还让人消停不。活了死,死了再治活,活了又死……”

张顺一看,史进早就歪倒在那坟堆旁,徒留点点血迹,滴滴悲伤。看来这小兮还真是害人不浅。算了,反正有这老头儿在,他暂时也死不了。

张顺告诉神医,让他等史进醒了之后,找个时机告诉他自己先走一步,但务必得等他痊愈之后。

这边张顺回到住处,打点行装,匆匆道别,张衡问起缘由,他只说自己有事,让他好生照看史进。小兮的事,也只是自己的猜想而已,再说了,这天下之大,要找个人,岂非大海里捞针。两个字:

难啊。

所以还是先别告诉大哥,免得他失望。

张衡只道是自家弟弟为了小兮的事,和自己闹别扭,走就走吧。他也长大了,是该到外面历练历练了。

话说张顺沿着荷花江,一路往下,他寻思,既然小兮是在荷花江里失踪的,如今又没什么线索,那就从眼下找起吧。

走走,打问打问,再走,再问,虽然没人知道他形容的那位是姑娘又不是姑娘打扮的人的踪迹,但张顺也委实不知如何描述。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张顺找的都快绝望了,有一次他竟然在经过一座大山时,冲着大山深处,歇斯底里的大吼:

“韩小兮……韩小兮……

你在哪儿啊?”

一旁的砍柴大叔,像看到怪物似的瞧了他半天。张顺苦笑,也许,这件事本身就挺怪的吧。听武大哥和鲁大哥他们说小兮是因为被西门庆掳走,才阴差阳错的被大哥……那么当时除了他们找小兮之外,那也就是说西门庆也在找她。

张顺眼里一亮,那么说,既然武大哥他们能找到张家滩,那么凭西门庆的本事,自然也能找到他们。那么……既然小兮没死,而那位大官人也没出现,那么……

对,小兮一定是被他带走了,然后他弄了个死人,让他们都以为小兮是真的死了。那么就没人去找她了。

想到这儿,张顺又打了个哆嗦,糟了,既然他知道小兮的身份,那小兮岂不……

张顺急了,这下马不停蹄的到处打问西门庆的下落,只希望能来得及。

这一日,雨过天晴,花好叶明,张顺到了山东境内,本想着先去郓城找宋哥哥讨些主意。怎奈肚内饥渴,所以就近找了家饭馆儿,预备先填饱了肚子再做打算。

饭馆儿名曰:食之味。

店掌柜是个看着就透着精明的生意人,店小二忙前忙后的招呼着,店里客人更是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可见生意不错。张顺拣了张靠墙的位子,方便打听消息。

一会儿,四道小菜,虽不是十分精致,倒也色香味俱全。那壶酒也是醇香甘冽,入口绵长,回味无穷,张顺瞬间食指大动。等吃的差不多了,又要了壶茶,边喝边留意别人的动静。还别说,就在他对面那一桌,坐着四个人,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貌似是头儿,点菜的好像也是他,还说什么他请客,要的是桌上好的酒席。张顺一看,瞬间觉得刚刚自己吃的东西,也就是些剩菜剩饭了。

酒也是上好的女儿红,香味儿都飘到他这儿来了。其他三人,估计都饿坏了,甩开腮帮子,这顿吃啊,看得张顺头皮发麻,心说这几位这是饿死鬼托生的啊。估计张顺看人的眼神儿太直了,那尖嘴猴腮的竟冲他打招呼:

“兄弟,喝点儿?”

张顺笑笑摇摇头,心说这人长得有趣,说话也有趣。自己和他又不认识,自来熟啊?

哪知道,他竟晃晃悠悠的晃到他这桌来了,拎着个大碗,非要和他喝一个,然后东扯西扯,不知所云,张顺急得,再加上头次出门,根本不知道人心险恶。也不知如何拒绝,他那边的兄弟似乎是吃饱了,冲他说:

“大哥,我们先去趟茅厕。”

这家伙骂骂咧咧的:

“就你们事儿多,赶紧出来啊,还得赶路呢。”然后又和张顺瞎扯,张顺实在待不住了,又等了一会儿,这货一看那几个还没回来,骂了句:

“他娘的,还不回来,等着爷爷去捞呢?”然后就骂骂咧咧的去找,还说什么看你们回来怎么收拾你们。

张顺摇摇头,心说真是什么怪人都有,他也吃饱喝足了,那就走吧。哪知道,在他掏钱付账的时候,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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